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振天心下琢磨,自己好說好商量,隻是想看看這孩子武藝,你練上兩手也就完了,怎麽一上來就大言不慚,同時跟我這兩個警衛挑戰呢?
他這兩個警衛都是實打實的特種兵出身,對國術中能打的形意拳,八卦掌都下過苦功,另外還修習過泰拳和截拳道等功夫,就是現在一個雷劈下來穿越到異界,都能憑借這一身功夫活得有滋有味的。
你這小子不過十七八歲,何德何能跟這軍中搏殺出來的菁英好手比試?
魏振天沉吟半晌,說道:“小孫,你上去,下手輕點。”
他反而怕自己這警衛出手沒輕沒重,當着人家老師的面打傷了這學生,反而不美。
那姓孫的警衛依言上前一步,笑道:“小兄弟,咱倆試試手。”
齊禦風看他口中說的平和,目中卻是沉穩莊重,又透露着一股狠勁,當下微微一笑,擺個架勢,說道:“你來吧。”
那姓孫的聞言一怔,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心道我比你年長了不少,怎麽着一來卻好像是我像你讨教武功似的?
他久經黨和領導的考驗,也不生氣,當前向上一步,在兩人相距不過一米的時候突然出腿,一腳蹬了上來。
這一下又猛又快,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而且腳法詭異,整條腿就好像是用彈簧崩出來的一般。
這門踢法叫“袖底腳”,最善在近距離時出其不意的猛攻,讓人防不勝防。
雖然看起來簡單,但若想練到這警衛如此隐蔽快速的程度,也非得下一番苦功不可。
齊禦風見他一腳踢來,勁風撲面,也不見他如何動作,當下輕輕向後退了半步,這一腳便狠狠踢在他胸膛之上。
衆人見他不閃不避,情不自禁便有人哎呦了一聲,那學校的團委書記急忙上前問道:“齊同學,你沒事吧?”
那警衛收腿而立,也是吃了一驚,他一腿既出,有去無回,也不知這一腳把這學生踢成什麽樣,要是在這把人家學生踢成重傷,那可就有點當衆不給人家學校面子,有點不好看了。
齊禦風微微一笑,擡手撲拉下胸口的腳印子,笑道:“沒事,沒事,他這一腳隻是試探,沒出多大力氣。”
那團委書記檢查了半天,啧啧稱奇,才退了回去。
魏師長側着身子看他,一雙眼睛半睜半閉,皺緊了眉頭思索半晌,突然說道:“這是太極拳的卸力功夫。”
齊禦風沒想到這位老人居然還是個識貨的,不禁說道:“不錯,這是陰陽訣上面的功夫。”
魏振天不由得長歎一聲感慨道:“年輕輕就把這老頭練的功夫練成這樣,可真是難得一見。”
那警衛見魏振天誇贊對手武功了得,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道這是結束了還是繼續打呢?
齊禦風一擺手道:“你打完了,該我啦。”
說罷揉身上前,左腿微屈,右臂内彎,右掌劃了個圓圈,使了一招“闖關東”裏面的“松花疊浪”,向那警衛身上推去。
那警衛擡手一擋,登時被這一推震得雙臂生疼,心中不禁駭然,他這胳膊幾乎是這學生兩倍粗細,怎麽他卻有這麽大力氣?
當下雙腳抓地,重心下移,向後退了半步,擡手一個直拳,向齊禦風臉上打去。
齊禦風不閃不避,左手一攔,右腳向前墊了半步,右手在他小腹上輕輕一拍,這一下那警衛勁力向前,正撞上他拍打小腹的右手,不禁胃裏一陣難受。
但既然代表軍隊出場,自然不可認輸,當下他強忍着不适,一拳拳呼呼帶風,繼續朝齊禦風攻了過去。
齊禦風多日不曾覓得好手相搏,自然也不肯讓他輕易認輸,接連使出招數,宛如穿花蝴蝶一般,穿來插去,翻騰跳躍,接連擊打在他雙臂之上。
那警衛暗暗叫苦,雙臂被打的酸麻無力,卻也不敢認輸,隻好苦苦支持。
那群校領導都是外行,在他們看來,這兩個人一人靈動輕巧,以快制勝,一人凝重大方,以拙破巧,勢均力敵,打得煞是好看,不由得都大聲喝彩。
齊禦風一連使出不少花樣,看這警衛員臉色都變了,他也玩得夠了,于是拔身而起,向後翻了一個空翻,輕飄飄落在地上,笑道:“行啦,不比了,你這功夫真好。”
那警衛活動一下肩膀,恨不得立刻找一個沒人的地方使勁揉揉,以解疼痛,但諸多領導在此,他卻隻能硬撐着淡淡一笑道:“齊同學武功高強,我遠遠不及。”
那學院院長和團委書記見齊禦風這一個後空翻,飄得如此之遠,不由得眼睛都看直了,這一屆居然還有如此人才?
團委書記登時便在腦中構想出無數爲齊禦風量身定做的晚會、活動,心想再有什麽事缺了節目,直接叫這小子上去打一趟拳便是了。
齊禦風猶自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預定爲苦力一号,當下逸興橫飛,朝另一位警衛問道:“你還來麽?”
那警衛尚未回答,隻見旁邊一個穿便裝的青年卻叫道:“咱倆比劃一下?”
齊禦風不由的一怔,目光看向那青年,隻見他三十歲左右,帶點儒雅之氣,身材頗爲瘦弱,先前一聲不吭,自己竟然略過了他。
而且他未曾向魏師長知會便擅自出生約戰,莫非不是軍中代表?
齊禦風不禁走上前幾步,問道:“這位是?”
那人懶洋洋一笑:“我是學形意拳的,聽說了你這套拳法,便趕過來會會你。”說罷脫掉外套,上前幾步,便站到了廣場中央。
齊禦風所在學校的這個廣場,是四邊高,中央低,呈一個圓環套圓環的結構,先前他與那警衛打架,都是在廣場邊上的地方打,最後才跳進了中間的空地上。
此時這青年一上前,便走進廣場中央,其餘人都站在台上,便有了點打擂台的意思。
齊禦風見此人看似漫不經心,十足的公子哥風範,一步一履卻都中正自然,穩健紮實,當下不由心道:“自回來之後,所見的高手中,以此人最高。看他藏的住拙,守得了勢,站在這人群之中,居然都沒有被發現出來,此人功夫,還遠在田克剛之上。
田克剛見這人往廣場中央一站,一身氣勢登時顯露出來,眼中精芒四射,也不禁凜然心驚,心道自己居然看走了眼,沒注意到這樣一位武學行家,居然就近在眼前。
關于這形意拳,倒還有一段傳奇的故事,相傳明末清初時,有一人名爲姬際可,就如同武俠小說的主角一般,在一間破廟裏尋到了一本武林秘籍,這本秘籍非是旁門左道,乃是大名鼎鼎的嶽飛嶽元帥的《武穆遺書》。
姬際可由《武穆遺書》中的武學要旨爲啓發,創建了内家拳的第一個拳種——形意拳。
從此形意拳傳遍大江南北,習此技藝而成大宗師者不計其數。
齊禦風從未見過真人練過這拳,隻在網絡上看過視頻,知道這是一種由槍化拳,直來直往的拳術,而且放棄了傳統的馬步,走的是雞步,踩的是對方進攻的位置,最善搶位卡位,跟李小龍的截拳道的有些招數倒有些相似之處。
他尋思這位青年,必是形意高手,但也是渾然不懼,心道胡斐說過,論招式之妙,我這胡家拳法還勝過八卦掌,形意,八卦都是一家,今天便來比比試試。
那青年站定,見齊禦風久不進攻,面色狐疑,不禁一招手道:“你來吧。”
齊禦風見他如此托大,不覺一笑,心道:“若我手中有劍,便是有十個你,也不過三五招的事,你這般自負,卻是有點小瞧天下英雄了。”
當下上前兩步,斜斜一掌向他耳邊刺去,卻是以掌代劍,使的是靈狐小飛所傳的拳掌功夫。
那青年未曾料到他這一掌無影無蹤,說到就到,不由得向後一躍,起落如風,躲了過去,可畢竟還是慢了一籌,隻覺得耳根處火辣辣做痛。
當下他不由得大吃一驚,提步向前一貼,搶住位置,兩腳一蹚一蹬,電石火光間,便劈出一拳。
這一拳有個名堂名叫“順步崩拳”,想當年一代形意宗師郭雲深便以此拳而聞名,号稱“半步崩拳打天下”。
隻因爲他因鏟除惡霸,犯了人命官司,被關進監牢,但卻仍苦練功夫,由于項上有枷,腳上鐵铐的緣故,練就了隻能邁出半步的絕技——半步崩拳。
這半步崩拳實際上是最簡單的一路拳法,隻不過雙腳一蹚一蹬,左腳在前,右腳在後,繼而出左拳便是順步崩拳,出右拳爲拗步崩拳。
可就是這最簡單的拳術,練到精深之處卻可天下無敵,崩飛了無數的英雄好漢。
自郭雲深仗此絕藝威震武林之後,後世有不少名家好手,都深深沉迷此道,一生苦練不已。
其中最爲出名者,便是郭雲深的徒孫,李存義的弟子,尚氏形意拳的創始人尚雲祥。
齊禦風見這一拳如風如箭,破空噼啪有聲,顯然這青年這拳術已練到了極爲深湛的地步。
當下也是吃了一驚,急忙展開四象步法,身形一側,躲了過去。
誰知那青年腳步又是一錯,接連不斷,又是一招拗步崩拳打來,雙拳一出一入,如連環之箭,追風趕月般,絲毫不放松。
齊禦風一連閃了幾拳,心說你還真當一招鮮吃遍天,莫非以爲你這拳就沒人能破不成?
當下身子滴溜溜一轉,舒展身形,如猿臂一伸,在那青年左前方後仰伸指,彈了他一個腦瓜崩。
他這位置站得偏門,不在那青年雙拳覆蓋之内,而他這般後仰使招,更是世所罕見,他臂長不足以拳掌擊打到那青年,無奈之下,便彈了他一個腦瓜崩,以示威脅。
那青年被他這一彈,腦袋瓜子登時被震得嗡嗡直響,當即怒火上湧。
他本是山西商賈之後,家資億萬,生起氣來,才不管你什麽部隊大學的,當即招式一變,探身低腰,向前蹿了兩步,如龍盤虎踞,又如靈猿飛騰,輕妙如貓,當真神氣逼人。
齊禦風側身冷眼觀瞧,見他身形模仿了諸多動物的形态。
當下不由得心道,這便是形意拳中的象形術罷?沒想到薛颠一死,到了今日居然還能見到這種拳法。
這青年招式一變,伸出一腿,直踹齊禦風胫骨,這一腿鼓蕩吞吐,真好似人的手臂般靈活,又好似有飛龍翻浪升天之勢,虛虛實實,變幻莫測。
形意拳大師李存義傳下弟子衆多,最出名的便是前文所述的尚雲祥,但其中引爲關門弟子的,卻是薛颠。
形意拳講究“硬打硬進無遮攔”,而薛颠成名之時,又有奇遇,學了這套象形之術,便斥“硬打硬進”爲“濁源”,創了一套虛實結合,全身靈動的拳法。
此時這青年使的,便是這套按理說早已失傳的功夫。
齊禦風心道,沒想到現代居然還有人能把功夫練到如此地步,不禁大叫了一聲“好!”,俯身雙手成掌,在他腿上順勢一抹。
他這般運勁如抽絲,雙手如撕綿,雙手雙足,四肢百骸一起運勁,使出胡斐所傳的“亂環訣”功夫,登時,那青年被他一股大力逼得騰空而起,身形急卷,在空中轉了幾圈,才踉跄落地。
那青年站定,雙目緊閉,臉色慘白,雖然隻過了幾招,卻一頭一臉都是汗水,薄薄的嘴唇不停顫抖。
齊禦風知道,自己方才那一招斷不至于如此,他全身脫力,還是因爲那一連串的“半步崩拳”太過耗力之故。
良久,他睜開雙眼,看看面前這個大一的學生,長歎一聲,道:“你如此年輕,太極拳竟然練到如此地步,當真後生可畏。”
說罷,拾起地上衣服,也不打招呼,轉身便走。
其實太極拳傳到現世,并不善于搏擊對抗,更多人研究太極隻是爲了修身養性,研究義理,許多拳術家上了歲數,便轉練太極,其目無非是爲了溫養身體,增長功力,在對抗之中使用太極拳的,已鳳毛麟角,并不多見。
他見這少年人面容稚氣,但一手太極功夫已練的比那些七老八十的還強,倘若練了别派功夫,豈不是前途不可限量?
當下不由得心中一沮,是以轉身便走。
魏振天眼望他離開,不由得目瞪口呆,張口說道:“小子,你究竟練的什麽功夫?這可是全國武術大賽的冠軍!”
齊禦風微笑不答,暗暗記下方才那青年兔起鹘落的幾下象形術,爲以後鑽研拳理,暗做打算。
良久,他才朝魏振天呵呵一笑,也不作答。
心中隻道:“咱連乾隆年間的武狀元都是不懼,全國武術冠軍又怎麽樣。”
魏振天雙手一拍,叫道:“今天可算沒白來,開了眼了。小子,我看你也别念這個書了,直接到軍隊這個大熔爐裏鍛煉一下怎麽樣?”
齊禦風假裝怯懦道:“那可不行,我媽要是知道了,那不得打死我啊?”
衆人聞聽不由一陣大笑。
霍婧竹更是歡樂無比,興奮的眼睛裏滿是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