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卿,都察院監察制度的革新情況實施得如何了?”
“回陛下,當前的禦史太少,各地隻是搭了一個框架而已。都察院所屬地方上的按察司主管各省的刑名,之前并未有對地方文官的監察職能。此事也正要向陛下禀告,是另行成立一個衙門還是在按察司内單獨設立一處監察分司?”
崇祯皇帝聽了,想了一會,然後咨詢溫體仁道:“溫卿以爲呢?”
“陛下,臣以爲,如若另行成立一處衙門,則耗費較大,眼下的财政不足以支撐在全國建立一系列的新衙門。”溫體仁回答道。
做任何事情,都離不開銀錢的支持。現在正在和建虜決戰,意外得到的這筆贖罪銀得留着應付戰事,還要撥出一部分來讓中興侯那邊的國企能運轉起來,以便錢能生錢,根本就沒有額外的錢來做其他事情。
如果要真有餘錢,崇祯皇帝首先要做的也是赈災,而不是新建不能生财的衙門。
他默默地算着銀錢的用處,真感覺要是有一個聚寶盆就好了,丢一錠金元寶進去,就可以源源不斷地拿元寶來用了,自己也就不會爲銀錢愁得頭發都要白了。
從這個事情上面,他又想到鍾進衛不知道這時在幹啥。[
要不是軍中的事情讓自己接二連三地失望,如果不是擔心他們觸敵即潰,甚至還要擔心他們投敵,鍾進衛這個寶貴的人才就不會放出去監軍。
讓鍾進衛一心管着國企,管着銀行,把大明的财政先搞活了,這就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但是因爲各種原因,明明知道鍾進衛做什麽活最合适,卻法調過去做。
崇祯皇帝想到這裏,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皇帝有時候也不是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的啊!
溫體仁回答完之後,看着崇祯皇帝,沒想皇帝開始發呆。過了一會,還歎了一口氣,不由得一愣。
然後他馬上想到皇上應該是爲大明财政發愁,可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處處用錢,處處沒錢,大明的首輔,雖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沒有錢,實在不好當啊!
文華殿内的兩人默默相對語,過了一會,還是崇祯皇帝先打破了沉默,對溫體仁說道:“溫卿回去和内閣議一議,看是否能在按察司内單獨成立分司,專察地方文官的廉政,設舉報處,接受舉報。”
“是,陛下。”溫體仁對此自然沒有問題,他在前面說的時候,其實就是傾向于采取這個方法。
“大明皇家銀行的情況怎麽樣了?”崇祯皇帝又問出一個關心的問題。
溫體仁聽了,微微搖頭道:“陛下,自從京畿之戰開始後,原本少數百姓拿銀兩來兌換紙币的事兒就沒有了。一些收紙币的商家,原本是每天傍晚之時才來用紙币兌換銀兩,但現在是半天就來銀行兌換一次銀兩。另外一些朝廷官員拿紙币來兌換銀兩的事兒也在增加。”
崇祯皇帝聽了,用手按了按太陽穴,然後低聲歎道:“他們是對朝廷沒有信心,都在看着京畿之戰的結局啊!”
溫體仁聽了點點頭,不但大明的百姓對京畿之戰難猜勝負,連朝廷的官員都沒有信心,自然就對朝廷發的紙币也存在疑慮,哪怕是有銀兩可以随時兌換作爲背書都不行。
如果京畿之戰能打赢,大明的上下就會對朝廷有信心,那麽其他事情才會好辦很多,否則,以後的日子隻能更難。
崇祯皇帝眼神裏帶着一絲擔憂,看着溫體仁問道:“溫卿,你說現在戰事進行地如何了?”[
溫體仁自己心裏也沒底,但崇祯皇帝這麽問他,他就隻能安慰崇祯皇帝了:“陛下,大軍開拔沒幾天,臣估計,還得過兩天才會有消息。”
他看崇祯皇帝的眉頭皺了起來,顯然還是很擔心戰局,就又說道:“陛下,京師郊外的勤王軍和其他明軍不一樣,是經過汰兵,去掉老弱的将士。現在白杆軍也來了,又是孫閣老這樣的老臣謀國之将掌握着軍隊。臣以爲,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是能打跑建虜。”
戰事開始之前,崇祯皇帝也曾意氣風發,企圖把建虜一舉殲滅。
但他在發現戰事關系到很多方面,勝負影響很多事情後,就變得忐忑起來,甚至不像之前那麽自信,變得和普通人一樣擔心戰局的勝負。
崇祯皇帝現在聽一向穩重地首輔說出這番話,才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太緊張了。
于是,他輕輕地長吸一口氣,舒緩下剛才因爲想戰事而帶來的緊張情緒。
然後正想說話的時候,殿外忽然傳來動靜,有聲音遠遠地傳來,雖聽不清楚内容,卻能感覺到聲音中的驚喜。
崇祯皇帝覺得奇怪,是誰膽子那麽大,敢在外面喧嘩。
他正要讓内侍出去看看的時候,溫體仁忽然出聲道:“陛下,好像是報喜來了。”
都說人老了,就會眼花耳聾,沒想溫體仁卻是反常,耳朵比一般人還尖,隐約聽到了内容。
崇祯皇帝聽了一愣,報喜,報什麽喜?
就這麽一下功夫,那聲音越發的近了,聽得也更清楚了:“前線大捷,斬建虜首級五百餘;前線大捷,斬建虜首級五百餘”
崇祯皇帝聽得清楚,大喜過望,連忙吩咐:“快傳,快傳!”
說完之後,他再也坐不住,站了起來,在禦桌前開始來回快速踱步,心裏想着,怎麽跑這麽慢,半天了還沒到呢。
溫體仁也沒有再坐在崇祯皇帝所賜的凳子上,站起來,不時回首看向大殿外。
報信的内侍在殿外大漢将軍的注目下,邊跑邊喊,終于跑進了文華殿。
一進文華殿,就跪倒在地,雙手把放奏章的卷軸高舉過頭頂,一邊奏道:“陛下,前線八百裏加急,與建虜一戰,斬建虜首級五百餘,大捷啊!”
殿内的内侍不等崇祯皇帝吩咐,連忙過去接了過來,快步呈給等急了的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急不可耐地撕掉封印,揭開軸蓋,倒出裏面的奏章快速看了起來。
溫體仁一直盯着崇祯皇帝看,發現皇上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最後笑得像朵花兒一樣。心裏就知道,戰事肯定比較順利。
崇祯皇帝猛然地雙手“啪”一聲合了奏章,然後連聲說道:“好,好,好!”
這時,他發現溫體仁那望眼欲穿的眼神,呵呵一笑,自己直接走下去,把奏章遞給首輔看。
崇祯皇帝一邊還說道:“孫師傅不負朕望,和鍾師傅兩人把軍隊給朕帶好了。斬殺建虜五百一十二名,已方才傷亡十六人而已,真是大捷啊!”
大明自從和建虜開戰以來,從未有過如此大勝。這消息讓崇祯皇帝渾身一陣輕,仿佛一直背着的千斤巨石一下被放下了。
溫體仁看完之後,也是一喜,但随之就皺起了眉頭,他謹慎地對崇祯皇帝說道:“陛下,臣以爲眼下還不宜大肆宣揚,須得驗過首級才行。”
大明有過很多次先例,說是殺了多少多少建虜,但最終不是說屍首被搶回,就是首級驗收的時候發現有非真正建虜的首級充數。
要是朝廷不驗就宣傳,到頭來事情真相被揭露出來,反而打了朝廷的臉。
崇祯皇帝一聽,剛才還高漲的情緒慢慢地冷靜了下來。他當然相信孫師傅和鍾師傅,但溫卿說的也不道理。
“首級何在?”崇祯皇帝問報信的内侍道。
“回陛下,信使言到首級已到通州,今晚将至京師,隻是京師城門已關,需到明早才能進京。”
“溫卿,你安排人前去城門處侯着,首級一到城外,先行驗過。如若誤,明日一早,運至午門疊起京觀,讓京師百姓都來看看。”
“是,陛下。”溫體仁高興地領命。
兩人現已心談論其他事情,隻等驗過首級之後再商議,溫體仁就告辭去安排驗收首級之事了。
明軍一般有誇大戰果的習慣,但孫承宗是了解鍾進衛的脾氣,而且就他本人而言,也是不屑這麽做,因此這次的捷報絲毫未添油加醋。
第二天一早,原本兩車的建虜首級分爲五車,由五城兵馬司的兵丁押着,跟随一邊大聲報捷一邊開路的人,浩浩蕩蕩地進了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