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燕回郡地處北回歸線以南,此刻正值初冬,天上下着凍雨,淅淅淋淋的落在戰艦冰冷的金屬外殼上,嘀嘀嗒嗒落在濕漉的地面上,迅速結出一層冰層,仿若要将整個世界都變成銀裝素裹一樣。
然而如此惡劣的天氣下,整個昌北機場如同标杆一般肅立着數十萬名身着黑色軍裝的黑石士兵,卻是不動如山,一股壓抑之極的氛圍籠罩着整個機場。
而在這肅穆的大軍前,幾百名戰功彪炳的軍官面容沉痛的站在一名軍銜并不高的中年男人背後,等待着戰艦的停落。
那個男人正是蘇耶鴻圖的次子,也是眼下唯一的兒子,擔任黑石情報署總督的蘇耶宏闌。
冰寒的凍雨依舊在下,羽級戰艦的艙門緩緩打開,一衆黑石軍官緩緩步出,自艙門口列做兩列立定,舉槍三十五度向天。
伴随着接連三聲的鳴槍,一隻樸素卻厚重無比的黑木棺冢被八名手帶白色手套的黑石軍官齊步擡了出來,一身戎裝的蘇耶蒼娜行在一旁,凍的通紅的右手搭在冰涼的棺蓋上,緩緩自戰艦上走下,一路平靜。
機場下,包括蘇耶宏闌在内的所有軍官都有些麻木的摘下頭上的軍帽,擡手握拳扣于胸前,行黑石軍禮。
就在十二天前,他們忽然收到了來自蘇耶蒼娜通過超頻發來的訊息,收到黑石軍神蘇耶鴻圖的死訊,一時間,整個黑石軍區都爲之嘩然,而直至此刻。依舊有很多軍官都覺得眼前的畫面似乎有些不太真實。
這個号稱星空下最強的男人,在銀十字戰争中戰無不勝的軍神大人,怎麽會就這樣輕易的死去,死于無名?甚至...連屍體都未能留下。
所有高層軍官都知道,現在躺在這副棺木裏的,不過是軍神大人的一幅軍裝罷了。
許多黑石軍人愣愣的望着這副畫面,俱是瞪着紅紅的眼,一聲不發,任由淚水湧出,自半空落下。在冰冷無比的空氣中化作晶瑩的冰晶,碎落一地。
蘇耶宏闌面無表情的走到停下的棺冢前,跪倒在地,雙手平伸貼地,用帝國最标準的叩拜禮将自己的前額叩在冰冷的地面上,将臉藏在陰影之中,用極快的速度說着一些含義不明的話語,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傾述。
随着這個動作。整個機場四十餘萬黑石官兵如同黑色的浪潮一般,齊齊咚的一聲跪下,用堅硬的頭顱重重的叩地,連地面剛結出的冰層都在這股沉痛面前紛然破碎。
對于黑石軍區來說。蘇耶鴻圖就是他們所有人心中的軍神,是黑暗的明燈,是永遠隻能仰視的高山。
然而蘇耶鴻圖死了,神隕了。燈滅了,山傾了。
就像是一幅最肅穆悲傷的靜止畫。
看着面前将一切情緒都藏在内心,除了恭敬看不出絲毫的父親。滿臉風塵的蘇耶蒼娜眨了眨眼睛,原本沉穩與強大的眉眼間忽然間閃過一絲令人心恸的惘然與無助。
沒錯,她終究沒能幫蘇耶呂明報仇,而且那個女人太過強大,比兩年前更加強大,她似乎再也沒有報仇的可能。
不過此次卻是自己的祖父蘇耶鴻圖以自己性命的代價,将對方留在了地獄般的地球,随後而來的超新星爆發的粒子流風暴,将會徹底摧毀天啓号的一切,将他們永遠留下那片地獄。
這樣的話,也算是報仇了。
但同時留下的,還有石辰。
那是唯一走進她生命中的男人,也許談不上男女情愫,卻是一個曾經将生命與背後交托彼此的戰友乃至...知己。
但對方卻是選擇複仇,哪怕帶着仇恨與蘇耶鴻圖在地獄中同歸于盡。
沒有了仇恨,失去了友情,也失去了一切。
因爲她的人生中,似乎最有份量的實感的,隻有三樣,而那份親情,早随着蘇耶呂明的死去,而一同化作了飛灰。
這一刻,原本指引她奮鬥努力拼搏的一切,都似乎徹底消失了,留給她的隻有如這場冬雨一樣的寂寥和空虛。
唯一在這間歇湧現的,便是與阿爾薩莉雅最後一次通話時的那些内容,一次次的出現在耳畔。
阿爾薩莉雅雖然沒有明言,但那潛台詞再明白不過,蘇耶呂明雖然是死在她的手中,卻與她的父親逃不脫幹系。
雖然她很想将這歸結爲阿爾薩莉雅爲了報複她而設下的又一個謊言,但在從地球歸來的這十二天裏,她通過自己的權限查詢到了一些當年的蛛絲馬迹,加之與她當時的記憶結合起來,的确有着諸多疑點。
因爲一切的一切,都繞不開獲得第一手消息的黑石情報署,而當時乃至當今的掌舵人,都是她面前這位扮作孝子的父親。
一秒鍾後,這種惘然與無助的神情瞬間消失,剩下的,唯有淡漠。
蘇耶蒼娜看着面前的男人說道:“我回來了。”
蘇耶宏闌将軍緩緩站了起來,認真的整理軍裝儀容,将目光從棺木挪到自己的女兒身上,沉聲道,“回來就好,今天的葬禮舉行完畢後,你和胡敬騰的婚禮也一起辦了,已經拖太久了。”
聞言蘇耶蒼娜的睫毛微微顫動,深吸口氣,颔首道:“好的,照您的安排來。”
看着終于認命的女兒,蘇耶宏闌抿了抿唇,張開雙手将蘇耶蒼娜抱在懷中,歉意道:“不是我一定要安排你的婚姻,而是你的婚姻已經牽涉到了政治,關系到了我們黑石蘇耶氏的生死存亡,尤其是現在,我不得不這麽做,這也許,便是我們蘇耶氏的宿命,你要恨我,便憎恨,如果這樣,你的心裏能夠好受一些的話。”
感受着父親這陌生的擁抱,聽着耳中的溫言,可是,她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有的,隻有如這場冬雨般的深寒與...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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