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禦風持劍在手,登高而立,隻聽得遠遠轟隆一聲,大地震顫,遠遠處烽煙揚起,知道是楊淵海按照約定,已然先行攻城。
他手持倚天劍,揚手一呼:“驅除鞑虜,恢複中華!”聲音遠遠傳播出去,如沉雷遠播,覆蓋四野。
衆兵将以及各門派的武林高手聽到這話,都心動神搖,熱血沸騰,也都大聲呼喊道:“驅除鞑虜,恢複中華!”
當即衆人齊齊上前,伴随着滾木、攻城捶、箭塔、沖車、樓車、抛石機的不斷逼近,齊齊向大都門下攻去。
齊禦風所屬大軍,在這大都城下,已經足足呆了大半月,彭瑩玉調集了十萬民夫,日夜兼程,堆土不已,早已在城外堆了一座高高的山峰。
衆多武林好漢沖上山坡,各自持兵刃護住自己,施展絕技,飛躍至城牆之中,而後便聽得一陣呐喊厮殺之聲,從城中不斷響起。
但這些能飛躍入城的武林中人,畢竟是少數,更多的大軍,則還是得靠攻克了城門,才能進去。
齊禦風久在西方,其地多戰亂,是以王公貴族,多不惜重金,營造石砌的城堡爲居,易守難攻,勝過中原小城無數,往往打一次小規模的攻城戰,都非得三五年不可。
但就因爲如此,所以攻城術在西方尤爲發達,這一次他帶來了原本阿薩辛派的大學者亞伯拉罕坐定中軍,從強攻。雲梯,地洞。炮擊,到圍困和水攻。各種計策頻頻施爲,但見大軍四面開花,忙的不亦樂乎。
但大都之城堅,幾乎不下于昔年南宋的釣魚城,當屬現今世界的第一堅城,這城牆用三合土夯築、蒸土築城,再填入無數工匠的屍體,終于造就了固若金湯的堡壘。
這泥土堅固到什麽程度?
據青翼蝠王韋一笑所說,這種用米湯調制澆築而成的土牆。甚至可以當磨刀石使用!
齊禦風眼看巨箭,大木,擂石轟上了牆頭,卻隻是留下了一個個白點,而飛樓、雲幢、雲梯、地道等各種方式四面進攻,可是在元朝軍隊竭盡全力抗擊之下,直過了一個時辰,明軍仍未攻克城池,卻傷亡慘重。
當即他再也坐之不住。先是拜托彭瑩玉和亞伯拉罕守住中軍,調兵遣将,自己則不顧衆人阻攔,手持三劍。登上土坡,便合身射入了城牆之中。
他親臨疆場,未及四查。便覺察身邊腳步聲繁雜急亂。數十名兵衛一擁而入,或執長槍。或拿單刀,已經把他圍在當中。
隻見數十名兵衛齊齊的上前一步。厲喝一聲,長槍虛刺而出,已經把他的身形罩住。
齊禦風一見,心中登時明了,心道怪不得這許多武林高手打了一個時辰,卻沒什麽進展。
原來這幾十名士卒,乃是按照九宮之陣的法子,每格兵将穿插,逐漸如同一體,互相交穿,變化無窮,任你武功再高,面對這長槍短劍的連綿不絕的連環夾擊,不解其陣法要義,終究也難以抵擋。
齊禦風知道這是專門對付武林中人所用的法子,這城中定有高人爲元順帝出謀劃策,當即長劍出鞘,但見一道青光,流轉不息,長劍大開大阖,收發自如,頃刻幾十顆頭顱落地。
他望向身邊,看到幾名峨嵋派的女子正陷入苦戰,當即上前沖殺一陣,将敵人盡皆斬殺,大叫道:“随我沖上城門!”
他吐氣之際,身形便已經如利箭脫弦,帶着厲嘯聲電閃飛出,一路之上,三劍翻飛,殺人盈野,打通了好長一條道路。
那些峨嵋派的女弟子看着他的背影,怔了好半天,才反映過來,大聲喝彩,接着手提長劍,跟着他沖了過去。
齊禦風劍法純熟,姿勢穩健,縱橫捭阖,揮灑如意,隻見他一鼓作氣之下,沖殺了三四裏路,直到了城門之下,那些峨嵋派的女尼,卻還尚未趕之過來。
他擡眼一望,見到城樓之上刻寫着“健德門”三字,無數兵卒站在城樓之上,手持各持弓箭刀劍,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當即一聲清嘯,身形如龍疾卷,飛騰入空,使出“梯雲縱”的功夫,左足尖在城門的樓牌上一點,右足邁出,如此反複三次,便立在了那城樓之上。
他立在城頭,向遠處望去,但見平原綠野,江山如畫,氣靜天山,光照高阙,如此美麗的大好江山,卻有一群人在地面上奮力厮殺,打得你死我活。
當即他吐氣之際,突然聽得遠方‘波’的一聲傳來,一支利箭朝着自己射來,略一回頭,卻見一名元将自遠處高呼道:“放火!”
齊禦風長劍回旋,将那一箭斬得粉碎,擡眼一看,卻劍那名元将相貌剛毅。臉色黝黑,卻是一名舊識,原來這名蒙古軍官,便是當年在陝西圍攻阿蓋郡主的納哈出。
這納哈出本是成吉思汗四傑之一木華黎的裔孫,原屬太平路的萬戶,他善于治軍,性子剛毅,現在已經被元順帝拜爲太尉。封開元王,統領大都人馬,與齊禦風相抗。
而納哈出身邊一人,目光閃爍,形貌猥瑣,正是當年梁王的家臣車力特穆爾。
兩人目光一對,納哈出擡手搭箭張弓,右手一松,一箭登時勢挾勁風,又朝着齊禦風射來。
齊禦風原以爲元兵之中,此時已經并無人才,他隻要不落入敵軍陣營之中。憑借寶劍之利,當也無妨,是以也并未在意,可是陡然聽見這破風之聲,便知道這一箭勁急異常,此人内力高深,比之當年更強上了幾分。
當即他舉劍撥箭,卻見那納哈出一箭無功,轉身便走。口中大叫道:“舉火!”
原來他早已在這城樓之下堆砌柴草,隻待明軍高手上前。便舉火燒城,如今釣到了這樣一條大魚。便再不遲疑。霎時間堆在台邊的柴草着火,濃煙升起。
那些峨嵋派的女尼眼見黑煙中火焰上升,齊禦風立刻被圍困火中,當即一個個左顧右盼,不知如何是好。
便在此時,猛聽得遠處喊聲如雷,陣後數千蒙古兵鐵甲铿锵,從兩側搶出,徑直殺向衆人。蒙古射手箭如蝗集。衆女尼一見之下,更是臉色慘白,搖搖欲墜。
齊禦風困與火場,心道,這鞑子的調虎離山之計,使得倒是巧妙,隻是這陣勢明顯是對付絕頂高手而來,那蠻子弓馬娴熟,這等法子卻肯定想不到。
正當此時。突然見納哈出隻見那健德門的城樓之上,粗大廊柱上近半人高的地方,那層厚厚的紅色油漆忽然間裂開了一道口子,不禁吃了一驚。心說那城門的廊柱皆是百年大木,何等耐火,怎麽如此不抗燒?
他正自疑惑。突然見那巨大的廊柱,漆皮上的口子嗤的一聲裂的更開。就像是一道凄慘的傷口,皮膚正往外翻着。露出裏面的木質。
然後……裏面的實木也緩緩裂開了!
其實不止這一根柱子,整座城樓樓頂樓地木柱、欄杆,廂壁,沿着半人高地地方都開始生出一道裂口,裂口漸漸蔓延,漸漸拉伸,逐漸連成一體。就像是鬼斧神工在瞬間沿着那處畫了一道墨線。
隻是這線不是用墨畫的,是用劍畫地。
喀喇一聲脆響,首先傾倒的,是那城樓上面高大的屋頂,隻見巨大的屋頂折了下來,落在地上,砸成粉碎。
然後便是一聲巨響。
此時大軍早已将峨眉女尼團團圍住,隻有納哈出與團團圍住他的幾十名親信下屬,聽着聲音。這些人們下意識擡頭往右上方望去。
然後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包括納哈出在内也不例外,所有的人眼中都充滿着震驚與恐懼,所有人的嘴巴都大張着,露出裏面或完好潔白,或滿是茶漬,或缺了幾顆的牙齒,以至于那漸漸漫天彌起的灰塵木礫吹入他們的嘴中。他們也沒有絲毫反應。
城樓塌了。
準确地說,應該是城樓的頂樓塌了。
但見高大巍峨的健德門的城樓,此時正以一種絕決的姿态,整整齊齊地塌了下來,震起漫天灰塵!
灰塵漸伏,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健德門的頂樓就像是被一柄天劍從中斬開一般。上面的全部塌陷,隻留下半截整整齊齊的廂闆與擺設。
這座城樓斷地很整齊,斷口很平滑,真的很像是一把大劍從中剖開一般。接着土牆轟然迸裂,塵土飛揚之中,齊禦風登時現出身形來。
齊禦風自火中飛騰而出,手中長劍寒光閃耀,大叫道:“納哈出,元朝已到了窮途末路,你還不自知麽?”
納哈出見這火場城樓也困不住他,也甚爲訝異,當即沉聲喝道:“放箭!”
霎時間元兵百弩齊發,箭如雨下。齊禦風躲閃不及,隻能将手中長劍舞得如一扇明光閃耀的盾牌,将箭羽紛紛擋開。
隻見數支箭羽,攢刺而來,齊禦風長劍一撩,使劍脊接住,輕舒猿臂,劍風帶着箭羽在空中繞了個弧形,繼而激發如電,數百隻長箭接連轉體而出,頃刻間便聽到“啊、啊”幾聲慘叫,有元兵中箭身亡。而時而有長箭落在齊禦風身上,也被他的護身寶衣震落,便是連一個白點都沒有留下。
納哈出歎息一聲,見到他居然如此悍勇頑抗,知道今日便是再多人,也困不住這刀槍不入的少年,如今在留在這裏,無非是徒增死傷,當即大聲喝道:“走!”
他一聲令下,登時屬下接連行如遊龍,拍馬而走,齊禦風沖殺一陣,又殺傷了幾百人,便将衆多峨眉女尼救護了出來。
齊禦風待元兵盡走,回頭一看,卻見健德門此時已經是一片火海,若非燒上一兩個時辰,絕難停息,想要使大軍進入,那是千難萬難。
當即他轉頭道:“諸位可還有力氣,随我再沖殺一陣?”
衆多出家的女尼不答,唯獨貝錦儀大聲答道:“峨嵋派願聽盟主号令!”
齊禦風點了點頭,心道原來周芷若走後,這峨嵋派卻是貝錦儀當家。
當即他叫道:“健德門失火,我等轉去安貞門,打開城門,引軍入關。”
衆峨嵋派的好手們紛紛點頭,能在齊禦風這等大高手身後賺取功勞,那是再好不過。
當即齊禦風一馬當先,雙手各持一劍,見人殺人,見馬落馬,所遇到的滾木壘石,大炮巨弩,俱是一劍劈碎,雖然蒙古好手在城中無數,但卻始終無人能抵擋他一招。
衆人來到安貞門下,齊禦風陡然如旋風一般飛掠而起,如一隻輕捷的雄鷹般翩翩起舞,手中長劍仿佛成爲延伸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一般,劍尖所至,立時綻出一點血花,漫天飄灑,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缤紛而靡爛。
他沖上城頭厮殺,城門機關登時無人值守,衆峨嵋派的女尼在後,紛紛打開城門的絞索,放下轉盤,隻聽得咯咯的絞索之聲響起,大都城百年以來未曾失守的大門終于打開了。(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