“定國,問到什麽了?”鍾進衛笑着問他道。
李定國跑到鍾進衛面前才站住,臉上不見有汗。顯然這點運動對他來說,等于沒活動,他擡頭看着鍾進衛回答道:“侯爺,那人開始不肯說。後來他随從跟他說了悄悄話後,他才告訴我說,這話劇比起其他的戲劇,是有一種真實感,但是,也就隻有一點而已。”
鍾進衛一聽,想起剛才散場的時候,從大堂内的那些看客所表現出來的情景看,好像真實感确實不是非常大,至少沒有引起他們的強烈反響。那些人就真得是在看戲,戲結束了,評論一番也就沒了,和他們本身關系不是很大。
要說這些人麻木,鍾進衛倒沒有這麽去想。任何一件事情,一做得不好,首先把原因歸結爲别人,這不是鍾進衛的作風。
他想到這裏,急忙問李定國道:“那他有具體說什麽麽?”
李定國的小腦袋點點頭,回答鍾進衛道:“有。他說遼東離開封遠在萬裏之外,距離太遠,那邊發生的事情對于開封這花紅柳綠,吃喝玩樂的生活并沒有影響。他們也從未想到有一天自己可能會經曆這些慘劇,因此就把自己置身事外了。”
鍾進衛聽到這裏,才恍然大悟過來。人就是這麽一種動物,非事到臨頭才知事情的嚴峻。那些知道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的人都是精英,但大部分人不是。
鍾進衛對李定國呵呵一笑,伸手摸摸他的頭道:“不錯,定國辛苦了,我知道怎麽改進這個話劇了。”
目前這個話劇就缺少了一個最終想告訴觀衆的目的,比如鍾進衛讓溫、吳編這個話劇的意思,就是想讓大明其他地方的百姓都了解建虜的兇殘,遼東百姓的悲慘,希望他們能有力出力、有錢出錢的來幫助朝廷戰勝建虜。
現在基于這個目的,結合那個周王兒子所說,鍾進衛就想到了在話劇的末尾,對這一訴求進行展現。甚至可以展現朝廷急缺什麽,如果沒人支援的話,那麽兇殘的建虜就可能會破關而來,威脅他們的生活。這麽一來,這話劇就和觀衆有關了,也就容易引起他們的共鳴。
鍾進衛想到這裏,怕自己把這事忘記了,得趕緊回去把這事記下來吩咐下去。于是,他就對王鵬道:“走,回驿站。”
王鵬巴不得鍾進衛早點回去歇着,因此壓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并沒有問中興侯準備如何改進這個話劇,馬上讓人叫上散出去的護衛,護着中興侯回了驿站。
到了驿站後,鍾進衛先要了文房四寶,準備開寫。但他對毛筆字實在不擅長,就問還跟在身邊的四小道:“你們誰會寫字?”
四小互相看看,都搖了搖頭。
鍾進衛這時發現自己好像多問了,他們四個都出身貧困,被張獻忠收留後,也是居無定所,參加流賊後就更不可能學習了。
鍾進衛想着等到京師後,讓四小和李老四一起在府裏學識字,這個是做任何事情的基礎,還是必須識字才行。
“你們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出發回京師。”鍾進衛看他們的精神還是不錯,就對他們說道。
“是,侯爺。”四小學着之前王鵬的樣子,抱拳向鍾進衛一禮,然後就出了門,回自己住處休息去了。
房間内就剩下王鵬、李老四還在了,鍾進衛對他們并不避諱,自己的毛筆字如何他們是知道的。
他當即趴在桌子上開始努力寫起話劇改進之法,一邊寫一邊想着以後一定要做些炭筆帶身上才行。
第二天一早,鍾進衛啓程趕路回京。這且先不說,就說讓蒙古人和建虜都找不到的死營,現在的情況又如何了呢?
在科爾沁草原的腹地,珠日河草原所在,藍天白雲相依,地面蓋着一層綠油油地地毯,鮮嫩鮮嫩地嫩草,讓一群群的牛羊馬兒一邊吃着一邊歡快地叫喚幾聲。表面顯得很平和,隻是有心人能發現,這和以前有點不一樣,牧群太密集了。
在沿着珠日河兩岸的不遠處,紮着連綿不絕地蒙古包,這裏就是科爾沁族的達爾罕王旗所在。
現任的達爾罕王,爲博爾濟吉特氏,名寨桑,他的妹妹哲哲,一六一四年嫁于皇太極作爲正宮,而後又把他年僅爲十三歲的女兒布木布泰(也就是滿清電視劇中出鏡率極高的孝莊皇太後)也嫁給了皇太極,姑侄女同侍一夫。
如今的賽桑,雖然部族實力強勁,但他已熄了和女真争雄的心思。爲自己,也爲部族找到了一個長久盟友而頗爲欣喜。
在之前的時候,賽桑唯一的煩惱就隻有一個,那就是大女兒海蘭珠的婚事,她非要找一個所謂的英雄才能出嫁,搞得現在都成了老姑娘了還沒找到夫家。
但最近以來,賽桑又多了一件煩惱的事,就是有關出塞報複的那支明軍的事。
現在科爾沁的牧場,正是牛羊馬放牧長膘的時候。可由于那支不知在何處的明軍,導緻部族的人不敢散開放牧,都以王旗所在爲中心,縮在一起放牧,以免落單而被明軍襲擊。
目前的情況還可以,因爲附近的牧地還夠牛馬羊食用。
可如果再這麽持續下去的話,這裏的牧場就不足以持續供應整個部落的牧群了。
對于這種情況,賽桑心中很急。
他也試着在嘗試各種方法,派出了大量探馬,和别的大部族一起尋找那支明軍。
可草原實在太大了,明軍的規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要在這一望無垠的草原藏起來,也不是一件難事。
現在賽桑對這支明軍的一大頭痛之處在于,這支明軍和以往的任何明軍不一樣,全是有騎軍組成。能做到來無蹤,去無影,活脫脫就是一支草原上的大型馬賊。
如果有的選擇,賽桑甯可選擇面對明國以前有名的戚繼光的軍隊,兵強馬壯,還有火器、戰車相輔。賽桑一點都不怕,因爲就算啃不下來,至少也能跑得遠,危險得失看得清清楚楚,不象現在這麽憋屈。
賽桑派出去的探馬,辛苦了好多天,連個明軍的影子都沒找到。
按道理說,這支明軍也打了好多次仗,總會有一些傷兵。要是能抓到幾個掉隊或返回中原的傷兵,也能掌握一些明軍的信息。
但奇怪地是,這麽久了,居然一無所獲。唯有一些部族受攻擊過的戰場,留有一些焚燒的痕迹。
這讓有經驗的人得出一個結論,那些傷兵怕是都被處理掉了。
一想起這,賽桑心中就有點倒吸涼氣。這出塞的明軍将領是個狠人,而且統禦部隊非常厲害。這事要是發生在自己的手下,估計那些手下會趁着自己不注意,成群結對地跑了。
賽桑在沒辦法的情況下,隻好把自己的部族軍分爲四部分,有三支是自己的三個兒子統領,以汗帳爲中心,分駐三角,護住整個牧場。另外自己手下還有一支,則直接護衛汗帳,也可臨時作爲預備隊機動出擊。
這種被動挨打的防禦是沒辦法的辦法,讓天性喜歡主動攻擊的草原民族感到極其憋屈,恨不得馬上發現那支可惡的明軍,立馬能沖過去狠狠地把明軍撕成碎片。
賽桑在大帳内一邊獨自喝着馬奶酒,一邊看着女奴在帳中翩翩起舞。雖然天氣還冷,但帳内的溫度還可以,女奴們都隻披一件輕紗,身體的隐秘部位随着舞蹈動作而若隐若現。
但賽桑雖眼睛看着,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他的心思繼續在想着剛才想的事情。
前些天的時候,女真人傳來消息說派了大貝勒代善前來草原協助剿殺明軍。
賽桑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很是高興了一陣。不愧是蒙古人的盟友,知道蒙古遭受攻擊,出兵來幫助了。
于是大金能否打赢那支明軍,賽桑是一點都沒有懷疑過的,代善帶的兵馬顯然是八旗的精銳,打敗那些明軍那是易如反掌。
要不是多年以來看到大金對上明軍的戰力那麽強悍,賽桑當初也不會去和女真人結盟了。
賽桑唯一擔心的一點就是,代善也找不到明軍的下落,那就還是沒什麽用。
事情的進展一開始的時候,果然沒有出乎他的意料,女真人四處查探,也沒發現明軍的下落。
後來,事情慢慢地出乎他的意料了。代善竟然把那些小部族給吞并了,現在還在四處吞并那些中等的部族。
賽桑聽到這個消息後,一開始很是憤怒,這分明是趁火打劫。賽桑當時就要派人去譴責代善,并勸回那些蒙古部族。
但他的這個做法被他的兒子們攔住了,就簡單的一句話就把他問倒了:“這麽做就是和女真人作對,有把握能打赢他們麽?”
賽桑想到這裏就沒有底氣,隻好就這麽算了,保住自己的部落就算盡到職責了。諒代善的牙口再好,也不可能來打自己這個大部族的主意!
就在賽桑回想到這裏時,大帳的簾子被人一掀,一人闖了進來,隔着那群跳舞的女奴禀告道:“大汗,大金和碩貝勒代善派人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