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七點頭道:“不錯。”
齊禦風登時瞪圓了眼睛,心道:“我勒個去,這東方不敗小朋友還真夠活潑的,你殺了嵩山派的十三太保也就算了,你殺了嶽不群,你沖哥哥還不找你玩命?”
随即他想了一會兒,突然打一個寒顫,眼前恍惚間頓時浮現出一張肥膩猥瑣的笑臉,正在指點江山,揮斥方遒,不由得一陣惡心,急忙問道:“那個,老何,我問一下,這個東方不敗,他是個男的吧?”
何三七見他如此問話,不由得上下打量一番,見他表情認真,不似開玩笑,便點頭道:“應該是個男的,他當年與魔教先教主任我行稱兄道弟,那任我行我也見過,雖說自大狂妄,專橫傲慢,但也算個武功驚天動地的奇男子,東方不敗又怎麽會是女人?”
齊禦風還是有點不放心,又緊忙說道:“那他有多大歲數,是不是二十多歲,眉清目秀,經常嗲聲嗲氣的說話?”
何三七搖頭道:“決計不會,東方不敗成名已有三四十年,又怎麽會是個年輕人。”
齊禦風這才長呼一口氣,放下心來,心道:“還好這個世界終究是正常的。”
随即他又道:“對了,你還沒說呢,你這昨天,是搶《辟邪劍譜》去了?”
何三七沉吟一會兒,點點頭道:“不錯,昨天我聽聞福威镖局杭州分舵全舵被滅門,我雖是江湖散人,但身爲浙江武林同道,不能不過問。”
“杭州距離淳安幾百裏之遙,你這一夜就趕回來了?”齊禦風聽聞,不禁睜大了眼睛,驚訝問道。
何三七搖頭道:“沒有,我趕到桐廬縣境内,便從本地同道口中得知青城派一行人已在此處,那松風觀觀主餘滄海個性狹隘,偏激易怒,他先師長青子又與福威镖局上一輩的林遠圖有過睚眦,當下我便躲在暗處,偷聽他們談話。”
“沒想到果不其然,就是他們一行人,滅了福威镖局。”
齊禦風聽他說道這裏,突然想到:“有一個叫甚麽馬人鳴,也是餘滄海手下吧?”
何三七想了想道:“不錯,他是餘滄海一個師弟的兒子。他怎麽了?”
齊禦風大驚失色道:“他被劉正風的二兒子劉芹找到淳安來,想拜師學藝,然後又想他他幫忙殺賣豬肉的大老吳,被我抓了起來,可是後來……老張他們跟劉正風一商量,又把他給放了。”
他想了一想,憂心忡忡道:“那餘滄海小肚雞腸,不會也來滅我的門吧?”
何三七搖頭道:“不會,眼下他大事未了,哪裏顧得上你這隻小蝦米。”
齊禦風長舒一口氣,剛放下心來,卻聽何三七又捋須笑道:“估摸着他現在正在欲殺之後而後快的,第一個人便是我啦。”
齊禦風哭笑不得,當即問道:“大爺,你又惹什麽簍子了?”
何三七道:“我聽餘滄海他們說話,得知原委,原來他爲師報仇尚在其次,對付福威镖局首要的目标卻是……”
“《辟邪劍譜》!”齊禦風截住他話頭,洋洋得意地說道。
“不錯,”何三七點點頭道:“他們殺了幾百口人命,終于拿了這《辟邪劍譜》,卻不料趕了一天的路,疲憊之餘,都沉沉睡下,當下我用了兩根筷子,悄悄夾了過來。”
齊禦風聞聽,不由得驚奇道:“老何,你還有這份手藝?當真沒看出來。”
何三七笑道:“我雁蕩山一派,之前本就混迹市井,三教九流,無所不包,這妙手空空的伎倆流傳下來,也是爲了不時之需。”說罷,便從懷中掏出一本青皮古冊,封皮上寫着古香古色四個篆字——《辟邪劍譜》。
齊禦風眼見這劍譜,不由得感慨,林家也算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知哪個蜜罐子養大的帥哥林平之下場如何。
他開口道:“那五個人便是因此追殺于你,他們跟餘滄海是同一夥兒的?”
何三七想了一會兒,搖頭道:“怕是未必,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輕功不行,妙手空空之技恐怕更是不如老夫,不過這幾人卻懂得守株待兔,我一走出餘滄海所住的院子,他們便已然遠遠追了上來。”
“一番争鬥,我殺了他們其中兩個,剩下這五個,卻還是沿着蛛絲馬迹,尋到了咱們住的那飯鋪之中。”
齊禦風昨天殺了三人,卻還不知道這對頭是誰,連忙問道:“這幾人是誰?什麽來頭?”
何三七道:“第一個被你殺的是玉靈道人,女的名喚張夫人,長發的頭陀叫仇松年,紅衣和尚叫西寶,最後那個乞丐名叫嚴三星,江湖上有個匪号叫做‘雙蛇惡丐’……”
他說到此處,突然停住片刻,繼而沉聲道:“這嚴三星說不定便是與丐幫那叛徒暗中聯系之人,否則怎麽就找到了咱們居住的飯鋪?我得找丐幫的朋友探查一番。”
齊禦風想想嶽不群,左冷禅等人,一生使盡了陰謀詭計,行事可謂波雲詭谲,變幻莫測。這丐幫之内,更是龍蛇混雜。
不由得搖頭道:“老何,知人知面不知心,此事還是小心爲好。”
何三七沉吟半晌,點頭道:“不錯,我取了這《辟邪劍譜》,若是被有心人看見,卻也更是個麻煩。”
“當年林震南的祖父林遠圖以七十二路“辟邪劍法”威震江湖,在江湖中少有敵手,最後還創立了福威镖局這份家業,他昔年武功一旦現世,這江湖不免又要掀起一陣波瀾。”
他說到此處,不免一陣唏噓感歎。
齊禦風見他面色沉重,戲谑地笑道:“反正劍譜在你手裏,你想怎麽還不是随你,不如你練了這絕世神功,等誰來搶奪,一劍殺了便是。”
何三七瞧他一眼,突然怒極反笑道:“小子,莫要欺我不知道怎麽回事,你若真想要,我傳給你如何?”
齊禦風吓的一愣,連忙求饒道:“求别說,我齊家世代單傳,還指望我娶妻生子,綿延血脈呢。”
何三七笑吟吟道:“當年我與我師傅拜訪福建泉州少林寺時也曾有所耳聞,那些老和尚雖未曾明言,卻也無意中透露了這門劍法的邪性之處,我看你對此掌故熟悉,與這劍法頗有淵源,不如就練了吧。”
齊禦風“呸呸”兩聲,惡心道:“龜兒子才練這劍法呢,我可不想斷子絕孫。”
何三七笑道:“那也未必,據說這劍法習練雖然兇險至極,卻也不過練功之時陰陽相沖,欲火焚身,隻要封禁陽維脈、陽跷脈這兩脈,勉強練來,可能也無大礙。”
齊禦風不住搖晃腦袋,口中說道:“呸呸呸,咱武功再低微,也不至于練這等邪功,爲了習武便什麽都不顧了,那還是人不是?”
何三七道:“你确定不練?若練了此功,江湖上可沒幾人是你對手。”
“不練不練不練。”
何三七點點頭道:“此功法留他一天,實非武林之福。你品性純良,雖知其威力無比,卻也能不受誘惑,更是難得可貴。”
“那餘滄海整頓青城一派,有聲有色,諸位師兄師弟都聽他号令,以他爲尊,青城聲勢之大,遠邁前輩,行事卻如此跋扈驕橫,毫不顧忌名聲的正派,當真令人齒冷。”
齊禦風心道:“青城一派,從上至下,無不橫行霸道,餘滄海既然是一代枭雄,自然野心頗大,他武功遠不如五嶽諸位掌門,不搞點歪門邪道,又怎麽實現的他的中國夢?”
“正所謂‘滄海一聲笑,林家全挂孝,爲争辟邪劍,道義都抛掉。’”
何三七沉默良久,歎一口氣,擡手掀開馄饨挑子的淺鍋,将手中書冊投入火爐之中,不一會兒,這份江湖上你争我奪,害了幾百條人命的武學秘籍便化作一捧黑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