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卻讓他微微有些驚訝,這小孩如此平靜,心理素質不錯啊,不是心中坦蕩,莫非,是真有點什麽故事?
當即他心中不由得暗暗有些後悔,好不容易捋出了一條線索,應該先考慮周全,再徐徐圖之,這一下貿然将人帶回警局,攤出底牌,總是顯得有些冒失了。
他心中不由得腹诽,梅仁興這個關系戶,當真是扶不起的阿鬥,一點能力都沒有!
一般進入刑警隊,都起碼需要五年的查案經驗,都是警界中的精英人物,梅仁興剛畢業就能進來,顯然是背景所緻,這一點不用明說,警隊裏的人各個都很清楚。
他思前想後,也冷靜下來許多,于是歎口氣道:“銀行劫案這一天,你在做什麽?”
“買東西,跟女朋友逛街。”齊禦風平靜的回答。
“爲什麽偏偏選中長江路?”周勁不徐不緩的問道。
他想問出點名堂來,以作爲進一步查案的證據,但事情要一步步地才能做成,那麽先判斷對方行爲的可疑性,是必須的步驟。
“那天是什麽日子?”齊禦風反問道。
“情人節……”周勁猛然反映過來,情人節小兩口逛街,當然要選最繁華的路段,而市裏有點情調的地方,也無非就那幾處地方,難道還能讓情侶去秀水街逛地攤?人家光明正大的逛街。卻也說不上什麽不對。
正當此時,突然梅仁興怒氣沖沖的闖了回來。手裏拎着一個銀光閃閃的手铐,看向齊禦風冷哼一聲。“咔嚓”一下就将齊禦風扣了起來。
“你會武!你會武!這下你還有什麽好說?那群銀行劫匪,都是你的師兄師弟對不對?”原來他出門之後,一直并未走遠,在外面偷聽,耳中聽的齊禦風承認懂武術之後,便再也按捺不住,去隔壁拎了個手铐,闖了進來。
這一起連環搶劫殺人案,給人的最大印象。恐怕就是犯罪分子那種恐怖的實力,在防守森嚴的市委大院出入自由,留下威脅的字據;抓人一把就能破壞腎髒,導緻人衰竭而死;更爲甚者,一拳居然就能把人活活打死,這種遇到武林高手的無力和恐懼感,一直印刻在每個刑警隊員的心中。
他铐住齊禦風,不顧周勁陰沉個臉,大馬金刀的坐在齊禦風對面。雙手扶住膝蓋,正襟危坐,冷眼看着他道:“你們還有幾個漏網之魚?”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齊禦風搖頭道,“我記得當時有人報案。可是我跟郝警官等了很久,都沒有看到過第二個警察。”
他心中暗暗憤怒,心說倘若你們在銀行劫匪出逃之時部署得力。這案子早就破了,還不是唯唯諾諾。不敢出手,才導緻遲遲抓不到人。破不了案,你們對面兇殘的歹徒無能爲力,反而卻刁難起我來了?
其實他卻也有所不知,正常情況下,110接警之後,如果相關轄區有事不能及時出警,調度指揮中心就應該協調附近轄區警察或者特警之類的出警。
可是時值春節,再加上情人節白天的緣故,加上搶劫銀行這種大案,對方準備時間也要相應的增加,出警不及時也并非一味的貪生怕死。
梅仁興聽了這一句話,臉上不由得一陣燥熱,突然惡從膽邊生,怒自心頭氣,大喝一聲:“警察辦案,用不着你多嘴!”
齊禦風猶自面帶微笑,脾氣再好,再不想惹事生非,可是這種關頭,卻怎麽按捺得住?
他嘴角噙出一絲嘲諷:“怎麽說我也算是納稅人不是?我二伯的案子,做了筆錄連回訪都沒有……”
“去你媽!”梅仁興還從未見過這麽狂的小子,跟老子講理?當即拿出在警校打學弟的作風,一個大耳光子就輪了過去。
齊禦風哪能容他這樣的手段打到自己,就在對方勁風撲面之際,突然一偏頭,整個身子連着椅子悄然無聲,向後一挪。
梅仁興一巴掌輪圓,“啪”的打在了桌角之上,登時手掌劃破,流出一道血痕。
齊禦風好整以暇,擡頭看了一眼牆角的攝像頭,也不知道這關鍵時刻,這玩意兒到底管不管用,到底能不能記錄下來。
“襲警!襲警!”梅仁興想也不想,就從抽屜裏掏出一把手槍,對準了齊禦風,偏頭看着周勁說道:“我建議上措施!”
周勁心中憋屈,尼瑪,你眼中還有我這個人嗎?
抽出槍來容易,收回去可就難了。這厮莫非真有什麽精神疾病不成?
但是他站在此時的立場上,卻不能一味跟着同事過不去,梅仁興再不靠譜,那也是他的同事,這小子再沒有嫌疑,并且合他口味,那也不過是個外人。
當即他點了點頭:“好吧,不過不能在這裏,我建議換個房間。”
所謂換個房間,自然就不是辦公室,而是刑訊室了。
齊禦風心中哀歎,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爲了這一對的官瘾,活生生憋不出證據,就要給我上措施?
我殺了那麽多滿洲八旗,好歹也是個民族英雄,回到現在,就是遭受這麽對待的?
他一皺眉頭,不由得咂舌,這警察局裏面都是他們說了算,也不知道貿然反抗的話,法律上有什麽條文,要是惹出麻煩,家裏豈不是遭殃?
可是進了刑訊室,饒是你鋼筋鐵骨,銅澆金築,那還能出來麽?
齊禦風對法律算不得精熟,也沒空研習,但看到報紙上。什麽洗臉死、躲貓貓、喝開水、或摔跤死、激動死,心中卻不由得有點惶恐。
這要是進去出不來。就算事後沉冤昭雪,報紙上宣傳一下。網絡上再鬧出個新名詞,對方也頂多大不了不幹警察這行,開除了事,可動不了人家一絲一毫。
他尋思片刻,擡頭問道:“我可以不去麽?”
梅仁興此時臉色猙獰,心中無明之火升騰而起,對這小子說不出的怨恨,他持着槍管輕輕拍了拍齊禦風的臉頰,羞辱之情表露無疑。冷笑一聲道:“想不去,進了這個門,那可由不得你!”
齊禦風瞟一眼旁邊,周勁面色嚴肅,一言不發。
齊禦風低歎一聲,要想不受皮肉之苦,看來隻好把事情弄大了。
梅仁興手一低,槍管滑落之際,突然手一動。“砰”地一聲,槍響了!
這一下不光他自己吓了一跳,連旁邊的周勁也吓得立刻鑽了桌子,梅仁興登時臉色慘白。手一抖,手槍“啪”一下落在地上。
整座刑警隊大樓裏立刻都安靜下來了,可是周勁擡頭一看。齊禦風隻擦破點皮,抱着肩膀瑟縮一團。登時冷靜了下來,他立刻跳起來大怒道:“你好大的膽子。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梅仁興過了開始的害怕,怔了一怔,突然厲聲吼道:“他要強搶槍支!”
尼瑪,周勁登時心裏的無奈就别提了,人家規規矩矩坐着一動不動,怎麽就搶你槍了?你當身後的攝像頭是假的?
這時候門外咚咚腳步聲響,門一開,閃進來一人,正是刑警大隊長邢敬,他臉色鐵青,大吼道:“怎麽回事,誰在警隊裏開槍?”
周勁急忙先将自己摘了出去,手一指梅仁興道:“你自己說罷。”
梅仁興見到大隊長臉色陰沉,也不敢撒謊,當即硬着頭皮道:“我,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
“吓唬誰?這是刑警大隊,不是你家!”邢敬冷着臉罵道,轉頭看了瑟縮在地的齊禦風一眼,“這是誰?”
“這個就是2.14搶劫案跟郝景一同上車的那個學生。”周勁急忙溜縫道。
“這事郝景不都說明白了麽,做個筆錄不就完了,”他看着門外站滿了同事。俱是一臉凝重,不由得故意裝成沒什麽大不了的樣子,随手悠閑的點了根煙。
“可是他有可能是那群劫匪的同夥,他也會武功,你看,我手被打成了這樣。”梅仁興知道自己這一下罪行深重,本來白皙的臉頰變得更白了,他一咬牙,狠心的攀咬了一口。
邢敬抽了一口煙,冷笑了一聲,心中暗道:“瘋子!爲了上進不惜栽贓陷害的瘋子!”
他作爲領導,案發時候就查看了長江路附近周圍所有的攝像頭,齊禦風有沒有嫌疑,他自己自然一清二楚。
可是他又抽了兩口煙,轉頭看了一眼梅仁興,心中不由得又嘀咕一聲:“就這麽把小梅交出去?那他家長那邊,可是有點不好交代……”
他擡眼看了一眼室内的攝像頭,不由得無力的歎一口氣,他此時年紀四十出頭,這些高科技蓬勃發展的時候,他正好錯過了學習的年歲。
對這些千奇百怪的攝像頭,攝像機,可謂又愛又恨,愛的是依此破案,那叫一個輕松愉快;恨的是就是因爲這些玩意兒,這一年就得有幾百名警員因此而受到誡勉談話、警告、免職等處分。
省廳也不是搭錯了那根神經,居然搞什麽網上督察巡查,不讓下面擅自關閉、中斷、規避這些攝像頭,以實時監控民警和涉案人員在執法場所内的全部活動。
尼瑪這梅仁興開槍,那不是有病嗎?
可是心裏鬧心,他卻還不能不管,當即看了一眼梅仁興的傷口,鄭重的點了點頭,心理默念道:“這事跟網監說一聲,這一段錄像掐了,他媽的,還得我搭人情給他擦屁股……”
正當此時,他手機突然嗡嗡聲響,擡手一看,卻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這麽大領導給我直接打電話,這是有大事發生?
他倒絲毫不懷疑槍擊案的事這麽快傳到上面,政府的效率嘛,都懂得……就算他拖個三天兩天,都未必查得出來,他有充足的時間,給予梅仁興一定壓力,再幫忙将這件事情擺平。
作爲一名正處級幹部,這種打一鞭給個甜棗的事,他要是不能利用好了,那這個大隊長他也就别幹了。
他神色恭敬接起電話,聲音立刻清亮了起來:“劉書記,你好……”
身後的警察們面面相觑,劉書記,這市裏除了頂尖那位劉書記,還有那個值得邢頭兒這麽恭敬,這是要有啥大事發生?
“是!”邢敬神色鄭重,點頭應承,但臉色卻愈發古怪了起來。
他收了電話,臉色狐疑不定,一擺手召喚出隊裏年齡最小,長相清新可喜的一個女警察,偷偷說道:“你去門口看看,大廳裏是不是坐着一個老太太,你問她是來辦什麽事……嗯,态度一定要端正,要親切。”
那名女警察點點頭出門,不一會兒回來,附在他的耳邊悄悄說了兩句。
邢敬聽聞之後,臉色立變,唰一下望向梅仁興的目光,已經飽含了憤恨!
再轉過頭去,他看着一直倒地不起,被他無視的齊禦風,内心掙紮再三,終于臉色煞白,顫動着雙唇,一臉誠懇的說道:“我想……這是個誤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