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前鋒的建虜,大部分人都在馬背後馱着兩袋東西,顯然是搶自永平百姓的财物,收獲還不小。還有一小部分保護主将的建虜,則什麽都沒有,顯然是沒有參與永平屠城。
最前面的建虜轉過山腳,一眼就看到了清水明月關。
隻見那關黑漆漆地,城頭并沒有火把點着,也沒看到人影走動,隻是通過洞開的城門,可以望見城裏面有燈火。
這些看見清水明月關的建虜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隻要過了這關,就是蒙古草原。
到時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明軍就是有百萬大軍也不用懼怕了。
前頭的一個建虜馬上返身,走到隊伍前列處禀告道:“前面就是關口,但城頭未見有人,城中有燈火。”
那爲首之人騎在馬上,有點氣喘,稍微緩了一會,才有力氣罵道:“兔崽子到了關内,都把軍紀給丢九霄雲外去了,回頭非得收拾下他們不可。”
他又喘了口氣命令道:“走,去城裏歇息下,等等後面的人,明日一早再出發。”[
他并沒有懷疑城裏的人數,當初皇太極下令拆毀山頂的建築,并留下二十來人駐紮時,他剛好在大汗身邊。
就在前方人馬暫停前進的這段時間内,後面的人都趕了上來,長長的一條線變粗了不少。
這支建虜前鋒在爲首之人命令之後,就繼續往前趕路,甚至加快了馬速。
他們都是駐紮在永平的建虜,大部分人白天在永平城玩瘋了,然後又連夜趕路,已是疲憊不堪。聽說進了清水明月關之後,就可以歇息了,更是不顧疲憊,開始加速。
建虜爲了搶到一處好的休息之地,都在往前擠,一直擠到主将的身後時,就不敢再往前了,就跟在主将的屁股後面。
長蛇陣變得越來越短,越來越粗。
進到城門處的時候,還不見有人過來詢問,隻看到城内火堆處的人影晃動,隐約吆喝聲,磨磨蹭蹭地還不願離開火堆。
前面的建虜暗罵一聲,搶進城去,直奔火光處而去。
後面的建虜習慣性地埋頭跟着前面的建虜進城,有的就放松了心情,開始吆喝出聲,清水明月關内頓時熱鬧起來。
隊伍進了一半多的時候,後頭的一個建虜偶爾擡起頭了,發現城頭在前面建虜手中火把的照映之下,好像有點不對。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城頭挂着什麽東西,這,這是昌黎防守時采用的木排?”
這個建虜曾參與過昌黎攻防戰,因此識得。
其他人聽到他的聲音,也開始擡頭看。
這先前之人的腦子一動,忽然大喊道:“不好,有”
他的話音未落,城門處“嘩”的一聲,落下了千斤閘,剛好砸到了已經到城門洞的他,把他的話砸了回去,連帶着他的肉體和胯下的馬都砸成了兩截。[
民壯軍早就得到命令,約好了放千斤閘爲攻擊的訊号。
一時之間,黑暗中湧出衆多民壯軍,射箭的射箭,投标搶的投标搶。還有城頭上,滾木礌石紛紛被扔下,直砸得城門内外的建虜連哭喊的機會都沒有,就去見了閻王。
這些事情都是發生在一瞬間内,舉着火把,身在明處的建虜根本就來不及反應,一下被幹翻了好多。
走在最前的建虜已經有所察覺到不對,但也沒想到會有明軍埋伏,一下就被打懵了。
鍾進衛待在藏身處,直到此刻,才放下了一顆心,用左手握拳狠狠地打了下自己的右手掌,脫口而出道:“好,好,給我狠狠地打!”
他身邊的閻應元和于海靜也很興奮,都關注着城裏的戰事。可以說到目前爲止,盧象升的計劃成功了一半。
城外基本就沒什麽戰事,除了靠近城門的建虜被滾木礌石砸到之外,其他建虜馬上就逃得遠遠地,驚魂未定地看着清水明月關,根本就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被關在城内的建虜大概有七百多人,一開始損失了兩百來人之後,其他建虜就馬上反應過來了。
要說建虜的實戰經驗還真不是吹的,他們并沒有人指揮,馬上就往敵人所在方向扔出了火把。一則不再把自己暴露在明處,另則可以看清敵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同時能造成敵人的慌亂。
然後所有建虜都下馬縮成一團,借助戰馬的阻擋,形成一個不規則的圓陣,開始抵抗。
民壯軍在各自頭領的帶領下,使用長武器逼住建虜,然後外圍持遠程武器的民壯繼續攻擊圍在裏面的建虜。
建虜主将被圍在圓陣中間,已經從發懵狀态恢複回來,開始發号施令。
建虜圍成的這個圓陣開始緩慢地向城門處移動,想奪取城門處的控制權。
這個圓陣的外圍建虜,不時有人中箭。但這些中箭的人隻要沒有傷到要害,都努力跟上圓陣的移動。
而在圓陣裏面的人,則開始尋找空隙,摘弓搭箭,向外反制。
鍾進衛回頭看看閻應元,見他一幅躍躍欲試的神情,就對他說道:“你的箭術厲害,過去多射幾個建虜,爲百姓報仇!”
閻應元看看鍾進衛,有點不放心。
鍾進衛笑着道:“你放心,我躲在這裏,安全得很,你自己小心點才是。”
閻應元覺得也有道理,就沒再拖拉,對于海靜道:“照顧好侯爺。”然後就快速跑往建虜所移方向的城頭,施展他的箭技。
鍾進衛也有點手癢癢,但他知道自己沒拿過搶,也沒舞過刀,去和建虜拼殺,是件扯淡的事,就按捺下心思,繼續觀戰。
他一邊看一邊評論道:“冷兵器還是不行啊,要是火器時代,中了這種埋伏,隻管往建虜堆裏扔手榴,就能輕松搞定了。”
于海靜聽到鍾進衛說啥東西那麽厲害,不禁問道:“侯爺,那手榴是什麽武器,那麽厲害?”
鍾進衛轉身看看于海靜,想起自己說得那手榴是後世用tnt炸藥裝填的那種,現在根本就造不出來,就瞎掰道:“就是一種霰,不說這個,看戰事要緊,你說這九台在哪裏,我怎麽沒找到他的人影。”
說曹操,曹操馬上就出現了。
就在建虜慢慢地在移近城門處時,從城門處殺出一支民壯軍直撲圓陣。領頭之人身材高大,揮一把偃月刀,正是盧象升。
他的偃月刀是玄鐵所造,通體黝黑,在這黑暗之中混戰,尤其得利。建虜往往沒有分清刀鋒所在,就已身首異處。
盧象升的氣力足,刀又鋒利,往往一刀就結果幾個建虜。在家丁護衛下,盧象升奮勇往前厮殺。
建虜突然遇襲而匆忙應戰,基本沒有長兵器,因此碰到盧象升,根本就沒有一合之将。
素有兇名的建虜,到了盧象升面前,仿佛就變成紙糊的一樣,有一個死一個,有兩個死一雙。
鍾進衛在高處能明顯看出盧象升所在,猶如一把刀,切進了一個大餅裏,慢慢地把大餅切成了兩半。
盧象升殺了個對穿,沒有停留,又往分裂出來較大的圓陣殺了過去。
他越殺越少,最後建虜隻留下了二十來人。
這二十來人結陣迎敵,手中都有趁手兵器,一時之間,圍着的民壯竟然奈何不得。
盧象升一見,大喝一聲:“讓開。”
民壯們連忙讓開一條路,看着他們進士出身的盧知府,持一把偃月刀,猶如關雲長在世,威風凜凜地殺了進去。
這二十來人一對上由家丁護着的盧象升,在幾個回合之内,就出現了傷亡。
圍在最裏面的那個建虜主将已經絕望,不甘被明軍俘虜,調轉刀鋒往脖子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