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溫體仁知道新組建部門肯定會有很多事情要忙,對于崇祯皇帝所說的各項事宜都已有心理準備,所以也不慌亂,鎮定地答應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很滿意溫體仁做事不慌不忙,時時胸有成竹的樣子。聽完溫體仁的答複後,就對三個臣子道:“該用午膳了,三位愛卿,就陪朕一起用膳。”
自從鍾進衛醒來後,崇祯皇帝讓臣子陪他吃飯的次數是越來越多。
鍾進衛聽崇祯皇帝這麽一說,才發現已經中午了。想起今天陶瓷廠要燒制水泥,就站不住了,當下,向崇祯皇帝道:“陛下,今ri燒制水泥,臣想馬上回陶瓷廠,盯着此事。”
徐光啓聽了,他也要跟着去。
崇祯皇帝一聽,心裏有點緊張,他太在意這個水泥以及新式窯的高溫法子是否成功,這關系到國企的成立和後面的一系列安排。因此,他連忙答應鍾進衛的要求,讓他這個當事人快點回去盯着。
于是,鍾進衛和徐光啓向崇祯皇帝告辭直奔陶瓷廠。溫體仁一個人就不好意思蹭飯吃,也向崇祯皇帝告辭回去處理工部尚書的辭舊迎新一事。
工部尚書府邸内堂,暖壁給室内提供熱烘烘地溫度,使得張鳳翔在這大冬天,并不需要在室内穿棉衣,捧手爐取暖。
室内隻有他一個人,并沒有丫鬟随侍。坐在八仙桌邊的扶手椅上,喝着酒。桌子上面還有一個熱酒壺,喝完了手中酒,就自己倒上一杯。
看似悠閑,卻見張鳳翔不時,發出長歎一聲,像是心中郁悶難解。
忽然,内堂的門一下被人推開,一陣冷風跑了進來。張鳳翔擡頭看過去,自己不是吩咐過,不要有人過來打擾麽,門口的管事難道都不聽自己了?
沒等張鳳翔看清來人,就先聽到一陣抱怨聲:“老爺,你是不是太小心了啊?”
聽着聲音就知道是自己的正妻張劉氏,張鳳翔于是吩咐了句:“把門關上。”然後就又低頭喝起了酒。
張劉氏并沒有讓跟随自己過來的丫鬟進來,自己動手回身把門掩上,然後解開身上套着的貂皮大衣,挂到門後的挂鈎上,走到八仙桌的另外一邊坐了。
坐定之後,她把身子半撲到桌子上,探向張鳳翔道:“老爺,萬一皇上要真準了你的辭呈。不是弄巧成拙了?”
“你婦道人家懂什麽!老夫身爲工部尚書,皇上就是要真準我的辭呈,也不是這麽快的,總得有個兩三回,才會準的。”張鳳翔說完,又去拿熱酒壺倒酒到杯裏。
“就怕皇上真的準了,那豈不是沒這尚書當了。”張劉氏嘟囔着。
張鳳翔一聽,直接把剛拿起的熱酒壺用力地放回桌面,發出“砰”的一聲響:“當當當,你是要這個尚書還是要老夫這條命啊?”
張劉氏愣了下,沒想老爺發這麽大的脾氣,然後脾氣也上來了:“至于這麽嚴重麽,把你吓得,還沒查到你頭上來,就趕着上辭呈了。”
張鳳翔也有點怕這個悍妻,見張劉氏和自己頂上了,就換了個和緩的口氣:“昨ri那兩個禦史,不就被皇上抄家流放了麽。”
張劉氏不以爲然,道:“那是他們沒腦子,收錢又不仔細,竟然還敢去彈劾皇上面前的大紅人。”
張鳳翔看看自己的夫人,有點無奈,解釋道:“誰能知道東廠早就盯上他們了呢。”說完,他歎了口氣:“誰又知道東廠是不是盯上了老夫呢,畢竟老夫因爲上次的城牆案差點陷進去。”
張劉氏聽了有點緊張,又有點害怕,對張鳳翔說道:“老爺,你不要吓我,東廠會找上咱們?”
“刺殺中興伯一案被定爲謀逆,其實是有點冤的。保定侯和京營提督隻不過也是想發财而已,隻是采取的手段太激烈,又被東廠抓到了證據。皇上行如此手段,怕也有敲山震虎,整頓吏治的意思在裏面。”張鳳翔給張劉氏細細分析起來。
“那皇上會查舊賬麽,現在的官場上,誰不收幾個錢,那不都是傻子麽,這要是真查起來,還有幾個人能站在朝堂之上?”張劉氏有點想不通,皇上真會這麽幹麽。
“以前的時候,皇上就隻能靠我們這些文臣做事。想整頓吏治,搞貪腐,不也沒下文麽,你還記得老夫跟你說過的那個戶部給事中韓一良麽?”張鳳翔問張劉氏道。
“記得,真是好笑,有反腐的心卻沒有得罪同僚的膽,老爺,是這樣?”張劉氏想起前兩年發生的這事,當時在官場和京師都傳爲笑談。
張鳳翔點點頭,不過他現在卻沒有一點和當年一樣嗤笑的心:“可現在不同了。你看看,刺殺中興伯一案才過多久,就被破獲了;兩禦史當ri收錢,第二ri就被抓。”
張劉氏聽到這裏,緊張地看看關着的房門,然後輕聲問張鳳翔道:“東廠和錦衣衛的緣故?”
張鳳翔點點頭,歎道:“所以,我們的ri子難過了啊。誰也不知道,皇上會不會算舊賬。如果皇上要算舊賬的話,讓廠衛去查,就又有一批人會倒黴。”
“這倒是。”張劉氏贊同地點點頭,廠衛的能力還是有目共睹的。
“老夫在皇上那,是挂了号的,算起舊賬來的話,老夫怕是會第一個被查。你說,與其被皇上惦記,還不如辭官歸去。這麽多年的積攢,就算子孫無能,也夠他們吃喝幾輩子了。”
張鳳翔說着這話的時候,還是有點心有不甘。不到萬不得已,誰舍得放棄手中的權力。
商人風餐露宿,千辛萬苦才能賺到錢。但官老爺隻要動動嘴皮子,就有人能送來錢,還有什麽能比得上以權謀私更容易。也難怪當官的看不起其他職業。
張劉氏心底湧起一陣懼意,要是像昨ri那兩個禦史一樣,被查抄家,這些年的辛苦不都白費了!
“那老爺,我們該怎麽辦?”張劉氏有點不知所措了。
“什麽怎麽辦,老夫不是已經上了辭呈了麽。如果皇上不想追究以前的事,就會挽留。如果皇上不想再查以前的事但又介意,那就會挽留幾次後讓老夫歸去。”張鳳翔給張劉氏分析。
“那要是皇上根本不挽留,直接準了呢?”女人的敏感,讓張劉氏直接問出了另外一種可能。
“應該不會,老夫也算朝廷重臣,應該會留點臉面。除非,除非皇上想算舊賬,但又沒有證據,見老夫識相主動緻仕,才有可能是這個結果。”張鳳翔倒是沒想過這種可能,現在聽張劉氏提起,就皺着眉頭分析。
說完後靜了下,又對張劉氏道:“最險的情況,就是皇上已經掌握了一些以前事情的證據,就會先穩住老夫。所以就算皇上這次不準老夫的辭呈,老夫也要再上幾次辭呈。唉,真不知道皇上是穩住老夫還是真不計較以前的事了,這ri子過得真是提心吊膽。”
張劉氏一下就理解了老爺爲什麽一個人躲在内堂喝酒的行爲了,起身過去掂起熱酒壺給張鳳翔滿上,相對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