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四人卻也同時發現,自己兵刃觸及這少年身體,便再也刺之不進,仿佛有一層細甲阻住了一般。
原來齊禦風下山之時,曲非煙怕他有失,便将自己用銀絲織成的軟甲借給了他,那銀絲甲隻薄薄一層,編織精巧,柔若無物,一般利劍卻傷它不得。
當下有一黑衣人心思轉圜極快,見自己長劍不能傷他,當下便趁齊禦風窒息之時,劈手便去奪他手中長劍。
齊禦風全身劇痛之餘,全身酸軟,手上無力,當下眼睜睜看着自己玄金劍被他一抓得手。
那人一得寶劍,登時心中大爲得意,可略微一擡手,卻發現這劍分量頗重,不似一般長劍的輕靈,不由得微微有些詫異,手上動作爲之一窒。
便在這一瞬之間,齊禦風多日習練的内功見了成效,他丹田一股氣沿着督脈上沖,當下便緩過氣來。
齊禦風奮起一股勇氣,擡頭張口便咬向他手背,他這一咬學小狐狸撕咬之法,既快且狠,咔哧一口,竟然深可見骨。
那人不曾提防,慘呼一聲,手腕一抖,齊禦風立刻擡手奪還長劍,使一個“懶驢打滾”一骨碌滾得老遠,随即翻身站起。
這一來一去,驢打滾,揚石灰,切人腿,然後中劍,咬人,奪劍,再一次滾出來老遠,說來麻煩,其實也不過幾個瞬間。
可對齊禦風來說,卻是生平從所未曾遭遇之險,幾乎在千鈞一發之間,才勉強搶奪了條生路出來。
他看見自己劍尖在月光下不住躍動,閃出一絲絲金芒,知道是自己握着長劍的手已忍不住顫抖,思之方才之舉,不禁也有些後怕,但覺汗流浃背、唇幹舌燥,全身筋骨俱軟,竟爾無法移動。
每個教他劍術的師傅都曾諄諄教導,說手中長劍萬不可被敵人所奪,可他今日這險冒的太大,竟然險些連自己保命的家夥都留之不住,也不禁有些汗顔。
一邊海沙幫幫主潘吼見這少年逃脫,那四人終究沒殺得了這少年,不禁喟然長歎一聲,終于做了決斷。
他自手中握住了這本《辟邪劍譜》之後,早已遲疑了半天,眼下看着十三大高手僅剩其四,戰況不利,兩方陷于僵持,終于忍不住叫道:“海沙幫,咱們走啦!”
他這一聲喊,那四個黑衣人不禁凜然一驚,其中一人回首叫道:“姓潘的,你不要命了?”
潘吼指揮海沙幫手下近百人圍成陣型,将自己團團圍住,以防他人奪寶,一邊冷笑道:“諸位大爺,恕小人伺候不起啦。”
那人又怒道:“你今日臨陣脫逃,難道不怕日後遭抄家滅門之禍麽?”
潘吼得意洋洋,一拍手中劍譜笑道:“怕甚麽?等日後我練成了《辟邪劍譜》上的神妙武功,我看誰還敢動我,走!”說罷一揮手,領着衆人便要沿路回轉古廟之中。
那邊白蛟幫史幫主眼見海沙幫要走,當即也顧不得昔日情誼,瞪圓了眼珠子叫道:“潘吼,留下劍譜,我放你一條生路。”說罷他手下一百多個蝦兵蟹将,展開陣勢,攔住海沙幫的去路。
潘吼見對面白蛟幫衆人紛紛亮出兵刃,當下也不回話,面向海沙幫衆人高舉劍譜道:“兄弟們,今日沖出重圍,日後這劍譜上的武功,我海沙幫内人人有份!”
這一言既出,登時海沙幫一擁而上,齊齊向白蛟幫衆人撲去,白蛟幫自然也不甘示弱,便與海沙幫捉對厮殺起來,這山腳下登時一片大亂。
那四個黑衣高手見到這般二百多人互相殺戮的亂象,不由得面面相觑,可眼下卻也顧不得這些。
他們四個先是被芥末油沖透鼻腔,真叫個醍醐灌頂,過瘾非常,弄的滿眼都是淚水,而後又被生石灰熏得夠嗆,此時在泥地裏摸爬滾打了半天,石灰入水,渾身刺痛,如同火燒,情急之下,也不知中毒了沒有。
現下回思,一切皆因這少年而起,當下一雙雙怨毒的眼光,不由得都看向面前這個破衣爛衫的少年。
齊禦風站在山路邊緣,默運内功,胸口郁悶之氣稍解,但見對方雖然僅剩下四人,個頂個卻也不遜與他,當下也不敢輕易妄動,隻好持劍以待。
便在那些人望向他的同時,他突覺左肩一沉,一道白影趴在了肩膀之上,不由得大喜過望,心道:“雪球兒一到,我性命無憂矣。”
那雪球兒雙目閃爍着深湛神光,咄咄逼人,盯着對面四人,全身皮毛乍起,一條尾巴更是伸直沖天,擡得高高,仿佛随時要躍起撲人一般。
那四人本欲聯手上前殺了齊禦風,一見這小獸到來,卻不由得大驚失色,心下躊躇。
在前半夜古廟一戰之時,這小狐狸急如電光火石,縱橫來去,總得合三五人之力才能勉強抵擋,即便如此,還有兩個黑衣高手被它咬掉了耳朵,而現在一行人疲憊不堪,心慌意亂,若這小獸再發起性來,誰還能抵擋得住?
當下爲首一人當機立斷,叫道:“事不可爲,撤!”一旁三人聽聞,也顧不得躺在地上的同伴,登時轉身欲走。
正在此時,突然山下呯呯作響,一陣喧嘩,齊禦風站得頗高,隻見從古廟方向,突然奔來了一百多身穿青色衣衫的漢子,齊齊下馬,手中都拿着樣式相同的直刀。
這一百餘人沿着古廟奔襲到山邊,也不多話,見到那争鬥着的海沙幫和白蛟幫,也不管是那一方的,提刀便刺。
隻不過三五招下去,齊禦風不禁便有些駭然,隻見這些青衣漢子刀法倒也算不得多精深,但勢道奇勁、招式詭奇絕倫,匪夷所思,且招招奪人性命,竟好似比他那靈狐劍法還要狠辣三分。
這些人深入那兩幫人鬥争之中,當真如虎如羊群,不一會兒便殺得血流成河,橫屍遍野。
此時恒山派之人也紛紛趕赴到山下,見此情景,便各自尋對子擺開七花劍陣,嚴陣以待。但看眼前之青衣之人,殺人如同秋天割麥子一般,幾乎從不用第二招便能殺死對手,不由得都有些駭然而驚。
那穿黑衣的四人見這夥人厲害,當下顧不得齊禦風,轉頭便要殺開一條血路,誰知那青衣人早有準備,立刻分撥出十幾人,三人對付一個,将他們單獨包圍起來,使之不能相互照應。
但見三人身形之飄忽迅捷,分攻黑衣人上中下三路之一,刀刀都是搶攻,既快又奇,攻守趨避之間,更是配合得天衣無縫。隻一個照面,便有一個黑衣人慘遭分屍而死;再一個回合,又有兩人被殺;餘下那人見狀,登時激起一股勇氣,狂性大發,呼喝幾聲,手中長劍上下翻飛,如癫似狂,亂砍亂劈,那三人不敢正面奪其鋒芒,當即飄身推開。
這時儀清突然在齊禦風身邊道:“那人使的是嵩山劍法。”
那黑衣人聞聽,見青衣人不在上前進攻,當即收起手中長劍,回首冷哼一聲道:“不錯,就是嵩山派,又能怎樣?”他語氣中雖然狂傲逼人,卻也掩飾不住此時同伴皆死,隻餘他一人的落寞。
此時四家俱寂,那些海沙幫、白蛟幫的人物早被殺得幹幹淨淨,隻餘下兩個幫主被擒獲,被人用刀抵住脖頸,跪在一旁。
一個青衣人從人群中走出叫道:“好嵩山派,好嵩山劍法,待我來會你一會!”
說罷提刀上前,與那黑衣人戰成一團。
那黑衣人舞動長劍,向青衣人刺去,青衣人橫刀一封,長刀圈轉,又反而向青衣人腰間削去。
黑衣人豎劍蕩開,左掌加運内勁,向他背心直擊而下,這一掌居高臨下,勢道奇勁。
青衣人反轉左掌一托,拍的一聲輕響,雙掌相交,青衣人不敵這嵩山高手,不由得向外飛了出去。
黑衣人不禁冷笑道:“就這點能耐,也想破嵩山劍法?”
那青衣人不言不語,猱身再上,數十招過去,黑衣人見對方一味防守,封得綿綿密密,不由得心中急躁,劍力越運越勁,那青衣人登時便有些左支右绌,似是抵擋不住。
那黑衣人一劍快似一劍,見對方刀法散亂,十招之内便可将他手中兵刃擊飛,不禁心中暗喜,手上更是連連催勁。果然他一劍橫削,青衣人舉劍擋格,手上勁力似乎頗爲微弱。
當下他回劍疾撩,那青衣人一擋不敵,接連退了三步,頓了一頓,似乎要魚死網破般,舉刀力劈,那嵩山派高手冷哼一聲,提劍橫擋,卻隻見寒光一閃,青衣人手中長刀在空中劃了一個詭異的路線,瞬間由直劈變成斜砍。
隻見他長刀從黑衣人左肩直劈到右腰,劍光帶過,那黑衣人立刻斷成兩截,血肉橫飛。
這一刀勢道之淩厲,端的是匪夷所思,隻是閃電般一亮,便分了勝負生死,恒山派衆人齊聲驚呼,盡皆駭然。
齊禦風見這人直刀之術飄忽迅捷,猱進鸷擊,有如鬼魅一般,而且竟然能硬生生變幻刀路,不禁全身打了個冷戰,心道若是自己碰上這一招,也絕對是有去無回,說不定,自己還比不上那黑衣人。
當下他不由得目光掃視那些青衣之人,心道:“這些人不知是哪一個幫派,才有如許這麽多高手?”(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