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華山一日不亡,衡山派便會與華山派共同進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雖然他眼光不錯,可是這般冒險,卻不免有些太高看華山派和自己了。
梁發沉思半晌,憂心忡忡道:“眼下咱們同嵩山派勢同水火,又人單勢孤,要麽今年這泰山一行,不去也罷。”
施戴子卻搖頭道:“上次咱們華山有喪事,便未曾出席,如若這次不去,左冷禅卻正好借題發揮,昭告天下,将咱們從五嶽劍派中除名,咱們守護先師這份基業,倘若自始至終龜縮不出,江湖之人不明其中道理,豈不是得恥笑咱們華山派。”
陶鈞也自信滿滿地點點頭道:“不錯,我倒正想看看,是他們的嵩山劍法厲害,還是我的……”他撇一眼,突想起身邊有莫大先生與曲非煙在,當即續道:“……華山劍法厲害。”
英白羅近日苦修“靈狐劍法”,自覺出劍之時,已然達到齊禦風所說的“如矢應機,霆不暇發,電不及飛”的境界,面對同輩他派之人,絲毫不懼,當即也道:“反正那些前輩高人,也不能出手,難道嵩山派同輩之中,還有人打得過咱們麽?”
衆人議論半晌,一想到現下武功不同往日,當即摩拳擦掌,都熱血激昂,紛紛請戰。
梁發沉吟半晌,終究也點了點頭。
莫大先生見到華山派弟子如此朝氣蓬勃,人人自信,奮勇當先,不禁想到衡山派在嵩山派不斷逼迫威壓之下,死氣沉沉,弟子各自流落,胸中不禁一陣感慨。
齊禦風心道,嵩山派爲籌備這等大事,近來必然無瑕再打華山派的主意。
而且現在華山衆多弟子劍法有成,雖不個個都到了一流境界,卻也已不是再來三五個前輩高手便能随随便便地抄家滅門的了。
想剿滅華山,除非左冷禅親率衆多精兵強将才行。
他學會獨孤九劍之後,就下山呆了一天,便灰溜溜的回來,現在靜極思動,索性心想,便再走上一趟好了。
于是他便開口道:“我與恒山派定逸師太有過一面之緣,承蒙她老人家傳授過七花步法,莫大先生的傷勢嚴峻,不如就由我去一趟恒山派求醫如何?”
他此言一出,那邊曲非煙也趕忙道:“還有我,我也去,定逸師太跟我的關系也很好,不管什麽藥,我一說準給。”
當即衆人不禁都笑眯眯地擡頭望向曲非煙,直給她盯了個大紅臉,梁發才笑道:“曲大小姐,你在華山是客人,來去自如,咱們怎麽能命令你去辦事呢。”
莫大先生見這鬼精鬼靈的丫頭,一遭見到齊禦風這傻小子,便被蒙了心眼,連話都說不利索,也感好笑,他性命既然無憂,不由得心情也跟着舒暢,聊發狂态,脫口道:“你們兩人面子加在一起,在定逸那個老尼姑哪裏都抵不過那個賣馄饨的……”說到此處,他頓覺失言,當即住口。
齊禦風未曾想到定逸師太跟雁蕩山何三七還有什麽八卦,當即不由得湊近了莫大先生偷偷問道:“老何跟定逸師太,他倆什麽關系?”
莫大先生正自後悔,那肯再說,當機搖頭不語,齊禦風再三逼問,他才含混地說道:“都是年輕時候的糊塗事,你可千萬别在别人面前提起,否則莫大這條老命……可當真有點玄乎。”他天性豁達,天不怕地不怕,但一想到定逸那個暴脾氣,不由得也一陣心悸。
衆人吃過晚飯,計議已定,便各自散去,齊禦風給衆人抄寫了一些練劍的規劃心得,順便到了朝陽峰上,與朱文、陳遜、楊秋三人比劃了幾招,依各人習練的兵刃,傳授了一套華山派的基本刀法。
華山派原本有一套精妙刀法,喚作“反兩儀刀法”,已然失傳,在那洞中雖有記載,卻也隻有一鱗半爪,并不完全。
那少華山三個土匪,原本使刀就使得慣了,一時練劍也沒多大進益,齊禦風便尋思着若是這些人當真可靠,便可使其循序漸進,慢慢練成這套刀法,雖然那刀招不全,但憑借他此時修煉的“獨孤九劍”的功夫,難道還不能推衍兩儀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什麽的,逐漸補全不成?
待到晚上歸來,齊禦風又與曲非煙去了後宅,看望嶽靈珊。
在早晨之時,劉語晴便将那顆子午醒神丹用熱水化開,給她灌下。
雖未到了晚上,她還未轉醒,但呼吸卻也越來越是粗重,眼皮微動,脈搏越來越壯,想是再過幾日,便有可能複原還神。
曲非煙盯住她看了許久,出門時偷偷與齊禦風說道:“這個華山派小師妹,可當真不如依琳姐姐好看呐,我聽說她又刁蠻,又任性,令狐沖卻把她寵得不像樣子是不是?”
齊禦風望望四周,看她一眼,悄聲道:“你别瞎說,嶽師姐處事得體,待人很好。儀琳乃是出家之人,這話傳揚出去,有傷她清譽。”
曲非煙拉着他的手,兩人走到崖邊,曲非煙道:“儀琳姐姐想令狐沖想得就剩半條命啦,你看她那樣子,是清譽重要,還是快活重要?”
齊禦風搖頭道:“就算是令狐沖肯,她自己一關也未必能過?”
曲非煙歎息道:“她就是個傻姑娘,對每個人都和和氣氣,唯獨對自己念念不忘的那個人,卻從來隻字不提,等我再見到令狐沖,非得跟他說道說道不可。”
齊禦風道:“人家之間的事,你還是少管,免得夾在中間尴尬,沒法子做人。”
曲非煙惆怅道:“我也知道啊,所以也就敢跟你說說。”她随意拍折下一段柳枝,不斷拍打,過了一會兒又道:“你說說,定逸師太脾氣那麽不好,是不是就是因爲她年輕的時候,錯過了何三七的緣故?”
齊禦風吓了一跳,心說我跟莫大先生說的那麽小聲,你居然都聽到了?
當即他不由得瞪了曲非煙一眼道:“你别瞎說。”
曲非煙柳條一抽齊禦風大腿,柳眉倒豎道:“咱們兩個有甚麽不能說的,儀琳姐姐長得那麽美,真的好不甘心讓她當尼姑啊……”她心中煩悶,當即手中柳枝淩空刺出,如風如絮,層層疊疊,清雅閑逸。
齊禦風望見她使劍,不禁一驚道:“你這是……什麽劍法?”
曲非煙道:“這是我家傳的劍法啊,不過傳到我爺爺這裏,可就剩下這五六招啦。”
齊禦風皺眉道:“你再使一招看看。”
曲非煙當即又一招使出,隻見柳枝萦繞,連挽幾個劍花,便好似落英缤紛,四散而下。
齊禦風急切問道:“你這是桃花島的武功?”
曲非煙點頭道:“嗯,我說我是桃花島傳人,你不是不信麽?”
齊禦風一拍大腿道:“我見過這路劍法,那幾個傻子應該是你們家親戚。”
曲非煙登時大怒道:“你們家親戚才全是傻子呢!”
齊禦風道:“你先别忙,你看我使這路劍法。”
說罷,也折了一條柳枝,随手便将桃谷六仙所傳的劍法一招招使出,曲非煙但見他招式之中,與自己家傳的劍法似是而非,與自己所學頗有些不同,卻顯然又比原來劍法高明得多,不由得驚喜道:“你從哪裏學全了這套劍法。”
齊禦風當即收住招式,眼望山崖之外,搖頭道:“他們幾個,除了偶爾回yu女峰上吃飯、睡覺,旁的時候,可誰也找不見他們。”
那桃谷六仙自此來了華山派“做客”之後,原本齊禦風和令狐沖還指望他們六人能夠拱衛山門,爲守護華山盡一份力,誰知他們整日遊山玩水,一走便是大半月都不回來一趟,即使歸來,也是匆匆住上一宿,要吃要喝,然後拔腿便溜,華山之上,沒一人能說出他們的去處。
曲非煙對認親沒那麽上心,當即聽了齊禦風介紹這六人外貌,更不敢興趣,當即隻嚷着他将這套劍法教給自己。
齊禦風當即點頭答應,一躍起身,柳枝飛舞,東縱西躍,身法輕靈之極,便将這路劍法一一施展了開。
曲非煙心中默默暗記,等齊禦風一套劍法使畢,她已會了一半。再經他點撥教導之後,不到一個時辰,一套六六三十六招的劍法已全數學會。最後她與齊禦風同時發招,兩人并肩而立,一個左起,一個右始,回旋往複,真似一隻玉燕、一隻大鷹翩翩飛舞一般。三十六招使完,兩人同時落地,相視而笑。
曲非煙笑道:“你這呆子,叫你教你就教,你爲什麽對我這麽好?”
齊禦風心道,這本來就是你家傳的劍法,教給你又怎麽了?
他這幾年,已不知教過多少人武功,早已養成了一副“好爲人師”的習慣,除了一些“獨孤九劍”這樣的大殺器傳也傳不出去,一向予求予給,絕不吝惜,是以曲非煙想學劍法,他便想也沒想,便答應了下來。
當即他道:“這劍法之中,還有幾招,須得内力深湛,才能發揮妙用,我内力不夠,你聽我講……”
曲非煙臉色嬌羞道:“傻蛋,這劍法是有口訣的,我累啦,明兒再聽。”說罷輕擺腰肢,便興沖沖回房洗漱睡覺去了。
齊禦風此時尚還精神,當即便站在當場,細細回思總結,他每教出去一套武功,便也等于自己給自己講解了一遍,于精要之處,便也愈加理解加深了一層,他今天傳給莫大先生那套無名的衡山劍法之時,隻覺得不過是内外雙修之功,倒也沒什麽特别,既然莫大先生年紀老邁,體力衰弱,便将這氣功化入書法中練習便可,可誰知他一上手才知道這路内功博大精深,與他修煉《長白劍經》和“獨孤九劍”都大有啓發,當即喜不自勝,便一路寫個不停。
此時無人騷擾,他卻也不敢去睡,生怕一覺醒來,那些領悟的精妙之處便會就此忘了。
他當即凝神苦思,一筆一劃,一招一式的默默記憶,當興之所至,便起身試演幾手,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将那套劍法的騰挪變化一一記錄在心。
當即他躍起身來,撿起那根樹枝又習練一遍,隻覺得揚波搏擊,雁飛雕振,延頸協翼,勢似淩雲,全身都是輕飄飄的,有如騰雲駕霧一般,體内真氣一改平時醇厚之意,變得銳意異常,亢奮不已。
他心下驚喜,蓦然擡頭,才發現日頭高挂,已然到了白晝,當即他揉揉雙眼,打個哈欠,便回房睡覺去了。(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