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波巴拉傑中了這一掌,猛然身形一抖,丹誡心中喜悅,知道一掌見功,手心登時又綻起一絲剛勁,但這一掌觸及波巴拉傑身體,卻好似打在了千載寒冰之上,隻覺得波巴拉傑的身子又硬又冰,好似不似活人一般,這一掌竟然拍擊不進。
他大吃一驚,身形飛退,卻見那波巴拉傑左手揮出,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他身材高大,那丹誡身形卻矮小,這拎起來一抖,如同拎一隻野獸一般,登時将他全身骨架抖散,再也發不出半點力氣。
身邊丹典、丹授兩人眼見如此,大吃一驚,正要上前相救,卻聽得波巴拉傑暴喝一聲,身形飛快退後一丈,擡手道:“慢!你瞧這是什麽掌法?”
那兩人一呆,看見波巴拉傑慢慢放下了丹誡,反手撕下了一塊背心上的袈裟,露出皮肉來,緩緩轉身,兩人上前一看,不禁怔怔發愣,隻見那一道掌印青紫,印在波巴拉傑的後背之上,就算波巴拉傑武功通玄,竟然也凹陷了半寸,清晰可見,五指分明,這等武功卻是他密宗所無,當即兩人不由得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一同看向了丹誡。
齊禦風站在遠處,看到這掌印,猛然想起前幾日在森林之中,那空法和尚所用的掌功。當即破口叫道:“這是金剛門的‘金剛般若掌’!”
丹典聽到這話,不禁轉頭怒道:“你一個小娃娃。懂什麽,不要亂說。”這金剛門乃是邪派,與武林同道之中敵人甚多,他們要是惹上這金剛門,勢必與中原武林和明教爲敵,是以就算是噶當派也不敢惹下這個麻煩。
波巴拉傑手中拎着丹誡,卻冷哼一聲道:“是與不是,叫他自己來說。”
卻見丹誡面色蒼白。冷哼一聲道:“是又怎樣?這金剛般若掌出自中原武學,我從少林寺高僧手中學來,不成麽?”
波巴拉傑道:“這金剛般若掌法傳入西域,已經幾百年的時光,少林寺有少林寺的練法,金剛門卻有金剛門的修行,兩者又怎可混而爲一。在場這許多高手在場,隻要有人看出我這掌迹是少林一路的武功,我今日便無話可說。”
丹誡仰天哈哈笑道:“就算是金剛門又怎樣,我使他們的武功打你,怎麽,你不服氣麽?”
波巴拉傑冷聲道:“怕的就是你未必隻是學了他們的武功。而是被人用武功收買,壞我吐蕃大計,說,你收了宣政院和達花魯赤多少好處,才使我們自相挑撥?”他身材魁梧。一把白須随風飛舞,四顧群雄。雙目炯炯有神,形相威嚴。
丹誡看到他目露兇光,心中不由得一緊,急忙道:“我沒,我怎麽能……?”
一邊丹典和丹授聽到這話,不禁面色一怔,心道這漢人到了卓千寺的消息,卻是是丹誡傳回來的風聲,他二人以吐蕃爲重,才同意他一并上山,來找波巴拉傑發難,卻不知他其中有什麽貓膩,當即兩人心中忐忑,也不替他求情,不約而同對視一眼,低頭沉默了起來。
波巴拉傑眼見他氣勢已經壓過了丹誡一頭,當即緩聲道:“此番西涼軍前來,乃是與我等通商議和,交易鐵器、黑茶,并非征兵納糧,你雖然散布了謠言,有過在先,但你今日若說出幕後指使,我也不怪你。”
波巴拉傑在西域幾乎猶如中原武林之中張三豐的地位,可以稱之爲佛教界與武術界的盟主宗師,他這一句話說出,斷然說不殺便是不殺,自然不能反悔,那丹誡聽到這話,不由得便心中一松,身邊丹典和丹授,也是同時舒了一口氣。
波巴拉傑聲若洪鍾,叫道:“索瓊大師,朗日塘巴大師、宗喀巴、拉康你四人爲我作證。”
這三人之中,索瓊大師,朗日塘巴大師乃是甯瑪派的坐鎮高僧,而宗喀巴爲一代宗祖,地位與其相當,拉康更是認定的下任薩迦派法王,這吐蕃五派之中,若有三派作證,這丹誡今日便必然死不了。
這四人聽到這話,都點了點頭,上前走了幾步,站在波巴拉傑身旁,丹誡眼見到吐蕃高手盡皆守護在自己身邊,當即心中安定,點頭道:“大師吩咐,自當遵命,我這消息确實是一位金剛門的僧人傳來的,不過他卻也是……”
他說到一半,突然眼見波巴拉傑身形一閃,蹿到了他的身前,猛然身軀一震,軟軟坐在地上。
登時衆僧人心中一驚,都叫道:“波巴拉傑……”
波巴拉傑手一揮,一掌拍擊在自己胸口之上,登時手中一道白光閃爍,一道冰雪凝結成團,護住了心脈,他雖然以無上神功凝出寒霜,但這一招之後,臉色卻也登時一片蒼白。
齊禦風眼見這般驚變,陡然一驚,他目光敏銳,眼看那一道寒光閃過,細如牛毛,若非此時生變,就連他或許也都錯過了,以爲隻是灰塵在日光下泛射出一絲光亮而已,此時擡頭望去,卻見那一道寒光乃是從一群中原打扮的人群之中發出,那其中有人俗家打扮,有人扮作老道,和尚,還有人臭烘烘的,一身花子打扮,一時之間卻也難以分清到底是誰所發。
達斯坦搶先一步,抓住波巴拉傑的手腕,卻覺得脈搏微弱,幾不可聞,當即一撕他衣襟,卻發現他胸口之上,有一個針尖般大小的黑點,竟然是中了絕毒的暗器。
當即他大聲喝道:“各位英雄明鑒,波巴拉傑大師中了絕毒暗器,這等陰毒之人。不過是想讓丹誡說出他心中所想而已。”
一邊衆人登時大加嘩然,本來衆人上山之時。都是團結一緻,一心來找這位波巴拉傑大師的麻煩,可是眼見他武功通神,人又慈悲,不由得同心佩服,而且似乎其中還有什麽曲折,漢人們自是無關緊要,但吐蕃人卻人人心中焦急。心道究竟是什麽人要害了我等?
一邊拉康突然搶上一步,大聲道:“這番我與波巴拉傑大師下山,就是爲了此事,蒙元宣政院陰謀要驅我等吐蕃人爲奴,爲他拿下西康,四川,是以散布謠言。說波巴拉傑大師要出賣了吐蕃,眼下這宣政院總制院使桑哥的書信在此,大家盡可一觀。”
說罷他從口袋之中,拿出一沓書信,交給索瓊大師,朗日塘巴大師與丹典等人。這幾人接了書信,都點了點頭,卻沒一個人拆看,心說波巴拉傑做事,一向是謀定而動。三思後行,他說這宣政院有幹系。那定然假不了,不過這蒙元設在吐蕃的宣政院,此時早已勢微,若無武林高人在其中攪合,卻斷然不能聯絡上三派之人,同上卓千寺,鬧出這等洋相。
拉康發放完書信之後,便站在波巴拉傑大師面前,爲他抵擋住可能的暗算,背對着丹誡道:“丹誡大師,你可以說了。”
丹誡此時耳中轟鳴,目瞪口呆,聽到這話,才回過神來,舔了舔嘴唇道:“是……”
他一句話尚未說完,突然隻聽得“嗖”“嗖”二聲,破空之聲大作,竟然有兩枚念珠般大小的圓球疾射而至,打向衆人,達斯坦一見不好,當即猛然使勁全身力氣,朝天空推出兩掌,隻聽得嘭嘭兩響,兩枚念珠炸上天空,燃燒成好大一個火球。
這一下奇變猶如晴空打了個焦雷,群雄中不乏見多識廣之士,可是誰也沒見過如此迅速厲害的暗器。
齊禦風剛要發聲,卻聽得拉康道:“是霹靂雷火彈,大家閃開!”
齊禦風心道,他怎麽知道這玩意兒,随後一想,他聽從那周颠說過,這物本來出自西域大食國,所以吐蕃人知道,也不算稀奇。
正自他盯住了那投擲雷火彈之人的時候,卻見一名灰袍番僧,早已長身而起,形如一條灰龍,襲向了一名乞丐,兩人各自揮舞手中兵刃,隻見寒光疾射,冷氣森森,卻早已戰成了一團。
當即齊禦風不禁尋思,這今日武功出奇的藏僧已經見得夠多了,這麽這裏又冒出一個?他但見此人手中一條金剛杵上下翻飛,聲若龍吟,疾如電掣,那對面的乞丐劍光在他腳底下一掠而過,不由得微微“噫”了一聲,心道這人武功好高,卻不知道是藏密之中那一個門派的。
拉康站在當場,叫道:“三叔,将他擒下來!”
齊禦風這才醒悟,原來薩迦派有一人名叫羅索嘉措,先前薩迦法王也曾經跟他提過的,文采武功,俱爲上乘,說是薩迦派的法王人選,隻不過後來來的卻是叫拉康的這位青年。
這薩迦法王對他來說也無非是一個招牌,于是他頭腦之中,便自動将這人略過了,想不到今日這聚會之上,這羅索嘉措,竟然不聲不響,第一個找到了敵人。
當即但見那乞丐已憑空拔起數尺,一招之間,分刺敵人三大命門要穴,齊禦風眼見他這一劍,陡然驚訝道:“段家劍法?”
他當即再不顧得他人,拔劍上前,就要與羅索嘉措一同将這人拿下,他這一劍既出,劍光沖天而起,威勢赫赫,卻見那人輕輕一轉,斜飛向一邊樹林之中,陡然喝道:“齊禦風,你看這是誰?”
齊禦風擡眼一看,卻見他手中擒着一人,身穿一身破爛的灰色布衣,滿頭滿臉都是泥土灰塵,污穢之極,臉色蒼白,約莫十六七歲年紀,眉彎嘴小,正帶着一雙失神的眼睛,呆呆的望着自己。
不是段薔奴,更是何人?
當即他不由得破口道:“段子羽,你擒你的侄女防身,不害臊麽?”
那人在臉上輕輕一抹,揭去一片浮泥,搖頭道:“齊禦風,一年不見,想不到你武功進步竟然如此神速?”
他上下打量齊禦風幾眼,不由得厭惡道:“你這小子。究竟有什麽好?居然有這許多人幫你,還霸占了西涼一州。當起了武威王。今番若不是你,我吐蕃大業早定,你壞我大事要壞到什麽時候?”
齊禦風眼見他一手持着長劍,逼在段薔奴白嫩的脖頸之上,一時不由得氣極道:“你知道個毛,你個沒卵子的玩意兒,有種就與我單挑一決生死!夾持女人,算什麽本事?”
段子羽冷笑道:“你當我不敢麽?”
他這一年來暗中打探那使劍少年的來曆。早已對齊禦風一切盡行知曉,見齊禦風這一年來春風得意,早就惱怒異常,當即一手抓住段薔奴脖頸,單手一劈,便朝着齊禦風打去。
這一年之中,他武功也有不少奇遇。遠比先前高明數倍,當即他鼓起勇力,大喝一聲,将全身功力運于掌上,排山倒海般地直劈過去,自信這一掌。定然能将這礙眼的小子,劈成兩半。
齊禦風一邊說話,一邊試探着向前走去,眼見他這一下突如其來,對自己忽施襲擊。但他内功之深,遠遠勝過先前數倍。當即也同樣一掌,後發先至,隻聽得兩人交掌,“啪”一聲輕響,齊禦風這一掌其軟如綿,其堅勝鐵,那段子羽猛然心頭如同被一柄大錘敲擊了一般,瞪着眼珠道:“你……”
他原本以爲以自己之長,攻對方之短,原本自己内功就比這小子精深不少,此時功力更勝上往昔,怎麽也不至于輸招,卻不了齊禦風内力如同汪洋大海一般,催發而至,他隻說了這一個字,登時真氣一洩,便噴出幾口鮮血,身形萎頓了下來。
齊禦風眼見他身軀一陣,急忙移形換位,上前一步,劈頭朝着他面門就是一拳,那段子羽不敢再擋,身形飛退,齊禦風手一搭,一把抓過他的肩膀,略一用力,将段薔奴卸下,但見段子羽卻還是如兔子一般,接連跳躍幾下,飛躍在了幾十丈開外。
齊禦風救下段薔奴,冷眼看了段子羽逃竄的方向,知道這厮狡兔三窟,此時追之,未免有什麽埋伏。
當即他思忖片刻,回首看着衆人朗聲道:“今日之事,已經明了,都是這賊子所爲,此人乃是大理段家的叛徒,約同金剛門行事,今日全是……誤會一場,大家罷鬥如何?”
他心中隻道,若是往日脾氣,這山上至少有一半的人心術不正,不能留下性命,不過眼下吐蕃紛亂,卻還是要以懷柔爲主,才能安定人心,收服吐蕃,以爲己用。
齊禦風看了一眼衆僧人,又道:“我西涼若與吐蕃聯盟,當公平交易,絕不納貢,今生今世不征吐蕃一兵一卒,但凡吐蕃有他人垂涎,我西涼爲其平定之,有違此誓,便如此樹。”
他一擡劍,指向旁邊一顆參天大樹,大夥見到那大樹根莖如同磨盤般粗細,根深葉茂,不禁心道,這大樹活得可是挺好的。
但見齊禦風突然一躍,躍上樹巅,接着如一條長龍一般倒懸而下,浸沒在樹葉當中,正值諸人皆納悶之時,突然隻聽得一聲炸雷般的響聲,但見那大樹從中間崩裂,頃刻四分五裂,飛上天際,如同煙花散落一般,原來齊禦風卻不知什麽時候,竟然鑽進了樹幹之中,運掌力将這大樹迸開。
這功力一現,衆人不由得都吃了一驚,心道這人年紀輕輕,怎麽功力如此高深,這等内功,恐怕也隻有波巴拉傑大師能與其相提并論。
卻見齊禦風陡然發聲長嘯,手起劍落,左刺兩劍,有刺兩劍,中間又疾刺一劍,出手五招,用了五種不同的劍法,式式不同,衆人看得目眩心馳,不由得齊聲大叫一聲:“好!”
卻見齊禦風劍光橫空一掠,劍鋒自左而右,中途一變,劍勢陡然逆轉,出手如此之快,而竟能使劍勢随心轉換,這等劍術,在場之人,卻是無一能及。
那幾派的大師,法王,更是心中詫異,心道這少年如此劍法,我等若不同意他入主吐蕃,他要是偷偷殺了我們,豈不是跟殺雞宰羊一般容易?
而後卻見齊禦風一聲長嘯,身劍合一,來得有如駭電奔雷,輕靈處又似行雲流水。劍光四展,有如水銀瀉地,花雨缤紛,隻見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但見這一名少年在劍光之中飄來晃去,有如一葉輕舟,在狂濤駭浪之中掙紮。身法越展越快,不一一會隻見寒光一片,綢帶飄飄,已分不出人影,劍影。
但見劍氣缭繞,人影幢幢,此去彼來,眼花鐐亂。他一個人使劍,卻如數十百人相鬥一般!
等到齊禦風落地,衆人擡頭見之,不禁心下驚惶,但見那顆大樹此時已經整整齊齊,碼成了一座柴堆,俱成一尺多長的短木,堆放成一堆,嚴嚴整整,任誰也想不到,這居然是一個少年,一口氣一呵而成,而不是數個樵夫辛勞幾天的結果。
達斯坦也是心中一凜然,心道這齊禦風的劍法之能,我原本就以爲極高,卻沒想到他當真發起狂來,卻比我想象的更要厲害一些。(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