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明軍遲早會出現,但沒想到他們離開永平不久,明軍就跟上來了。
納木泰不由得有點恨那些出現在清水明月關的明軍,要不是他們,自己也不用再返回永平城,去運攻城器械。
就這麽來回耽擱了下,自己就被明軍跟上了。
他看看自己這支三千多人的隊伍,不禁暗暗憂心。
在永平城玩得太爽,各級将士之間的建制早就沒了。在士卒前後退出永平城後,又沒有全部整隊再走,都是出來一批走一批。其中阿敏帶了一批,碩托帶了一批以及自己這一批。
因此現在自己這支隊伍的指揮根本做不到得心應手,這在戰場上可不是鬧着玩的,隻能盡量撤,和碩托彙合再說。
納木泰想到這裏,下令加快速度向碩托靠攏,并派人先去向碩托報信。
而明軍的夜不收小心翼翼地跟在建虜的屁股後面,并不靠前接觸。[
跟了一段時間後,他們就感到奇怪了,這支建虜和他們平時對敵的建虜完全不一樣。
以前的建虜,那會讓自己安心地跟在他們的身後,早就會派出他們的精銳探馬驅逐自己。
越是反常就越讓夜不收小心,可再小心也總歸有接觸的時候,雙方一交手之後,又讓夜不收們大吃一驚。
這些落後大隊的建虜好像戰力不高,自己沒怎麽費勁就解決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些掉隊的建虜是原本駐守遵化、遷安,連夜趕到永平的那部分人。然後這些建虜又在永平的屠城過程中玩得太歡,體力透支太大,才會被這些夜不收輕易解決。
更讓這些夜不收吃驚得是,在他們解決得建虜身上繳獲了大量的财物。
這些财物很明顯是搶自永平城,因爲有不少财物,特别是金銀首飾之類的有不少都沾着血迹,甚至還發現有個白玉扳指還套在斷指上未取下來。
這些有繳獲的夜不收,平白發了一筆大财,讓他們大喜過望,同時也讓未得到财物的夜不收眼紅異常。
明軍夜不收們開始變得積極起來,不斷得靠近建虜後軍,企圖再打死幾個建虜,搶他們身上的财物。
同時建虜身上攜帶大量财物的消息就像血溶于海裏引來遠處的鲨魚一樣,被派來執行牽制任務的明軍騎軍也知道了這個消息。
根本就不需要再次證實,想想就知道這消息肯定是真的。各路總兵馬上派出騎軍企圖攻擊建虜,但當他們發現其他總兵和自己打一個心思的時候,又不肯再冒頭了。期待着别的明軍先攻,自己撿便宜,也因此多給了建虜一些喘氣的機會。
再說清水明月關前,建虜在其弓箭手的掩護之下,竟然在城頭明軍的弓箭射程内搭木架子。
這些建虜都穿了幾層皮甲,在這個距離内,隻要明軍沒有射中他們的要害,就奈何不得他們,甚至有的建虜身上挂着明軍射過去的箭支,仍舊不管不問地在施工。
這情況讓城頭輪值的閻應元大吃一驚,連忙派人去叫醒趁建虜未攻之時前去補覺的鍾進衛和盧象升。
他們兩人趕來一看,也是大爲吃驚。[
這建虜分明是欺負他們沒火槍火炮,弓箭又少的缺點,真是太嚣張了!
不過建虜這是陽謀,就算知道了也沒辦法。
三人一商量,唯一的辦法就是從七百多民壯裏挑選箭技好的人上城頭進行壓制,盡量減緩建虜的搭建速度,等待明軍的增援。
于是,正在補覺的民壯也全部被叫醒,從中挑選了箭技高超的人,上了城頭,借助城頭的掩護,開始攻擊搭建木架子的建虜。
這麽一來,建虜的搭建速度明顯有了減緩,不時有受傷的建虜被擡了下去,然後補上新的建虜。
不管建虜搭建的速度多緩慢,總歸還是在搭建。
貝勒碩托看着木架子正在慢慢地加高,要不了一個時辰,就能與城頭齊平。到時候,看城頭那群鄉兵往哪躲。
他想到得意處,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不過他并沒有得意多久,好心情馬上就被破壞了。
納木泰派出的傳訊兵趕到了,向碩托禀告了後軍被明軍夜不收咬上的消息。
碩托心中凜然,詳加詢問後,下令不計傷亡地加快搭建木架子的速度。
清水明月關城頭的民壯弓箭手雖射得勤快,也有戰果,可建虜實在是多,有足夠的替換,搭建木架子的建虜不見有減少。而且随着射擊時間的持續,手臂開始乏力,他們的緊張情緒随之開始增加。
鍾進衛在觀察點看到這種情況,很是着急,但卻沒有辦法。要是讓建虜真搭好了木架子,隻要和城頭差不多的高度,民壯就隻有被逼下城頭的份了。
他左思右想,東看西看地想找出一個辦法來。
還真是有志者事竟成,當鍾進衛看到城内一角堆滿的建虜屍體時,仿佛看到了寶貝,馬上高興地給身邊的于海靜道:“快,你招呼人去把建虜的盔甲扒下來,給城頭的将士送過去。”
當時民壯們打掃戰場的時候,把武器銀錢之類的都收集走了,建虜身上的盔甲多有破損,暫時又隻是躲在城頭防禦,盔甲的需求也不大,因此就沒人想着去扒。
現在建虜弓箭對城頭的威脅加大,盔甲的需求就上來了。而城内的民壯都在休息,城頭的民壯則緊張注視着城外建虜的動向,都忘記了城内還有一堆盔甲可用。
反倒是鍾進衛這個閑人看啊看的,被他看到屍體堆而想了起來。
于海靜一聽鍾進衛的命令,也是一喜,馬上就去招呼城内的民壯扒拉建虜的盔甲,給城頭的民壯送去。
沒過多久,城外的建虜忽然發現清水明月關城頭出現了好多同伴,都是身着大金服飾的兵卒。
他們一愣之餘醒悟過來,明軍是扒了失陷在城内同伴的盔甲,都大爲震怒,不管射不射得到,紛紛往城頭上送箭支。
盧象升在箭樓上,看着一下多了那麽多盔甲,又看到城外建虜的情況,心裏開始思量起來。
離城三四十步的地方站着弓箭手,壓制城頭,在他們後面則是一些徒手的建虜在忙着搭建木架子,這些建虜都沒有近戰能力。
但在幾百步之外還有幾千建虜,紛紛坐在地上休整。
盧象升的眼力不錯,能看到不少建虜其實在打瞌睡。
要是挑選士卒随自己殺出城外的話,木架子肯定是能毀掉。隻是建虜都是久經戰陣,雖然現在都在休息,恐怕也會快速反應過來,粘上自己的話,出城厮殺的部隊恐怕就回不來了。
盧象升皺着眉頭看着城外,敵我實力的差距實在太過巨大,讓他雖有心,卻力出擊。
眼下還是再等等,非萬不得已,還是不出去冒險。
建虜的手藝實在不怎麽樣,木架子架了兩層之後,就架不上去了,高度隻有關城的一半左右。
碩托很不滿意,正要下令強行往上架時,納木泰又派來一個信使,禀告說明軍的騎軍也已跟上後軍,請求增援。
在報告壞消息的同時,也有一個好消息,說從永平攜帶過來的攻城器械馬上送到。
建虜都是騎軍,之所以沒有甩掉明軍,就是因爲要護送攻城器械的原因。
碩托一聽,大喜過望,細問了攻城器械後,馬上打消了強行再往上搭建木架子的心思,将就着讓弓箭手就站那半個城牆高的木架子上向城内射箭,多少都有效果,攻城主要還是靠納木泰送來的那批軍械了。
緊接着他下令多做些雲梯,所有雲梯準備一次全部用上。
碩托打的主意就是一次攻下清水明月關,因爲明軍主力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留給他從容攻城。
在木架子上面建虜弓箭手的壓制下,城頭的民壯們被迫靠近牆根躲避。一邊也是趁機恢複手力。
閻應元上了箭樓,和盧象升去商議對策,看怎麽改變被動挨打的局面。
沒想他剛到箭樓,還未來及和盧象升說話,就聽到城外傳來建虜巨大的歡呼聲。
兩人忙看過去,愕然發現從遠處過來六架投石車,,雖然不是最大型的那種,但也不是他們能對付得了的。
城頭其他民壯偷偷看到了投石車,一個個的心情都沉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