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慕尼黑空難


上個周末,英超的榜首拉開了距離。

衆目睽睽之下,紀念慕尼黑空難的凝重氣氛中,曼聯在老特拉福德1比2負于曼城,輸了最不該輸的一仗;随後切爾西又未能把握機會主場擊敗利物浦,互交白卷言和;阿森納姗姗來遲,周一主場2比0擊敗布萊克本後甩下曼聯5分、切爾西8分,賽季還剩下12輪,奪冠呼聲高唱入雲。如果阿森納拿出4年前不敗奪魁的氣勢,一赢到底,本輪作爲進入沖刺直道的首場勝利,便是這個結局的開始。

種種迹象顯示,阿森納正在循當年的足迹邁向英超的王座。

4年前的同期,亨利包辦兩個進球爲阿森納拿到3分,25輪之後握有61分;如今,阿森納也在打了25輪之後60分到手,所欠1分,便是在河畔球場精疲力竭所緻。

2003-04賽季,曼聯在足總杯半決賽與阿森納迎頭相撞,最後曼聯越過阿森納捧杯,但聯賽桂冠歸了對手。這個周末,曼聯将在老特拉福德等候阿森納,展開足總杯第五輪的争奪。

曼聯此前已經在白鹿巷遭熱刺逼平,讓出榜首。本輪再失,不僅積分差距拉大,還在另外兩項統計上失去壟斷:一直炫耀的淨勝球優勢在本輪被森德羅斯和阿德巴約的進球抵消。個人榮譽上,阿德巴約最後時刻的勁射取得個人第19個聯賽進球,不讓c.羅納爾多專美,至于進球總産,阿森納早在上輪客場擊敗曼城便已領先曼聯。

曼聯副帥奎羅斯将己隊狀态滑落歸咎于疲勞,恰好在不久前,溫格曾批評曼聯赴沙特淘金。稱後者終将爲這次遠足付出代價,一言成谶。

雙方都有主力缺陣,曼聯受到的影響更大:沒有魯尼和埃夫拉。不惟場面并不占優,破門的良機也屈指可數;阿森納則在圖雷、埃布埃等主力參加非洲杯,隻有加拉一名狀态良好的中衛的困境下,4場僅失1球。拿足12分。曼聯同期的收獲略高于阿森納的一半。

利物浦在斯坦福橋喧賓奪主,但聞雷聲不見雨至,擊敗桑德蘭燃起的一絲希望就此破滅。落後榜首19分——少賽一輪,理論上也已經絕望。

大賽之前,紅軍不幸損失了托雷斯,西班牙前鋒在回國家隊熱身時帶傷,緻使利物浦破門乏術的尴尬未有絲毫改善(7場7球)。隊長傑拉德告誡隊友:還是把目标定在前四上!切爾西在“四強聯賽”所餘賽程中全部是主場,可惜未能把握曼聯兩輪不勝的良機。自去年年底積蓄的連勝慣性被樸茨茅斯終止,仍然落後次席3分。如果最終未能挂上榜眼,則最近兩輪隻得2分便是根源。英超由賽季發轫時的四強均勢,發展到年關的兩強齊頭并進,到現在的三國演義,奪冠的形勢尚未明朗,4月才是真命天子現身的時刻。

在4月來臨前,還有奪冠希望的三家中,切爾西的賽程最爲艱苦:5輪之中3場德比,其中兩個對手是阿森納和熱刺,但是在德羅巴、埃辛等主力從非洲杯歸來後,藍軍的後盤功夫不容小觑;阿森納的艱苦程度次之,對手除了切爾西,還有近況甚勇的阿斯頓維拉和狀态回升的米德爾斯堡;曼聯的衛冕,除了寄望阿森納在兩個強敵前失分,必須保證自己拿下紐卡斯爾(客)、富勒姆(客)、博爾頓(主)、德比(客)和利物浦(主)。

剛過去的周末隻是勾勒出奪冠的大勢,未來一個半月,則會将冠軍描清。

一周的工夫,從聯賽榜首變爲落後槍手5分,曼聯球迷本就因空難紀念而沉重的心情變得更加痛苦了。

幾年來,曼聯一直拿同城死敵曼城沒有太多辦法,輸球是家常便飯。但這回主場1比2淪陷,還趕在這樣的特殊場合,實在令人蹩眉。

上半場便連丢2球,曼聯在易邊後也打不起精神,除特維斯闆上釘釘的越位進球以外,離球門總是那麽遙遠。卡裏克最後時刻的進球已沒有意義,何況此時已有很多曼聯球迷退場了。這樂壞了客隊助威團,但這至少免去了這場獨特的比賽在終場時噓聲大作,畢竟中場休息時曾短暫出現了這種不太和諧的聲音。

弗格森賽後立刻動身去南非安排下賽季的季前賽事宜,留下副帥奎羅斯面對媒體找借口,比如剛剛結束的國際比賽周。媒體諷刺道:“場上表現最好的是曼城隊長鄧恩。他周中剛在愛爾蘭與巴西的比賽中打滿了90分鍾,巴西似乎是個很強大的球隊。”那麽,是紀念空難影響了球隊的心情?曼聯上下顯然會否認這一點。

或者是因爲瓊克不在?曼聯今季聯賽所輸4場的一個共同特征就是瓊克全部缺陣。瓊克在曼聯首回合客場0比1不敵曼城時是因傷缺陣,這回又因上輪吃到今季第5黃而停賽。但這個理由有些掉價,畢竟曼城的前場核心埃拉諾同樣坐着球監。

曼城上輪剛與阿森納交手,結果丢掉了主場不敗金身,加之曼聯和熱刺打平,令槍手有了2分的優勢。曼城緊接着出戰同城死敵,不僅又幫了阿森納一把,自己也走出了此前8輪隻勝1場的低谷。

曼聯本賽季被曼城雙殺,是1969-70賽季以來的頭一遭,也是1974年以來頭一回主場輸掉德比——34年前的那場失利。是曼聯降入乙級聯賽的重要原因。

這無疑是埃裏克森駕臨英超後最輝煌的勝利。他此前隻赢過2個客場,如今從老特拉福德凱旋令瑞典人歌頌起自己帶給曼聯的“重大挫折”。如果算上他1999年帶領拉齊奧在歐洲超級杯擊敗曼聯的記錄,那麽他迄今3遇紅魔保持着100%勝績。

埃帥掩不住得意。“不到最後你不知道冠軍屬誰,你3月或4月才能确保奪冠,現在不行。不過,他們在我們身上丢掉6分,顯然對他們的希望是個重大打擊。”曼城從勇戰得勝的球員到默哀無聲的球迷,在此役都表現得無可挑剔,難怪客隊球迷離場時高唱:“我們完美無缺!”

曼城的4141陣型剛好扼住曼聯的咽喉。防線身前的哈曼打斷了對方一**的攻勢。曼聯這邊斯科爾斯的防守任務偏重,也導緻中場缺乏足夠的創意;而c.羅納爾多的狀态則下滑不少,他的花活和傳中不靈光時。便顯得非常氣惱,幹脆跺草皮撒氣。

從很多方面說,此役與兩隊半年前那場有些雷同,不僅鄧恩和哈曼堅若磐石。新援本賈尼獨自突前。也給費迪南德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曼城在反擊中的傳球很具穿透力,瓦塞爾第25分鍾一波三折的進球便是如此。彼得羅夫的直塞剛好打到維迪奇身後,愛爾蘭搶射被擋,瓦塞爾連射2腳完成了任務。曼聯做出的有效反撲很有限,特維斯禁區外轟出一記漂亮的轉身淩空,但沒有難倒客隊門将哈特。半場結束前,曼城獲得一連3個角球,彼得羅夫每次都罰得不怎麽樣。但最後一次曼聯的解圍令保加利亞人從右路送出一記緻命的傳中,布朗盯丢了本賈尼。後者甩頭爲新東家送上一份厚禮。

近2輪1平1負,令吉格斯擔心後面是不是得全勝才行,“我們恐怕再不能丢分了。今天有太多球員狀态不好,可能跟國際比賽周有關。但這場比賽我們的動力夠足,這對俱樂部可是一場重大比賽,還一場德比。”

但弗格森本周的态度輕松了很多,“路還很長,現在争冠變得更有意思。到最後,各隊之間的差距會非常小,這是中立球迷喜歡的事情。我們知道手裏的任務,阿森納還得造訪老特拉福德,而且還有客戰切爾西等着他們呢。”

一場失敗的比賽,卻有着無數的溫情場面,不屬于曼聯,卻屬于整個曼徹斯特!

7.3萬名曼聯球迷高舉紅白相間的圍巾,3000名曼城球迷高舉藍白色的圍巾,在1分鍾的時間裏共同爲1958年2月6日曼聯遭遇的慕尼黑空難默哀。老特拉福德的廣播員說,在這一刻,曼徹斯特是一座“團結的城市”。

空難50周年紀念,是曼聯過去一周的主題。6日當天,恰逢英格蘭迎戰瑞士的友誼賽,足總在溫布利球場内外舉行了紀念活動,曼聯部分球迷則自發來到了50年前的空難機場。老特拉福德的紀念活動由曼聯的牧師在贊美詩的缭繞下主持,球場南開台的牆壁上開設了長久保留的紀念“巴斯比寶貝”的展覽,這裏同時更名爲“慕尼黑通道”。

下午3時4分,曼聯隊長加裏.内維爾點燃了23支蠟燭——50年前的這一刻,滿載曼聯将士的飛機第3次試圖起飛失敗,8名巴斯比寶貝和15名包括俱樂部官員、球迷和記者在内的其他乘客喪生。半個世紀過去了,幸存的球員中已有4人辭世,包括博比.查爾頓爵士在内隻有5人健在。

10日,曼聯主場與曼城的比賽将紀念活動推向**。曼聯球員身穿沒有商業标識和球員姓名、号碼從1排到11的1958式戰袍參賽,而曼城也單獨準備了一套特别版球衫。不過,雙方球員入場時跟随的23名球童依然身着曼聯現在的球衣,球衣後面分别燙着23位遇難者的姓名。

人們一直擔心,個别素質不高的曼城球迷可能會在賽前默哀中故意搗亂,但事實證明這種擔心是多餘的,老特拉福德在這1分鍾裏保持了肅穆。

此前,曼城方面曾提醒自家球迷。遇難者中包括原曼城門将、當時作爲《世界新聞報》記者随隊出征的斯威夫特。而曼聯首席執行官吉爾也向曼城球迷講起了兩家的友誼:老特拉福德在二戰被炸毀後,是曼城把球場借給了曼聯。

遺憾的是,煞風景的事情依然出現了。首先。6日在溫布利的賽前儀式中,部分英格蘭球迷口哨聲、聒噪聲驟起,導緻默哀不得不由1分鍾縮短爲20秒。看看愛爾蘭、北愛爾蘭和威爾士各自友誼賽前的肅穆景象以及瑞士球迷的配合,個别“三獅”擁趸的表現令人汗顔。其次,老特拉福德默哀時雖然場内球迷很通情理,但球場外卻響起了莫名其妙的炮竹聲。

這還不算完。10日的比賽中,曼聯方面将圍巾和曼聯在空難後首場比賽(1958年2月19日足總杯出戰謝周三)的《觀賽指南》複制版免費發放給球迷。想不到。這兩樣東西在終場哨後幾小時就成爲了購物網站ebay上的商品!

很多曼聯球迷憤怒不已,有人試圖用掏錢購買的方式讓它們盡快消失。開出9999999鎊報價的人自然不是當真,但的确有一個賣家實實在在地賺了5000鎊。并振振有辭道:“圍巾是發給我的,我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不過,也有很多賣家看到輿論環境後主動選擇撤退,70多宗商品很快就減成了個位數。

不久。ebay便宣布要将這些紀念品删除。該網站發言人強調“從一場人類悲劇中撈取利潤”是令人不齒的行爲。

英國歐航609次航班,這是巴斯比爵士心中永遠的痛。

慕尼黑空難前的曼聯,正在冠軍杯客場3比3戰平貝爾格萊德紅星(總比分5比4晉級)後的返途之中。已經在國内聯賽兩連冠的曼聯,在前一年的歐戰中殺入了半決賽,但被最終的冠軍得主皇馬淘汰。

主帥巴斯比看着麾下3球領先紅星,卻又被連扳3球,他心裏已在盤算48小時後與聯賽領頭羊狼隊的比賽。曼聯當時落後榜首4分,巴斯比很想挑戰查普曼在哈德斯菲爾德和阿森納創下的三連冠壯舉。

歐航的雙引擎伊麗莎白号沒有能力完成從貝爾格萊德到曼徹斯特1179英裏的直航。不得不在慕尼黑加油續航。在飛行的過程中,沒有什麽不祥的征召。球員們唧唧喳喳地聊天,有人悠閑地吸煙,而11名記者所坐的那塊區域則不時爆出大笑。

在慕尼黑機場的等待中,一些球員開心地打起了雪仗,這是一場暴風雪爲他們創造的條件。

1958年2月6日下午2時30分左右,乘客開始陸續返回機艙準備起飛。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飛機起飛那一刹那的感覺。才華橫溢的小将鄧肯.愛德華茲對飛行很感興趣,平日無事時就會坐在機場旁的酒吧裏觀察一架架飛機的起降,但每到起飛時,他總是有點緊張。

博比.查爾頓還很年輕,剛進入球隊不久,但已有過幾次乘坐伊麗莎白号的經驗。他早就發覺,這種老式飛機起飛時比先進機型噪音更大,在跑道上滑行的時間也更長。

這次起飛,飛行員發現壓力指針異常,這是引擎故障的症狀。第一次起飛失敗後,經請示指揮塔二次起飛,依然未果。機長把“機械故障”的消息告訴乘客,大家隻得再次到機場的咖啡廳和商店打發時間。

球員們開始讨論今夜可能要在慕尼黑過夜的事情,愛德華茲給他的房東拍去了一份電報:“所有航班取消,停止吧,明天才起飛,停止吧——鄧肯。”他這是在表達什麽意思,永遠成爲一個謎。

他們沒有滞留慕尼黑,工程師布萊克曾建議機長之一的雷蒙,檢修一夜可以确保萬無一失。但雷蒙認爲,右舷發動機工作正常,可以起飛。

于是,廣播很快通知乘客再次登機。一些球員不理解,這麽短時間能讓他們解決什麽問題。但急盼起飛的人也有,《曼徹斯特紀事晚報》的記者克拉克剛利用檢修時間通過電話給報社口述了一段稿件,報道飛機延誤的消息。所以,當晚曼徹斯特很多人都認爲,飛機隻是晚點了。

航班的反複無常總會讓人焦躁,第3次起飛,在飛機已開始駛向跑道時,左邊鋒佩格突然解開安全帶,急速沖到機艙尾端,與朋友們坐在一起。這是一個讓他喪命的決定。

3時3分,機組人員最後一次向指揮塔請示起飛。很快,指針顯示飛機已加速到117節,這是個已經不能放棄起飛的速度。然而,指針突然又降爲112節、105節……門将格雷格通過窗戶,看到飛機與一棵大樹擦肩而過,又與一座房屋咫尺之遙。所有人都意識到出了問題,大問題。機艙一片死寂,右邊鋒貝裏突然大吼一聲:“我們他媽的不要死在這裏!”虔誠的天主教徒、内鋒惠蘭則小聲禱告:“如果這就是死亡,我準備好了。”

這是惠蘭人生的最後一句話,飛機沖破了路邊的栅欄,撞向了一座房屋,機翼和尾翼都已折去,但機體繼續前沖了一百碼,右舷撞上了一座儲存燃料的房屋,最終停在了一片雪地上。

幸存的機長泰恩擔心還可能發生進一步爆炸,趕忙催促能動彈的人盡快遠離機體。但格雷格和《每日郵報》記者彼得.霍華德英雄般地沖回飛機殘骸,尋找其他沒有死去的人。格雷格拖出了乘客盧基奇,把她擡到安全地點後,又回到機艙把她受傷的母親救了出來。然而,格雷格等人的解救行動隻限于機艙前部,後艙的熊熊大火意味着,那裏的人都完了。

7名曼聯球員當場喪生,同時遇難的還有8名記者、3名曼聯職工、1名機組人員和2名其他乘客。愛德華茲和雷蒙後來在慕尼黑的醫院中醫治無效。而貝裏和中場布蘭奇弗勞爾則因傷勢太重,被迫永久告别了足壇。

在那個資訊不夠發達的時代,曼徹斯特的很多球迷在空難次日聚集到當地兩家報社,焦急等待最新消息。即便不喜歡足球的人,也會與報紙上這樣的讀者來信找到共鳴:“作爲局外者,作爲一個非球迷,目睹并感受這樣可怕的悲劇後,我可以意識到這座城市對曼聯的感情和推崇有多深。昨晚在劇院,不管演出多麽有趣,台下也很少有笑聲傳出。那裏隻有一份沉重、一份焦急,每個人都是。”

那是二戰後的第13年。英國人對德國人的仇恨依然非常強烈,依然認爲德國人“不是好人”。當巴斯比事後看到報紙上自己戴着氧氣罩、身邊陪着一位德國護士的照片時,你很難想象他會是怎樣一種心情——6歲時,他的父親在索姆河戰役中死于一名德國狙擊手的槍下。而現在,是德國人,在全力挽救他的生命。

2月8日,空難後的第3天,本應是周末的比賽日。但這一天,即便是曼聯與狼隊的奪冠大戰,足球也要爲人類悲劇靠邊。曼徹斯特的工人階層,習慣了周六上午上班、中午與朋友們去酒吧小酌,然後直奔老特拉福德看球。但這一天,他們隻能迷茫地聚集到球場外,手足無措地不知該做些什麽。

空難對曼聯的影響是不言而喻的。從1960年至1963年,他們的聯賽排名分别爲第7、第7、第15和第19。盡管落至爲保級而戰的地步,但他們依然在1963年勇奪足總杯冠軍。康複後的巴斯比從不提及空難,但一切都寫在他的眼睛裏。巴斯比不喜歡人們以“巴斯比寶貝”來稱呼他的孩子們,他認爲這個詞透出一種稚嫩的意味,但事實上,他的球隊遠比其22歲的平均年齡要成熟得多。10年的卧薪嘗膽,巴斯比帶領他的又一批孩子站到了歐洲之巅。他不願以“英靈庇佑”來解釋這座冠軍杯,他認爲,曼聯的成就是因爲他們是曼聯人,是最好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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