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雅正面色沉凝的思考着什麽，看到石辰在還一旁發呆，似乎從對方的神情中看出了他的想法，頓時翻了個白眼道：“你那小身闆兒有什麽好看的，上衣脫掉就行了，隻是給你做個全身檢查而已。”
被一語道破心中所想的石辰頓時有些尴尬起來，但随即而來的就是惱怒，什麽叫小身闆兒沒什麽好看的，好像你什麽都看過似的。
腹诽歸腹诽，石辰還是麻利的脫掉了上衣，平躺在了有些冰涼的醫療床墊上。
随着莉雅在一旁工作台的操作，一道銀色的線條自石辰的頭頂掃下，光幕上出現了一幅石辰身體内部的透視圖，旁邊快速閃動着綠色數據流。
莉雅給自己戴上了一隻防輻射眼鏡，噘着唇觀察着石辰的身體内部結構和相關的初步數據，右手在光屏鍵盤上不住敲動着，似乎在計算着什麽，最終還是有些疑惑的搖了搖頭，似乎初步的檢測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不得不說，此刻莉雅充滿了知性的美感，若是再披上一件白色大褂的話，恐怕就算聲稱自己是某生物領域的權威專家，都不會有人去懷疑。
接着莉雅又開始在石辰上身各處貼上帶着數據線的電磁貼片，于是光幕上的數據越加詳盡起來，但莉雅依舊愁眉不展。
“我需要提取一些你的骨髓進行分析，過程可能會有點痛。”莉雅回頭瞥了一眼石辰，“把褲子拉下去一點。”
石辰反複給自己催眠所謂醫者父母心，依言将褲子拉下去了半寸，但依舊有些不太放心，骨髓提取他在軍區附屬醫院也做過一次。不是應該先麻醉的嗎？
于是石辰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不是該先來點兒麻藥？”
“有疼痛，才讓人更有活着的感覺。”莉雅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角微勾道。
石辰隻能認命的閉上了雙眼，心中不住呐喊道，這一定是報複！報複他在魚空山内輕薄了對方。但他對天發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
随着那台骨髓提取機挪到石辰的胯部上，伴随着撲哧一聲輕響，提取管刺進了石辰的左側的髂骨中。
石辰的雙眼瞪到極限，瞳孔驟然縮至針尖大小，面色瞬間慘白下來。豆大的汗水不住自毛孔溢出，然後順着臉頰滑落。
看着石辰因痛苦而扭曲的神情，莉雅收起了戲谑的笑容，用袖口擦了擦石辰頭上的汗液，“忍忍，那類藥劑在魚空山太緊缺，有時候是救命用的，所以我走時沒拿，也從不需要。”
骨髓提取的速度很快。莉雅爲石辰簡單的處理了一番創口後，便來到了高倍顯微鏡下對提取出的骨髓血樣分别進行多個項目類别的分析對比。
而在這段時間，面色蒼白的石辰也勉強從醫療床上爬了下來，踉跄走到專心緻志的莉雅身邊。問：“怎麽樣？”
莉雅沒有擡頭，神情卻無比嚴肅道：“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石辰苦笑道：“人生已經如此艱難，還是聽聽好消息。”
“正如你所說的那樣。你的基因鏈一直持續崩解中，但目前的進度非常緩慢，也就是說如果不出什麽變故的話。你可以像個普通人一樣健康的活下去。”莉雅伸出蔥指在一隻血色液體的試管上彈了彈，将其歸于試管架上。
對這個所謂的好消息他倒不是太意外，畢竟軍區附屬醫院給出過類似的結果。
于是他斂起笑容，“那壞消息呢？”
“你跟我說過，你的體質是在須嶽星那場戰争中因爲某些突發的變故驟增的，所以你體内的基因鏈或者說内在的染色體轉化其實并不算絕對穩定，它在遇到外因比如重傷瀕死或是有極端情緒刺激生物腺體時，有導緻突變甚至崩解的可能。而這個可能，并不是沒有先例的。”莉雅若有所思感慨說道。
“我的母親？”石辰有些幹澀問道。
“不錯，你母親的本體，也就是蘇耶西斯早在銀十戰争期間便已經死去多年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禁忌，克隆可不是好的詞彙。如果不是因爲蘇耶鴻圖，我也不知道你的母親會不會死去。所以某種程度上，你的存在，本身也是不合常理的。所以，我同樣無法判斷你能不能像是一個普通人安然無恙的活下去。除非，你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樣，永遠不戰鬥，清心寡欲的做一個真正的普通人。”莉雅的雙眸變得有些惘然起來，似乎想到了什麽别的事情。
“我倒是想做一個什麽都不用去争鬥的普通人，但現在世道這麽亂，聯邦和帝國在打仗，聯邦内部也在争鬥，我的朋友們都在爲着各自的理想或是理念在戰鬥着，我覺得自己無論出于道義還是良知，都沒有袖手旁觀的可能。”石辰搖了搖頭。
“可這場戰争本身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但我們某種程度上已經無法阻止這場戰争的繼續了，不是嗎？無論是出于利益還是緩和階級矛盾，聯邦和帝國都需要這場戰争，積怨也已經太深。就算你現在站到聚光燈下通告全世界，說聯邦和帝國都有着共同的祖先，說繼續的戰争有可能導緻不可逆轉的災難，别人也隻以爲你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就算是真的又怎麽樣，地球戰争史分冊可是排滿了月池圖書館的一整個書架。”石辰有些悲哀的說道。
“空口自然無憑，所以，我們需要證據，讓全人類震驚駭然的證據。但若是讓這個證據在戰場上自己出現，恐怕事情就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了。”
“可我們能到哪兒去找令人信服的證據？”石辰忽然想到了某個可能，“難道說？”
“不錯，我打算追尋你父親當年的足迹，去一次地球，我相信那裏，有着足以解釋和證明一切的源頭，也許，也能找到解決你身體内的麻煩。算算聯邦時間，應該就在今年入冬了。”莉雅看了一眼系統傳來的監控報告道。
石辰的眉頭擰起，“可我們最緊要的目的，不是先回到首都星圈，阻止伊麗莎白對帝國開戰嗎？”
“可已經晚了。”
莉雅望着舷窗外的燦爛星空，嘲諷說道：“我原本以爲我那位愚蠢的母親雖然被權利迷了眼睛，但至少還有應有的耐心，可我依舊低估了她的野心，就在上個月，她已經成功通過煽動那些愚民成功獲取了聯邦的至高權利，架空了上議院，而就在先前，我得到了延遲了整整十四天的信息，聯邦已經重新對帝國開戰了。”
“怎麽可能！”石辰頓時覺得有種荒誕的感覺，不可置信道：“我離開聯邦的時候，她剛剛遭受蘇耶鴻圖策劃的刺殺，聯邦内部的上層世家應該都在試圖架空她所剩不多的權利才是。”
“事實原本應該是這樣。”
莉雅忽然用一種充滿複雜情緒的語氣說道，“原本即使以她的能力，遇到這種狀況即使能夠妥善處理，卻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都處于被動中。但就在那時，你卻送給了她兩樣緻命的東西，足以讓那個女人颠覆一切的憑仗。你離開聯邦前的那一刀，直接讓斬去了蘇耶鴻圖一臂，讓他後續的計劃幾近崩盤。而和那些新革命軍的合作，則讓她擁有了足以抗衡一切的武器。”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你離開聯邦已經兩年了，兩年，已經夠那個女人做很多事情了。如今，她已經基本整合了聯邦的力量，這恐怕也是你沒有想到的。”
“生殖自由萬歲，還真是一個充滿蠱惑力的口号啊，足以讓某些被《生殖權限管理條例》壓迫了三十餘年的人們瘋狂的付出一切了，我真沒有想到，當初那被我一力抵制的東西，有朝一日，竟是成了她手中最大的底牌。不得不說，你在首都星圈的那位小明星女友也真的很厲害，将你這個戰鬥英雄的光環發揮到了應有的極緻，若不是有她的存在，我那位母親想要達到目的恐怕也沒有那麽容易。”
“葉夢祈？她怎麽了？”石辰不由心中一動，問道。
莉雅轉過頭來，望着石辰那頭淩亂的黑發，看着他那俊朗的面龐，看着他那雙黝黑中卻充滿震撼和疑惑的眼眸，淡淡說道：“你離開聯邦前，不是經不住她的美人計，将自己的身份借給她了嗎？如今你應該感到榮幸，某種意義上，你石辰，已經是聯邦新革命軍的領袖。于十四日前，已經被伊麗莎白正式收編入聯邦軍隊編制，番号，新十字軍。不得不說，你這筆投資，已經可以歸爲最成功的投機案例之一，足以載入史冊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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