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變成了小溪,小溪自然就不見了,許多地方的河床都露了出來。
不過山西的百姓,多有行商習俗。莊稼地裏雖收成少,但出外販賣個貨物,還是能将就着過日子。
鍾進衛因爲想了解沿途的情況,因此把王岩叫到了身邊随行。這讓财叔等人羨慕不已,沒想他去了趟張家口,竟然踩了狗屎,改運結交了朝廷顯貴。
王岩從最初地拘束中走出來之後,滔滔不絕地向鍾進衛介紹着各地情況,鍾進衛因此也了解到了山西的一些民生。
按照他所了解的這個情況估計,如果老天不作美,繼續幹旱嚴寒下去。山西的大部分百姓也還能活下去,因爲他們并不是光靠地養活。
商業稅在明朝隻是三十稅一,而且就算這麽低的稅,隻要向官員行賄一二,都可以不用交。相對來說,行商的利潤極高。
這要是換在後世,真是不可想象。你吃個飯,上個網,哪怕是看個電子書,不存在高額的賦稅。就說電子書吧,稿費稅率就達到百分之二十,也就是三十稅六,是明朝商業稅的六倍。
由此可見,在明朝做生意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
鍾進衛一邊聽着一邊想着,一邊對比着一邊走着。
這日中午時分,用完餐歇息的時候,王岩向鍾進衛介紹道:“侯爺,再過二十裏地,便是黃河了,這黃河便是秦晉交界之處。”
鍾進衛一聽,終于要到陝西了,這也意味着要有所防範,畢竟陝西的流賊很多。
他認真回想了下,這個時候,好像已經有不少農民起義了。也不知道自己舉的洪承疇做得怎麽樣,會不會比曆史上好一點。
爲了穩妥期間,鍾進衛讓顧百川去找來了幾部大車,把騎卒身上背着的銀兩全部用車來運送。
這一過黃河,要是遇到農民起義軍,這麽一打起來,發現明軍士卒身上有大量的銀子,等于是給農民起義軍加了個強化光環,戰鬥力暴增,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然後鍾進衛和馬祥麟商量了一下,隊伍随即做出了一些調整。原本在隊伍中的胡浩領着他手下,開始前行偵察,爲大軍探路。
錦衣衛縮回中軍,護衛鍾進衛爲主。而白杆軍則爲前鋒,保持戰鬥警戒。
八百大同軍則緊跟在鍾進衛的後面,護着銀兩,同時把軍隊和商人的車隊隔離開,防止萬一有戰事的話,百姓不懂軍陣往白杆軍靠攏,影響了軍隊作戰。
另外還有一個用意,就是防範商人中存在奸細的情況。雖然這種可能性極低,但爲了穩妥起見,也還是要防備一下的。
胡浩在鍾進衛處領了軍令,便先行爲大軍探路去了。
胡浩領着手下縱馬奔馳,隻覺暢快比。這些天來,因爲商隊随行的緣故,行程一直不快,讓習慣了戰場厮殺的胡浩等人頗有點不習慣。
王二對前面的胡浩說道:“胡哥,咱們湊巧救了中興侯,沒想現在就成爲了中興侯的人。不用擔心軍饷被克扣,不用當心戰功被冒領,中興侯待人又和藹,真是舒服啊。”
郭延中等人一聽,也都附和王二的說法。
胡浩領頭奔馳,并沒有降低馬速,隻是頭微微一側,避開迎面而來的涼風,張口說道:“中興侯确實與一般勳貴武将不同,也如此,更應認真做事,回報于中興侯。”[
“那是沒錯,胡哥,這次對付那些流賊,應該比對付建虜輕松多了吧。”王二就是一話痨,逮着這片刻輕松說個不停。
胡浩一邊看看已方已離開鄉鎮,周圍的人煙開始稀少,一邊回答王二道:“按理說應該容易對付,可戰事絕對。咱們現在跟了中興侯,不能因爲我們而給中興侯的戰績抹黑。中興侯可是帶着八百民壯活捉過建虜奴酋的,要是栽在陝西,就太那個啥了。因此,我們是大軍的眼睛,耳朵,可千萬不能馬虎了!”
十多個手下當即大聲應了一聲,他們都覺得有點遺憾,清水明月關之戰的時候,竟然沒有在中興侯手下,跟着勤王騎軍,結果吃了個大敗仗。
邊聊邊走,不知覺之間就已馳出十多裏路了。
胡浩在奔馳的馬上直起身子觀察了下周圍的地形,對他的兄弟們說道:“估摸着路程,離那黃河應該不遠了。走,兄弟們,去看看黃河去。”
“好嘞。”夜不收們回應一聲,加快了馬速,往前面的山坡沖上去。
臨近黃河這段路,土坡一個接一個,高低不平。
胡浩忽然聽到前面好像傳來馬蹄聲,他一伸手臂,手下的兄弟們馬上知道有情況,連忙凝神細聽。
“胡哥,大概有五騎往這邊而來。”夜不收們的經驗到底是豐富,這麽一聽,就辨别出來有多少騎了。
“不會是流賊吧?這都沒過黃河進入陝西,應該沒有那麽巧吧?”王二有點不以爲然地說道。
胡浩一聽,嚴肅地轉過頭來,看着王二說道:“剛說過什麽了,别再讓我聽到這種過天話。”
王二迎風吐了下舌頭,小聲回道:“知道了,胡哥。”
胡浩轉回頭後左右一看,見到離前面那個山坡頂有半箭之遠的地方剛好有一處凹處可以藏身,是山頂位置的視野死角。
于是,胡浩就一帶缰繩,把兄弟們領到了藏身之處。
夜不收們熟練地翻身下馬,拍拍戰馬的脖下三寸之處,戰馬乖巧地跪地卧倒,配合得很好。爲防萬一,還給馬嘴套上了馬套子。
郭延中伏地聽了一會兒,說道:“還有百步距離左右,應該馬上就到坡頂了。”
夜不收們紛紛拿出自己擅長的武器,伏在地面并沒有擡頭觀看坡頂,聽着郭延中報着敵蹤。
此地雖是大明境内,而且還未到流賊遍地的陝西,可像一群人騎馬過來的情況還是少見,畢竟馬并不是一般人能騎得起的。
他們多年做夜不收的經驗,未明的情況下甯可當敵人對待,也不能麻痹大意不當回事。
他們這個經驗雖說會讓他們自己增加很多麻煩,但也曾經好多次救了他們的命,使得他們在殘酷的對虜戰事中活了下來。
胡浩聽到來騎馬上将出現在坡頂,就摘下頭盔,微微探出頭,隻露出一雙眼睛注視着坡頂動向。
“到了!”郭延中說了一句。
果然坡頂馬上露出了馬的腦袋和騎士的身影,一共有五騎。
隻見這五騎的騎士有穿邊軍服飾,也有身着普通老百姓的服飾,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身上的衣服非常破舊,盔甲殘缺不全。
他們所攜帶的武器五花八門,并不是正規騎軍中所配備的制式武器。
胡浩看到這裏心裏下了結論:這五騎八成就是流賊!
同時,胡浩在心裏暗暗念叨:果然小心駛得萬年船。
那坡頂的五騎看着面前的視野又是沒有人,就開始說話,聲音沒有壓抑,傳到了胡浩所躲的凹處:“你家隊長真是多事,誰能想到我們會東渡黃河,跑山西來了。非要向紫金梁去反應,要求派斥候。你看,都跑了十來裏路了,屁個官兵都看不到。”
被說得那人有點不好意思,不過還是替他家隊長解釋道:“不來怎麽知道有沒有官兵呢,我家隊長也是小心爲上。在陝西時,要不是我家隊長的小心謹慎,幾次都差點被洪剃頭給剿了。不是麽?”
先前說話的那人在這點上倒是贊同此人的說法,說道:“也是,要不是洪剃頭逼得太緊,我們也不會跑來山西了。”
另外又有一人插話道:“走,到那邊山頭再看看,沒事就回去禀告吧。”
胡浩聽到這裏,給手下做了個手勢,壓低聲音道:“射馬抓活的。”
夜不收們一聽,小心地拿出各自的弓弩,準備射馬。
過了一會,馬蹄聲重新響起,五騎從坡頂呼嘯而下。
突然之間,十六個夜不收全部站了起來,十六支箭近距離射向從坡頂狂奔而下的五名流賊的坐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