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九功,第一紫霞。”紫霞神功作爲華山派的鎮派神功,自有其獨得之妙,與江湖旁門有所不同。
尋常内功,無非能打坐煉氣,搬運吐納,增長内力,遇敵時自然而然便能生出抗力,而紫霞神功,卻比旁門内功,又多了一層運勁的法門功用,那便是臨敵之際若是先運起氣來,這紫霞真氣充溢全身,便可時耳目加倍靈敏,聽覺視力均可及遠,體健力增,一瞬之間,将人身的潛力盡數發揮出來。
若是不運功之時,修習這紫霞功之人,便與旁人無異,你練了十年華山派内功,我也練了十年華山派内功,大家半斤八兩,彼此差不多,但一旦運起功來,縱然隻是第一層的紫霞功,也能憑空
力氣便增大一倍,行動之速,立刻陡增數倍,功力遠超同輩。
尋常内功,内力練到絕頂之後也雖然可随心所yu,凡事無不可爲,譬如少林寺的内功,防禦力很強,甚至可以反彈敵人攻擊,武當派的内功,習練至高深之時,視力聽覺自然便可以及遠,但天
下具備主動攻擊xing的内功,卻僅華山紫霞,獨此一家。
正因爲這功夫如此神奇,所以也極爲難練,禁忌即多,進境又是極爲緩慢,就連第一層的功夫,往往常人修習一年半載,都可能毫無進益。
所以曆代華山弟子中,能練會這紫霞神功第一層門檻的。便少之又少,而jing通這紫霞神功的。則無一不是華山派當代第一等的人才。
紫霞神功的修習極爲繁複,運勁呼氣。都極爲講究,而且修習此功,還必須得内功已有成就之時,才能有所收獲,令狐沖本來修習混元一氣功已有成就,嶽不群當年傳他這功夫時,他便對這水
磨功夫極爲不耐煩,練了幾月後毫無成績,覺得平白還耽擱了幾個月的進益。便抛下不練了。
一直到華山派變故,他聽從師母之命,才花費大毅力,重新拾起這紫霞神功,經過數月專心磨練,才終于有所小成,終于體會到了這神功之妙處。
雖然他其後屢次試圖沖擊更高一層,都以失敗而告終,但他憑此絕技。與一身劍術,卻俨然已能與江湖上第一流的好手相抗,終不至使華山派就此沉淪。
按他所說,這紫霞神功用來修煉内力。起初效果并不比混元一氣功更強,甚至更爲緩慢一些,但這紫霞内勁綿綿有緻。十分強韌,等練到小成境地。内力增速便會加快。
況且紫霞神功cao縱内勁之術天下無雙,對敵之際。運起神功,勁力威猛,後勁十足,武功憑空增加一倍,即使内力稍有些不及他人,正式交手,卻也占盡便宜。
若修煉到最後一步,将一身内力盡數化爲紫霞真氣,在體内流動不息,循環不已,便已經不需要特意發功,随手一擊,蘊含的盡是紫霞氣勁,同時發功之時,通體肌膚變紫這一異狀,便也會随
之消失。
令狐沖道:“我師傅曾言,我派上代前輩之中,又一些人練功時誤入歧途,一味jing煉劍法,忽略了氣功修習,殊不知天下上乘武功,無不以氣功爲根基,若是氣功練不到家,劍法再jing,武功終究也不能登峰造極。”
“他這話雖然是說華山劍宗的不是,但對于我等來說,也未必不是一個jing醒,就算這紫霞神功練不成功,它對于cao縱内勁,也有不俗的作用,對于你這一身内力而無所發揮之人,最爲合适。”
齊禦風點了點頭,也是若有所思,他對于自己這一身内力的體會,卻還是學會了降龍十八掌中的“亢龍有悔”之時,才覺察了出來,而在此之前,便是連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已有這般程度
的内力,便如同一人身懷重寶而不會花費,實在是暴殄天物。
這紫霞神功雖然在嶽不群手上好似是平平無奇,但令狐沖幾次保命,卻也全憑于此,齊禦風都是親眼所見,倘若修煉有成,自然比現在自己所修煉的内功,要強上百倍。
當即令狐沖便把這門華山派至高無上的内功心法,輕聲向他傳誦,叫他記在心裏,暗暗修習,他口中念道:“凡人之患,在xing暴、xingyin、xing奢、xing酷、xing賊。暴則氣奔而攻神,是故神擾而氣竭。yin則jing漏而魂疲,是故jing竭而魂消。奢則真離而魄穢,是故命近而靈失。酷則喪仁而自攻,是故xing失而情虛。賊則心鬥而意亂,是故内戰而外絕。此五事者,皆是截身之刀鋸,剮命之斧斤矣。”
“舍爾五xing,返諸柔善,閉諸yin,養汝神,放諸奢,從至儉,節夥食,去膻腥,鳴天鼓,飲玉漿,蕩華池,叩金粱,按而行之,當有小成。”
這些隻是第一章的總則,下面他接着又詳叙氣功的練法,如何“鳴天鼓,飲玉漿”,又如何“蕩華池,叩金梁”。
齊禦風一邊聽着,體内真氣便順着令狐沖所述,一一流轉,等到他将第一章内容講完,又詳述了一番自己所修習這紫霞神功的心得體會,将各種調氣行功的法門一一道出。
兩人忙活了一夜,齊禦風跟着令狐沖呼吸吐納,運力凝氣,一股氣息由丹田轉到金井,由任脈轉到督脈,隻覺得胸腹之間氣血翻湧,沖突鼓蕩,内力雖強,卻始終收束不住,不能随心所yu,雖然他累得夠嗆,卻始終徒勞無功。
眼看天已大亮,齊禦風便索xing停了練習,教令狐沖幹脆将這功法口訣全數教他,兩人念了一遍又一遍,不知讀了幾多遍,幾乎倒背也背得出了。這才安心入睡。
未及一個時辰,天se便已然光亮。衡山派弟子向大年和米爲義便聯袂而來,說定閑師太相邀。叫華山派衆人過去吃飯。
這向大年和米爲義本是劉正風的徒弟,三年多劉正風退出江湖,莫大先生行蹤不定,他二人便在衡陽城主持衡山派事務,衡山派明面上的人手,便隻有他們這寥寥幾人,比之華山派似乎還要慘淡一些。
但江湖上人人皆知,衡山派掌門莫大先生行事莫測,神龍見首不見尾。這衡山派也是如此,他衡山派實際上有多少實力,便如同衡山派劍法一樣實在是變化莫測;又如同衡山雲霧,隐隐約約,半遮半掩,從無人知曉其真實面目。
向大年、米爲義兩人走到門口,便見到曲非煙,便知道這是魔教長老曲洋之孫女,雖然見面之後。假裝不識,卻也顧念師傅之情,對其頗爲親切。
等到曲非煙進門将幾人叫醒,令狐沖草草收拾一番。領着幾人,趕到大廟後門,見恒山派諸多女弟子都忙着煮粥做飯。即使是别門别派的夥食,也早已安排妥當。泰山派玉鍾子前輩,恒山三定。何三七,不戒和尚,四庵庵主等前輩早已坐定,令狐沖忙告了個罪,便領着幾人一人領了一碟鹹菜,盛了一碗粥,坐到下首位置。
齊禦風肚子餓極,當即端起碗來,骨碌碌便将一碗粥喝下肚子,接着嚼幾口鹹菜,自己回身又添了一碗粥,再一口氣喝下半碗,他頃刻之間,便如同風卷殘雲般,将面前食物吃得幹幹淨淨。
定閑師太坐在一邊,看一眼坐在案首之上的玉鍾子前輩,雙方點了點頭交流下眼神,才開口道:“此番我将諸位召集至此,便是爲了幾ri之後泰山五嶽大會之事,此番左冷禅野心勃勃,要吞并我四家門戶,真不知将殺多少人,流多少血,還望在諸位同爲武林一脈,賜予援手。”
不戒和尚嘿嘿笑道:“老師太,咱們就在這洛陽城外,大廟裏面商談此事?那左冷禅豈不是甚麽都知道了?依我看,咱們還是早早離開此地,到濟南淨真師傅的妙相庵裏,再商談這些事,免得
落在人家眼裏。”他一邊說着,一眼看向令狐沖,便如同老丈人看女婿一般,微微一點頭。
何三七笑道:“事無不可對人言,咱們既然已經擺下了這麽大陣仗,又有什麽保密可言,再說這洛陽城内,也不隻他嵩山派一家獨大,另外的那頭,也斷然不能允許他們胡作非爲。”
定逸師太聽見何三七說話,“哼”一聲叫道:“咱們五嶽劍派的事,外人參合什麽,倘若有一兩位親朋好友也就算了,名門大派,哼,總是未必安着什麽好心。”在場之人,也隻有她一人心直口快,敢在大庭廣衆之下,直斥何三七這一句話之非。
齊禦風暗暗點了點頭,心道何三七與少林有故,那是他早已知曉的事情,不過少林派這一招“驅狼吞虎”之計,總是讓人不那麽舒服。
令狐沖想到左冷禅種種針對他華山派的算計,可謂壞事做絕做盡,想着他這個人,不禁搖頭歎道:“人生數十年,但貴适意,卻又何若如此?”
玉鍾子聽他這般感慨,當即笑道:“令狐掌門,華山派可有對付那王召之法?”他一邊說着,一邊看向令狐沖身旁的齊禦風,目中含笑,頗有興緻。
令狐沖苦笑道:“道長這等說,可令晚輩大是惶恐。晚輩見識淺陋,本事低微,隻怕在他手底下,走上一招半式也難,華山派謹奉前輩們教誨驅策,若是對付嵩山派二代弟子,晚輩自當以各位
長輩馬首是瞻,對付這個王召,可就難了。”
玉鍾子呵呵笑道:“你這些時ri身不在江湖,可曾聽過前幾ri發生的一件大事?西域大乘法王朱巴嘉措橫行中原,少林寺宗字輩,方字輩盡出,卻又無一人能與之相抗,最後還是你們華山派這
位小兄弟,與他痛痛快快地鬥了一場,才将其降服。”
令狐沖當即不禁大驚,心道他隻說朱巴嘉措在華山腳下挑釁,後來被東方不敗所殺,怎麽卻沒有說這等轟轟烈烈的大事?齊禦風武功就算再有進境,又怎能跟西域大乘法王相比?
齊禦風面se慚愧道:“我與陸散淡遇見朱巴嘉措之時。他已在少林寺被東方不敗偷襲過一掌,受了不輕的内傷。就算如此,我們三人從正午時分打到天黑。才僥幸占了一絲便宜,朱巴嘉措修習的乃是密宗無上瑜伽心法,一身武功震古爍今,非我輩可敵。”
他自從與朱巴嘉措打過這一仗,又修習降龍十八掌,這幾天眼前恍恍惚惚,總是朱巴嘉措武功路數的影子,隻覺得這位大乘法王轉世,武功佛學。智計才略,莫不雄長西域,冠冕當時,就這麽
兒戲般的死了,實在是有些可惜。
衆人見這少年武功即高,人又謙遜,不禁也是心生好感,有聽說過朱巴嘉措這些ri子行走中原的,不禁都目瞪口呆。心說那和尚何等厲害,你這樣一個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居然赢得了他?
何三七聽聞這個消息,也不禁大吃一驚。上前拉住他的手道:“你跟那藏僧交過手,還赢了?”他對齊禦風武功有幾斤幾兩最爲熟悉,當即一雙眼睛看着齊禦風。滿眼都是驚訝不信之se。
齊禦風笑道:“是我與另外一位仁兄,他主守。我主攻,憑借寶劍之利。這才赢了一招半式。”
何三七搖頭道:“憑什麽寶劍之利,就算是我,一招之内,便已然讓他一袖子掀飛了,哪裏還有命在,你小子是不是又新學了什麽jing妙劍法?”
齊禦風笑而不答,當即朝着令狐沖點了點頭。
他昨天晚上已經向令狐沖禀明“獨孤九劍”一事,但令狐沖迷迷糊糊之際,卻也并未在意,心想不過一套劍法而已,又能有什麽了不得,此時聽聞一個少林派高僧皆不能擋的猛人,居然被他攔
住,而且這話還是從泰山派玉鍾子口中說出,不禁也是大爲動心。
玉鍾子見齊禦風已然顯身,便微微一笑道:“齊師侄,我等皆老邁昏庸,對付這王召,恐怕都力有不逮,聯手擊之,又怕五嶽大會之時情形不允,江湖中人非議,依你所見,你能否敵得過這個
王召?”
齊禦風略一思忖,覺察這王召雖然不及朱巴嘉措那般已窺得先天門徑,行事玄之又玄,但一身内力深湛無比,返璞歸真,自己若是與他一搏生死,卻也沒太大把握。
當即他不禁搖了搖頭道:“晚輩所長,隻有劍法而已,拳腳内功均是庸庸碌碌,恐怕也并非這個王召之敵。”
玉鍾子一皺眉頭,當即道:“如果依你所見,能勝過他的,這江湖上又有何人?”
齊禦風思忖片刻,道:“恕晚輩見識短淺,看不出來。”
玉鍾子歎息一聲,回頭看向定閑師太道:“咱們若是與左冷禅當面對峙,便須得先在武功之上,壓得住這個王召,才能滅了他的氣焰。隻可惜不知天下哪裏掉下來這個奇怪之人,咱們武功并非
他的對手,即使四嶽都不答應并派,嵩山派卻也未必能人心盡服。”
定閑師太也點點頭道:“恐怕咱們四嶽之中,也未必都能如你我一樣反對并派,此事勉強不得,卻也無可奈何。”
兩人正自凝眉之際,曲非煙卻突然笑道:“師太,我給你出一個主意,你看好不好?”
定閑師太微微一笑,點頭向她緻意。
曲非煙道:“你們五嶽劍派齊集泰山,首要大事便是推舉五嶽劍派的下一任盟主或者幹脆就是五嶽派的掌門,你們四派倘若反對無果,五派合并之議終成定局,那麽掌門一席,自然便應該由武功決定,你們便應該一口咬定,這五嶽劍派應當以劍爲宗,上台比武之人,必須得使劍法過招,那麽咱們這位掌門,可就是諸位囊中之物,想給誰就給誰啦。”
定閑師太一聽,與玉鍾子目光交錯,都略微一颔首,心道就算事有不諧,用此計鬧上一鬧,也是好的。
旁邊之人見這少年嘴上無毛,雖然有合力擊敗朱巴嘉措的戰績擺着,卻也不敢相信他劍法到了那般程度,一時之間,不禁都疑神疑鬼的看着齊禦風,默然不語。
何三七笑道:“左冷禅憑嵩陽神掌享譽武林,劍法之上,未必便是五嶽第一,他這位義兄王召看上去劍法也不甚高明,倘若真能就此将他二人擠兌住,倒也不失爲一條妙計,但左冷禅爲了這個五嶽合并一事,已不知費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心血,豈能隻因一句約定而舍長取短?”
定靜師太點頭道:“不錯,此計作爲陽謀,大廳廣衆之下,左冷禅也未必能夠翻臉不認,但他隻要一ri不當上這個五嶽派的掌門,隻怕一ri便不安心。”
令狐沖冷冷道:“他一ri不死,江湖上便難免不是遍地血腥,咱們擒賊擒王,五嶽事必,當将他擒獲,一舉誅滅了才是。”
他這話都是衆人心中一直所想之事,但左冷禅武功高強,又豈是在座的諸人所能敵,是以大夥兒說了半天,都是鏡花水月,空中樓閣。
衆人所懼者,無非左冷禅一人,他若死了萬事皆休,他若不死,萬事難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