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護衛也是這個想法,并沒有挪步,隻是往聲音來處看去。
隻見一騎飛馳而來,見前面這些人并不讓路。心雖惱怒,卻也看到是一夥女真貴族,因此不得不勒馬在他們面前一個急停。
這騎士雖是女真發式,但在這些真正的女真人面前,一眼就看出來,這人應該是個漢人包衣。
隻見他抹了一臉汗水,然後急促地說道:“勞駕讓讓,小人奉我家老爺之命,有急事前去禀告大汗。”
“範大,是你麽,老爺呢?”丫鬟躲在一邊,驚喜地叫了起來。
她在一邊不敢阻止多铎,站那一看過來的騎士,本想求救,卻不想這單騎而來的人确是跟随老爺前往張家口的範大。
範氏聽到丫鬟的叫聲,連忙轉頭看過去,見來人果然是範大,連忙也追問道:“老爺呢,快讓老爺來救奴家。”
多铎在一邊聽了,才明白來人原來是範文程家的狗奴才。他心中更是興奮,就是要當着範家的面羞辱才過瘾。不要說現在來的是範家奴才,就是範文程本人來了,那還更合他意。[
此時的他,完全忘記了京畿之戰所帶給他的氣惱,一心沉浸在怎麽羞辱範文程那狗奴才的老婆。
看着那女人驚恐慌亂,想着範狗才知道這個事情後的氣急敗壞,多铎就比暢快。
娘的,讓你在本貝勒面前裝酷,每次兇他都沒反應,我就不信了,這狗才知道這事還敢不敢過來叫闆。
多铎想到得意之處,哈哈大笑起來:“膽敢當街行刺本貝勒,還不得搜搜兇器,這可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多铎說完之後,又開始往範氏胸口抓去,渾然不管周圍有那麽多燈泡。
範氏沒想到自己家人又有過來,多铎竟然還要行兇。她此時雖擔心老爺的安危,但已顧不得再等範大的答複,驚叫起來:“救我,範大救我。”
範大在馬上已看清裏面的場景,見夫人要受辱,一急之下,“駕”地一聲,催馬硬闖。
多铎的護衛沒想到範大敢硬闖,高高地馬蹄揚起,不得不避開一邊,讓出了一條路。
範大趁機闖了進去,迅速翻身下馬,去攔多铎以救主母。
他知道多铎是個有名的對漢人的狠主,但此時已經不容他有思考的時間。要是主母在自己面前受人淩辱,他就沒法向老爺交代了。
範大闖進來的大動靜早已讓多铎注意到,他沒想到這奴才中的奴才,竟然敢冒犯虎威,來攔自己。一怒之下,右手直接抽刀在手,一刀劈了過去。
範大根本沒有想到多铎不但當街調戲夫人,還敢不發一言,刀劈苦主。措手不及之下後退得慢了,胸腹被劃開了長長的一道口子。
範大不相信地低頭看着自己的肚子被劃開,裏面的腸子都露出來了。
他面露疼苦,夾帶着驚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多铎:“你,你…”
多铎沒想這人竟然沒躲,不過殺了也就殺了,一漢狗而已。[
如果這面前之人換作範文程本人的話,他說不定還會顧忌皇太極的反應,不敢直接殺了他。但隻要範文程不死,怎麽羞辱他,多铎都是敢的。
現在多铎見這低賤的漢狗還敢用手指着自己,一下又惱怒起來,直接橫劈出一刀。
範大已受了重傷,根本就力躲閃,一顆頭顱當即飛了出去,身子随之軟下,就倒在了範氏的身邊。
可憐範大跟随家主範文程一心爲大金效命,千裏狂奔隻爲趕回送信。誰料信未送達,就在半路見到建虜主子羞辱主母,又被建虜主子當狗一樣宰了。
要是他知道會有這個結果的話,不知道還會不會跟随範文程爲建虜效力,會不會勸範文程别爲建虜效力。
一個深居簡出的女人那見過這場景,範式吓得大聲驚叫起來。
多铎見地上的屍首,略微有點掃興,看了一眼已吓得語倫次的範氏,叫過兩個護衛道:“把她丢府裏去,啥時候本貝勒高興了再過去搜兇器。”
說完他轉回自己的戰馬所在,翻身上馬,還是要去城外尋動物的晦氣。
他的護衛頭目在一邊目睹了事情經過後,稍微有點擔心會給主子招來麻煩,就湊到多铎的跟前,低聲提醒道:“主子,這漢狗說有急事去禀告大汗,您看…”
多铎聽了一怔,他倒是沒注意到這點。但人已殺了,還能咋樣,沒理護衛頭目的話,一夾馬腹,揚長而去。
護衛頭目見自家主子不操心這個,也不再管,帶領其他護衛跟随而去。
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死營将士根據地形剛巧殺了想去給蒙古部族報信的範二。
而奉範文程之命前來給皇太極報信,有可能會緻死營于死地的範大也被多铎砍了。
範文程撞見死營後布置出得兩個措施全部未達到目的,皇太極知道之後,大發雷霆,他比多铎等人要更知道政治的重要性,光知道打殺永遠隻能是一群未開化的強賊而已。
範文程此時當然不知道自己的兩個家仆,範大範二已經先後向閻羅王去報到了,還在一門心思地爲建虜效命。
他緊趕慢趕,終于離張家口不遠,隻是天色已有點黑下來,看到前面駐有幾百個蒙古包,便前去求宿。
範文程知道這一帶的蒙古部族反感察哈爾族的林丹汗,畏懼大金威名而對大金友好,否則範永鬥等晉商的車隊也難以由此經過前往遼東。
當他騎馬馳近之時,有幾個蒙古騎兵迎過去想盤問,一看範文程的發式,見是遼東女真,不由都愣了下。
範文程看他們表情,以爲他們是對自己單身一人前來有點奇怪,因此也不以爲意,上前言明身份并要求借宿一晚。
這些天的趕路,隻吃一些幹糧,讓範文程頗爲想念熱乎乎地食物,溫暖的被窩。
幾個蒙古騎兵湊在一起嘀咕了一下,便把範文程迎進了部落,招呼他在一個蒙古包安頓下,然後領頭的人就去向首領彙報情況。
不一會,就有一個部族首領由那領頭騎士陪着過來看範文程。
範文程是奴才當慣了,在蒙古人面前并未像其他建虜一樣擺架子。
他首先用蒙古話向這個部族首領問好,并說一些感謝的話。
這個部族首領微微有點詫異之餘開始盤問範文程在大金的地位以及前往張家口的目的等事情。
範文程見這個部族首領待人态度有異于往常,言辭閃爍,心中頓時警覺起來,便向這人說道:“大汗讓我前往張家口催促糧食物資,并言明此次量大,會派大軍前來接應,需這邊費力往遼東運了。”
這部族首領一聽,看着範文程,有點不相信的樣子,他問道:“如此,爲何是你一人前來?”
“我正要說此事,我在路上遇到有明軍屠殺蒙古同盟,因此派了随從回報大汗。我想大汗的軍隊應該已經出發了,一則爲蒙古同盟報仇,剿滅了那支明軍;二則順便接了糧食物資,剛好一舉二得。”範文程半真半假地做了解釋。
部族首領聽了,懷疑地看向他,不是很相信範文程的話:“你說是明軍出關到草原來屠殺我們蒙古部族?”
要不是親眼所見,範文程其實也是不會相信的。因爲明軍已有多年未有此動作,好像最近之事也是要追溯到嘉靖年間戚繼光鎮守北疆的時候。
但現在此事卻是千真萬确,因此範文程都不用作假,依據事實給這蒙古首領描述了一遍。
那個領頭騎士湊在蒙古首領耳朵邊嘀咕了一下,蒙古首領一邊聽一邊思索,最後他下了決定,給範文程說道:“你不用去張家口了,那些和你們做買賣的晉商都已被抓了。”
他知道張家口那邊的動靜,也知道當初鍾進衛開出的餡餅。但這餡餅到目前還隻是畫在紙上而已,而這邊卻說大金派了軍隊過來張家口。如果自己把這人抓了送往張家口請功,怕回頭大金饒不了自己。
再說這女真說得話怕也有其事,他知道那一帶是敖漢部族的遊牧範圍。他們曾出兵明國京畿之地,現在遭到明軍報複,也是可以解釋得通的。
金國和明國都有出兵,但相對來說,金國強了不少。自己現在最好是誰也不得罪,看他們鬥出一個輸赢再說,這對本部落才是最好的選擇。
因此,他就把張家口的實情告訴了範文程。
範文程一聽,大吃一驚。連忙向這個部族首領請教詳情。
這個部族首領當時并不在場,隻是後來聽說而已,不過結果卻是不會錯,因爲有很多人都親眼所見,張家口确實被大明軍隊清洗了一遍。
範文程一聽,坐立不安,啥熱乎乎地食物,溫暖的被窩都已被他抛在腦後了。
明國的行動一反常态,又是報複蒙古部族,又是抓内奸,什麽時候開始,明國那些官員不内鬥了?
範文程越想事情越嚴重,如果讓龐然大物般的明國高效運轉起來對付大金的話,遼東就危險了,特别是現在大汗對這些還一所知,等着張家口這邊的糧食物資運過去。
他想到這裏,再也坐不住了,向部族首領告辭,連夜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