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黎明前的黑暗,卻是一天最寒冷也最殘酷的時候,而對于油盡燈枯的新十字軍來說,便是生死最後的考驗。
經過遠程火力的輪番轟炸消耗,指揮系統已經嚴重受損的新十字軍部隊,隻能在沒有任何明确上級命令的情況下,頑強地固守着自己所站立的陣地,如同抗洪一般,用自己一切能夠想到的辦法去抵擋帝國人的侵襲。
然而即使如此,陣地依然在包圍圈的壓縮下不斷失去,沒有重型武力的他們在幾次試圖重新奪回陣地接連失敗後,隻能慘然倒在紅色的楓林地上,圓睜着眼睛盯着依舊黑色的蒼穹。
而因爲據點選址的複雜,加之内裏容易坍塌的喀斯特地貌,帝國人隻能在一些固定山體險峻的方位強攻中選擇了放棄了機甲,而通過小股部隊進行侵占。
也因爲這一點,整個廢棄戰備基地周邊,到處都是小型戰鬥和軍刺的近身搏殺。
而這種近身的小隊絞殺,某種程度上實際比起機甲洪流的碰撞,還要顯得更殘酷血腥。
失去了那層金屬外殼的保護,這些實際擁有共同祖先的人們,憑着自己幾十年鍛煉的體魄技藝,靠着軍事訓練和戰場上磨練出的槍術,上演着一幕幕充滿本能殘酷的血腥畫面。
而這一切,都随着石辰成功侵入大氣層,失去電子屏障的阻隔後,一一落入他的眼中。
有着小初引導,石辰自然明白葉夢祈他們此刻的方位,兩台滿身斑駁的荊棘機甲一前一後在大氣層中高速穿梭着,因爲與大氣的劇烈摩擦而形成了一道半圓流線型的火光。
但在輔助作戰儀的幫助下,并不妨礙他的作戰,在臨近戰備基地環形山戰場的上空。俯着機身,兩隻機械臂抱着突擊步槍平直擡起,相距還有四公裏外,便向着如螞蟻大的敵人開始猛烈開火。
因爲高速墜落的原因。加之石辰這台機甲使用的是特制的達姆爆裂穿甲彈,噴吐出槍口的聲音極爲沉悶,就像是沉重的仿古戰鼓一般鳴響,又似是天空的郁雷在連綿。
之所以如此倉促開火,是因爲通過小初捕捉到的那些戰鬥畫面實在太危險了,新十字軍就像是一根繃緊的鋼絲般,已經完全到了臨界點,随時都有可能崩潰的可能。
他不止一次看到山坡上的葉夢祈他們遇險,若不是有着陳風笑的從旁保護及時帶着她轉移陣地,恐怕那個隻知道埋頭打槍的傻丫頭早就一命嗚呼了。
正因如此。他才沒有時間再去思考更完美的方案,或是等待什麽時機,隻能選擇單兵突進!
于是就在下一刻,戰備基地環形山上正在沉默拼殺的萬餘名戰士戰士,便看到了一幅令他們難以忘懷的畫面。
剛剛還在順着山道沉默沖鋒的磐石機甲。胸甲忽然沒有任何預兆的凹陷下去,身後的座艙爆出一大片帶着血花的金屬碎片,連帶着将其身周做掩護的幾名帝國士兵一同撕成了碎片!
一台、兩台、三台...直到第九台機甲在無聲中詭異崩毀後,黑暗的蒼穹才終于傳來延遲了至少幾秒鍾如同悶雷般的爆鳴響聲。
雙方戰士俱是愕然擡頭看向夜空,就見兩道帶着燃燒尾翼的‘流星’正朝着這處的山巒戰場墜來。
然而誰都知道能夠如此秒殺機甲的事物,絕對不可能是流星,隻有可能是援軍。聯邦的援軍。
新十字軍的戰士們早在他們的長官接到那條該死的炮灰任務後,他們就已經沒有抱太多的希望,更對援軍這個詞彙感到無比陌生,甚至他們的意識裏,壓根兒就沒有援軍這個概念。
因此在看到有人來援是,更多還處于先前拼殺的麻木和遲鈍的惘然當中。
“也有援軍來救我們了?”
這個念頭還未能化爲狂喜和激動。随着兩聲震耳欲聾的悶響,那兩道‘流星’忽然減速迫降在了戰備基地的山巅上,喀斯特外層脆弱的石灰岩猛然炸開!
灰敗色的碎石宛若無數飛雪散開,兩台取自黑石兵工廠的荊棘機甲,終于露出了身形。在沒有任何人預見到的情況下,驟然從這暴散的山岩飛灰的霧霾中轟鳴射出!
黑色機體上甚至還因爲穿越大氣層摩擦部隊有些因爲高溫而處于通紅狀态,便像是兩個自天外飛臨的魔頭,挾着身周缭繞的白色蒸汽與紅葉,以一種令人震驚駭然的速度,沖下了陡坡。
沉重機身因爲有着輔助飛行翼的緣故,落地後速度依舊恐怖,踩踏在布滿紅色楓葉的山地上,每一步都要壓出一個深約半米的凹坑,每一擡膝,便瞬間掠過幾十米的距離。
嗚鳴尖嘯之中,隻是片刻時間,當先的那台機甲便已經沖進了敵我已經混雜厮殺在一起的戰備基地入口邊緣。
清晰而令人膽寒的金屬撞擊聲,穿透了沉悶而窒息的戰場,壓住了遠方的爆炸聲和近處零散的槍炮聲,刺入雙方戰士的耳膜之中。
荊棘機甲在高速的突擊中,那沉重的機械臂握着的突擊步槍,那粗大的槍管此刻竟是顯得如此恐怖,所過之處,宛若被蠻牛犁了一遍。
這種速度下,撞中便死,擦中也傷,哪怕是知道屬于自己援軍的新十字軍戰士們也不由低聲怒罵着朝兩側逃開。
而帝國戰士們則怔然望着那台宛若天神下凡般的機甲,終于做出了反應,紅着眼睛抱着磁暴手雷朝着機甲沖去。
隻要是機甲,便可以被消滅,更何況還是他們熟知的黑石荊棘機甲!
哪怕是付出自己生命的代價,隻要能夠換的功勳庇蔭子孫,也是值得的!
但那台荊棘機甲的主人同樣無比熟知這些帝國人的習性,機身微微一震,在沒有絲毫減速的情況下便擡起機械臂,機載加特林便在旋轉中絞成一道亮麗的火線,兇猛地射擊到了那些帝國兵的陣線中。
迸!迸!迸!迸!
金屬風暴在爆裂的槍聲中如雨而至,絲毫沒有給對方任何機會,一道道子彈射在地面上的煙塵蔓延而去,那一小隊帝國士兵便化作了漫天的碎屍伴随着碎石一同飛射了出去。
完成這記幹脆利索的屠殺,收起那隻隻适合遠程狙擊的大槍懸挂至身後肩胛上,拔出那隻高能粒子震蕩刃,依然保持着誇張到極點的速度,在漫天楓葉的飛舞中,已經變成了一道令人目眩的線條,朝着小初給出的目标,向着某個被圍困住的女孩飛奔而去。
而這條線便連着兩台同樣兇悍的機甲。
這台荊棘機甲就在這根線條前端,葉阻葉碎,人阻人死,甲阻甲破,勢可不擋,宛若山崩!
而這條線的末尾,蘇耶蒼娜則依舊端着那柄口徑恐怖的大槍,沉默的跟在前者的身後,槍口每次爆射出槍焰,山坡上便有一台帝國磐石機甲倒下!
帝國人終于意識到,眼前這兩台突然自天外橫降的機甲,竟都是王牌機師!
什麽時候一隻三流部隊,也能值得兩名王牌機師不惜孤身同時來援了?
就在帝國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那台宛若開山斧的機甲帶着驚人的聲勢不間斷的瘋狂開火,而高能粒子震蕩刃也在另一隻機械臂手中宛若冬風般淩冽,沾之即死。
隻是半分鍾時間,便被它接連沖破了帝國人的封鎖,在雙方愕然的目光注視中,一劍斬開了一台試圖攀登的磐石機甲,然後在一處已經幾近報廢的防禦工事前驟然減速停下,在一名身材削瘦面色蒼白的聯邦士兵面前停下。
将那隻沾滿鐵屑血腥的合金長劍插在身側,單膝跪地,朝着對方伸出那隻滿是斑駁傷痕的機械臂。
宛若一名穿越星海的阻隔,前來迎接自己侍奉神邸回歸天堂的騎士。
ps:九月終于過完了!提前祝大夥兒國慶玩的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