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路人甲低聲對身邊的路人乙說道:“你瞧,我家隔壁那個在工部主事府上當差的鄰居沒說錯,東廠出來四處活動,該他們倒大黴了。”
路人乙看看遠去的東廠番役,幸災樂禍地道:“活該,皇上早就該治治他們了。前些天,我去衙門辦事這事,你知道的。那衙門的書辦,楞是敲了我十六兩銀子才辦成事,說是上面也要分潤。”
“算了,算了,現在那裏辦事不要錢的,讓他們狗咬狗去,走,咱們去喝點酒暖暖身子。”路人甲安慰下肉疼的路人乙,然後拉着他去前面不遠的酒樓。
鍾進衛自然不知道自己帶東廠番役出來晃蕩晃蕩,就惹來一片議論。
來到京師城外之後,看到那片難民營,全部都紮着帳篷,有一部分人在外面曬着太陽,無所事事。
鍾進衛看着眉頭一皺,對跟在身邊的顧百川道:“好像沒多少人被京師裏的人雇傭,看他們閑得,幹脆把他們都搞去燒制水泥得了,那邊應該需要不少勞力的。”
“中興伯說的是,這些人閑的時間長了皮會癢,一定得找點活給他們做做。”顧百川贊同鍾進衛的想法。
“好,等水泥要正式生産了,就從這些人中挑一些強壯的人過去。有必要就再搞點道路改造的示範工程也不錯。”鍾進衛說着說着又想到了一個主意。
鍾進衛打定主意後,不再管難民營的事,一夾馬腹,提速前往勤王軍大營。
勤王軍大營離難民營并不遠,鍾進衛一行沒花多少時間,就看到了大營。
這次的大營和鍾進衛第一次來時已有不同。或許是因爲被汰了很多兵卒的緣故,已經重新紮過營了。
遠遠望去,就像田字形,紮成很多個營互不關聯,相互之間離得還有點距離。看旗号,是一支勤王軍一個營。
鍾進衛看得有點奇怪,自言自語道:“隔這麽開,是互相防備還是咋的?”
顧百川聽到了,就給鍾進衛解釋:“中興伯,這等紮營,是爲了隔絕晚上可能出現的營嘯影響範圍。”
鍾進衛看多了網絡小說,對營嘯一事也有了解。所以,“哦”了一聲,就往大營門口而去。
快到大營門口的時候,看到兩排兵丁站在門口守衛着。見鍾進衛他們過來,就上前攔住,準備盤問。
這時,領隊的小旗認出了鍾進衛,連忙讓路,不敢羅嗦。
鍾進衛反而勒住馬問他道:“大名府盧知府的營地在哪裏?”
“報告監軍,盧知府的營地一直進門往裏走,離中軍營帳大概三個營地的便是。”小旗聽鍾進衛詢問,連忙一邊說一邊用手指點方位。”
“好。”鍾進衛答應一聲,縱馬前行,一邊在心裏想着,這大門的紀律是比上一回來像樣多了。
鍾進衛一路前行,看到不少營地内的空地中都有訓練。上一次來的時候,兵卒們都是圍着火堆烤火而已。一段時間沒來,都要刮目相看了。
顧百川眼尖,先發現了前面不遠一個營地,飄揚的大旗上有一個“盧”字。
在他的指領下,鍾進衛一行來到盧象升的營地。營門口的幾個守衛都是高大健壯之士,手持長槍,站着一動不動。
和其他營地一個最大的不同是,他們穿的不是明軍軍服,而是普通民壯的衣服,但卻隐約有一股軍人的彪悍之氣。
看到鍾進衛一行向他們而去,一個爲首的頭目,上前幾步,左手握着腰間刀柄,一豎右手掌,示意停下。
王鵬策馬向前幾步,喝道:“勤王軍監軍,中興伯到,還不閃開。”
那名頭目一怔,退了一步,但馬上又往前跨了一步,站了回來道:“請讓小的先驗過腰牌。”
王鵬一聽,眉毛一豎,就準備喝罵。這時,鍾進衛催馬越過了王鵬,來到那名頭目面前,從腰間解下腰牌,丢了過去。
然後一邊回頭對顧百川道:“幸好你提醒,把這東西給帶了來。要不今天要吃閉門羹了。”
顧百川一笑,也沒說什麽。心裏道,就是真沒帶,也沒什麽,憑東廠的身份,那不能去。
那名頭目驗過腰牌,連忙雙手把腰牌奉上:“小的有眼不識監軍,請監軍看在小的職責所在,恕小的無禮。”
鍾進衛沒接他話頭,拿回腰牌,一邊放好一邊問他道:“你們盧知府在哪裏?帶我過去見他。”
“現在應該在訓練場,小的讓人帶您過去。”那名頭目閃身到一邊,點了一個守衛帶鍾進衛去訓練場。
盧象升的營地并不大,就八百來人而已。鍾進衛很快來到營地中的訓練場。
坐在馬上,位置比較高,很清晰地把訓練場中的情況看了個遍。
大概有兩百人分散在場地四周練槍,隻是簡單的前刺,每一聲刺出去就大喊一聲,顯得很有威勢,不過因爲各自前刺,行動不一,就顯得有點參差不齊。
場地的中間更是壯觀,也有一百來人,排成幾個縱隊,練的卻是大刀。縱隊前面有一人在領着,所有的人都一刀一式地跟着練,每一個動作也是一聲喊,相對練槍那邊來講,氣勢更足。
另外還有練刀盾的,練弓箭的,就沒有剛才這些顯眼了。
領路的那個守衛略一眺望,就指着領隊練刀的那個人,向鍾進衛道:“那位就是俺們的盧知府。”
顧百川有點奇怪,再次确認道:“你說領隊練刀的那個,是你們盧知府?”
“是的,監軍少待,俺去禀告下俺知府大人。”這個守衛說完,撒腿就往那邊跑過去。
顧百川搖搖頭,民壯就是民壯,不經意間就露出了本se。他見鍾進衛翻身下馬,也就一起下馬等待盧象升。
盧象升聽說監軍過來巡營,有點驚訝,一直沒聽到他在大營,怎麽突然就來了。
他給身邊的幾個人交代下,讓他們自己接着練,然後趕緊過來拜見。
鍾進衛看着盧象升隻穿一身單薄衣服,絲毫不懼時不時吹來的寒風,不由暗暗佩服。你要不知道盧象升底細的人看到,那會想到有這胚子的人是科舉進士出身。
盧象升把手中的長刀随手丢給跟過來的家丁,那家丁一手接住,然後持刀在一邊。盧象升正準備跟鍾進衛說話,沒想鍾進衛在那邊驚訝開了:“盧知府,你手下都能這麽輕松的接住,你一百四十斤的練功刀啊?”
“呵呵,不是,這把是普通刀而已。我的練功刀沒帶來,留在大名府呢。”盧象升說到這裏,想起一事,接着問鍾進衛道:“卑職有一事不明,監軍是怎麽知道卑職在大名府練功用的刀是一百四十斤?”
“哦,啊,那個,做夢夢到的。呵呵,對了,你們練得很努力啊!”鍾進衛沒想盧象升會問這個問題,支吾着亂解釋,然後馬上轉移盧象升的注意力。
盧象升對鍾進衛的解釋很無語,看他的樣子,知道他不想細說。又看到鍾進衛身邊的東廠番役,心裏一驚,難道是東廠查探所知?但從當初在雲台,皇上選兵器給自己的時候,能感覺到皇上好像不知道自己善用偃月刀,更不用提刀重多少了,要是東廠查探的話,皇上應該知道才對。
盧象升想了會沒想明白,然後聽到鍾進衛的誇獎,就隻好先放下心頭的疑惑,給鍾進衛解釋道:“建虜尚在京畿之地,此時不多練練,遇到建虜就得含恨了。”
說完,轉頭看看訓練場,然後又對鍾進衛說道:“時間太短,這幫好男兒還得多練練,才能上得了戰場。”
他卻不知道,在原本曆史上,他們練得再好,别人也隻是當他們是民壯,沒讓他們有上場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