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是死于槍彈,受傷的則多爲箭傷和砸傷。
和明國打了多年的仗,早就料到了這些。兩人也不以爲意,隻是有點可惜第一次攻城太大意。
建虜三更天就摸黑起來飽餐,而後在冬ri淩晨潛伏攻城,打到現在已是疲憊不堪,因此紛紛回營帳休息。
濟爾哈朗和阿巴泰命令之前留守營地的兵卒再行打造雲梯,隻是可惜周圍沒合适的材料,隻能拼湊。
昌黎縣衙大堂,領頭的鄉紳都聚集在這,也不顧身體的疲憊,一個個興奮地聊着。
沒過一會,昌黎縣令左應選和守備石國柱從後堂轉出來。
鄉紳們一見,紛紛上前見禮,沒有什麽比打勝仗更能讓人服氣。
左應選笑着抱拳還禮,然後,在案幾後坐了下來。用手示意底下衆人也坐,這次是給他們每人都備了凳子的。
看大家都坐下了,左應選開口了:“幸賴各位相助,同心同德,沒讓建虜偷襲得手,守住了昌黎。在此,本官代朝廷、代昌黎百姓謝過各位鄉佬。”
說完之後,表情莊重,站了起來作了一揖。衆人紛紛還禮。
客套完了之後,左應選臉se沉重,宣布道:“此次守城,兵丁,民壯共計犧牲二十四人,傷一百二十三人。本官都已記下姓名,戰後上報朝廷,在昌黎立祠紀念,受百姓香火。”
一說這個傷感的話題,大堂上就沉靜下來了。
“諸位,這第一仗,昌黎是守住了。但鞑子必不甘心,還會再來。因此,還請各位鄉佬用心守城,不得馬虎。”
左應選說完後,看看底下衆人,像是都要說話表态,就把雙手伸出稍微往下虛按,然後說道:“本官和守備商議之後,對第一仗中暴露的問題,做了歸納,現在由守備進行講解,而後群策群力,查漏補缺,改進防守。”
守備石國柱聞言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前幾步說道:“諸位知道,我們沒有盔甲防護,對于建虜弓箭傷害的防護比較薄弱,兼之建虜she得準、狠,因此我軍不幸犧牲之兵卒都爲建虜弓箭she中頭部所緻。”
說到這裏,他又補充了下:“這次建虜可能是大意,并沒有多少弓箭手壓制城牆,但下一次就不好說了,因此,我們必須得解決此事。”
“第二,鞑子身披重甲,箭支難以給其緻命傷害,如何解決此點,至關重要。另則,下次建虜必攜大量盾牌掩護,如何處理,又是一個問題。”
大堂上的鄉紳聽着一個個問題的提出,臉se都凝重起來。
“第三,給予建虜以殺傷的火槍土槍,裝填速度過慢,半響才有一發,如何解決?”
“第四,第一ri的滾木礌石消耗甚多,城中供應不上,以緻幾處城牆短時竟無滾木礌石可用,如何解決?”
石國柱說完後,朝左應選抱拳拱手,而後退回座位。
左應選在石國柱講解的時候,已坐回座位了。現在看石國柱講完了,他就補充道:“還有兩事,也是迫在眉睫。”
石國柱已經把一堆問題砸到鄉紳的頭上,他們正在思索有什麽好辦法把這些問題解決掉。
這時,左應選說還有兩件事情,一時之間心裏都有點沉重,紛紛看向左應選,看縣尊還要說什麽難題。
左應選看所有人都已注視自己,就說話了:“鄉兵們拿命護着昌黎,但縣衙庫房并沒有多少銀兩,雖說是大義所在,但如不能解決他們的後顧之憂,怕其悍勇之心難以持久。”
早上在城牆上,左應選許了不少諾言出去,卻沒有能力兌換,現在是解決這事的時候了。
鄉紳們知道縣尊說這話的意思,這件事相對前面的事情來說,很容易解決。
萬人傑首先站起來向左應選抱拳道:“學生薄有資産,願捐白銀一千兩。”
其他鄉紳一見萬人傑搶先表态,也不甘落後,紛紛解囊。因爲他們知道,幫知縣,就是幫自己,他們和知縣是一條繩上的螞咋。
左應選很高興地看着他們踴躍捐款,心想下一件事應該也沒問題。
等所有人都表态完了之後,左應選再道:“第二件事,鞑子圍城,必不是一兩ri之事。朝廷援軍何時能到,還是未知數。”
這話說的所有人的心頭都是沉甸甸的,孤城不守的道理誰都懂。
“本官先前爲什麽留下那兩個敗類的狗命,不是因爲兩國相争,不斬來使的狗屁道理,而是給他們留一線希望,也爲我們能多拖一ri是一ri。”左應選說出了昨ri所做之事的目的。
大堂上的衆人,一聽,這才完全明白了縣尊的用意。心裏暗暗佩服,不愧是昌黎父母官,深謀遠慮啊!
“今ri開始,戰兵飽餐,輔兵次一等,其餘人等以粥度ri。然則就算如此,官倉的糧食也不足支撐多ri,還需各位鼎力相助。”左應選說完之後,看着底下衆人。
鄉紳們都明白一個道理,此時不付出,等到建虜進城的話,就是什麽都要付出了。因此他們再次進行新一輪的表态。
集資到了守城必須的錢糧之後,知縣左應選主持,把石國柱素所說的事情,一件件的和鄉紳們商議,得出結論,然後馬上行動起來。
昌黎城中的首腦們在忙,但在靠近城牆的民房中,卻倒着橫七豎八的鄉兵,蓋着被子,打着震天的呼噜入睡中。
但有一人,卻睡不着。此人中等身材,力氣很大,建虜的雲梯就是被他砸壞了兩架。
他名叫羅霄,益州人士,與父置氣,發誓出人頭地才衣錦還鄉,本想去關外力取戰功,卻遇到建虜入關,被難民裹挾進了昌黎。
戰時的物資太貴,羅霄的盤纏很快用盡,又不屑幹出打家劫舍的事情,因此受凍挨餓。
幸虧昌黎百姓信神佛,講報應,不時接濟他,才得以活命。
當昌黎組建民團時,他積極報名,回報昌黎百姓。不過他羞于提及姓名,每逢别人問起,都支吾應付。
也虧得他抗虜積極,又有接濟他的百姓見他和善,就爲他作保,因此并沒有人懷疑他是不是建虜細作。
他躺在炕上想着,在這仗中多立戰功,這樣戰事結束後去求縣尊,說不定能得舉薦,前往軍中效力,應能盡快出人頭地,如此也不會負了自己出來的志向。
可誰知世事難料,羅霄最終是出名了,但卻不能衣錦還鄉。
将近黃昏時分,濟爾哈朗和阿巴泰休息過來,正在軍中議事,忽報大汗派人前來,急忙召見。
濟爾哈朗是和碩貝勒,皇太極親信;但阿巴泰年齡比濟爾哈朗大,是努爾哈赤親生兒子。因此兩人并排而坐,接見來使。
皇太極所派之人大約二十上下,極爲壯實,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人。
阿巴泰一見來人,就問道:“鳌拜,大汗派你來幹嘛?”
鳌拜沒理他,對濟爾哈朗說道:“大汗命奴才前來詢問戰事近況。”
鳌拜不待見阿巴泰,直接無視他,讓他感覺很是窩火。
他拍了下桌子,怒道:“狗奴才,如此輕待本貝勒,莫道本貝勒不敢殺你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