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高聲地談論着什麽,有贊同的,有歡呼的,也有憂慮的更有憤恨脫口大罵的,因爲意見向左,就在剛才門外發生了一起小型的鬥毆事件。
事件起因是一名喝多了酒的中年男人在看了新聞之後怒而掀桌,怒罵聯邦此舉和引狼入室賣國求榮沒什麽區别,因爲過激的舉動,加之掀翻的酒液濺到了其他客人身上,那男子拒不道歉,加之瘋言瘋語不斷,雙方互相争吵了幾句,就在酒精的作用下上演起了延續了幾千年的肢體碰撞。
當石辰來到酒吧時,那男子已經被打得頭破血流,站在門外不住嚷嚷,然後被聞訊趕來的警察與其餘鬥毆者一起拘走了。
這件小插曲并沒有影響到其他客人的杯籌交錯,石辰很辛苦地走到酒吧一角稍顯清靜的一角,看到陳風笑面前幾瓶已經空着的啤酒瓶子,忍不住搖了搖頭。
陳風笑自從倫薩慘案後,爲了幫助被緝捕的葉夢祈,便沒有去月池上過課,按照學校的規定,這麽長時間的曠課,已經被視爲違背校規,要被記于大過乃至留校察看,加之有過和石辰一起在三環高速上飙車的黑曆史,錯上加錯,已經被月池通知在規定的時間去對自己的長時間曠課做出解釋,并視情況對其做出處分,否則将被是以放棄此次機會,直接将其開除學籍。
如果是在幾天前的話,石辰恐怕還會勸一勸,但他知道,此刻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這便是代價。
今天的陳風笑雖然換了一身幹淨大衣,洗去了上次那身和地老鼠般的酸臭氣息,但神情依舊像是一位三四十歲的滄桑男士,絲毫看不到任何學生該有的青春氣息。
“聽說最近夏麗學姐跟你走的很近,怎麽沒帶她一起來啊?”陳風笑懶洋洋地睜開眼睛,雖然已經灌了幾瓶啤酒下腹,臉色酡紅,但眸中依然清亮,沒有一絲醉意。
石辰最自卑自己的酒量,歎息着給自己倒了淺淺一層酒,卻加了小山一般的冰塊兒,聽到這個問題,黯然回答道:“帶她來做甚?她已經夠可憐了,難道帶過來見你這個見不得光的耗子,然後跟我們一起玩命不成?”
“也是,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把酒言歡了,帶女人來做甚,更何況你還心有所屬,若是讓她知道真相,恐怕隻會更傷心。”陳風笑看到他地神情,歎息道。
石辰搖頭笑了笑,避開這個問題,說道:“說說你吧,你準備什麽時候走?”
“今晚。”陳風笑的眉梢一挑,說不出地灑然,“風蕭蕭兮易水寒呐。”
“你就不能說點兒吉利的。”石辰眉頭微蹙道。
“說吉利的有個屁用,運道不到的時候還是給嗝屁,馬前卒就得做好覺悟才對。”陳風笑聳聳肩,靠在雅間的沙發上,一邊喝酒,一邊看着酒吧的電視。
酒吧電視光屏上,雖然不是中央電視台,卻依舊是對不久前那條新聞的轉播。
看着卡梅隆首相和蘇耶鴻圖握在一起的手,陳風笑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眼睛也眯了起來,想起先前那名叫罵之後被人毆打轟出酒吧的中年男子,淡淡道:“原先我還有些掙紮,但自從看了這條新聞之後,我爲自己的選擇找到了背書,黑石星區提出的這些協議絕不能簽,即使排開黑石人的狼子野心,大範圍的移民會大幅度壓縮我們這些人的生存空間,除非聯邦徹底廢除《生殖權限管理條例。》”
石辰依舊抿着唇,沉思不語。
“知道嗎?其實我以前一直相信隻要等下去,世界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的,但直到我發現被動的等下去,身邊的一切都在一點一點的變得更加糟糕後,才明白,有些東西,終究是還是需要自己去争取,去拿到手中的。”
陳風笑放下酒杯,點燃了一根香煙,美美地吸了一口,滿足地歎息了一聲,可心中卻是苦澀難言的。
有時候,隻要做出的選擇,便沒有回頭路,也許,這一次酒吧的把酒言歡,很有可能将是他們人生中的最後一次。
而他同樣知道,自己一旦将自己的選擇付諸行動,便再也看不到前面的路,生活原本既定的軌迹,都将陷入一片叢生的荊棘海中,再通往成功的路上,他将會失去很多的東西,會将很多無辜的人牽涉其中,他将丢失掉自己曾經的信仰,徹底的踐踏人權與良善,與過往的自己徹底永别。
這,注定是一條修羅之路。
但曆史的推動,往往需要很多先驅者的鮮血和生命做祭奠。
“看來你已經堅定決心了。”石辰略顯疲憊的笑了笑。
“因爲,我沒有退路。”陳風笑眼眸微垂,“不過相較起來,也比你的行動安全的多,你确定你真的要去做嗎?”
石辰的眉頭像是兩座沉重的山,道:“如果我不去爲你砸開那扇門,你又哪裏來機會和理由。”
“可是不一定要你去,那真的是九死一生。”陳風笑盯着石辰的眼睛沉聲道。
“能辦到這件事情的人也許有幾個,但有實力又能夠去成這件事情的,卻隻有我。況且,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他靜靜地看着石辰,想到先前自己喊出的風蕭蕭兮易水寒,恐怕更适合用在眼前人時,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将煙頭摁熄,陳風笑舉起了酒杯,對石辰說道:“幹了最後一杯酒,祝你馬到成功!”
石辰舉起酒杯,笑着應道:“也祝你鵬程萬裏!”
兩個或普通或是文藝的青年将杯中之物一飲而盡,學着某些戲曲中的一幕,将手中的酒杯摔的粉碎,然後怅然大笑起來。
“又是兩個醉酒鬧事的小癟三!兄弟們,給我打!”鄰座一個臂腕紋着青龍的壯漢被破碎的酒杯渣子膈了腳,頓時拍案而起,指着兩人怒吼道。
幾分鍾後,望着酒吧内倒伏一地的人影,兩個青年相視一笑,就此在這間伴随了他們一年友誼的小酒吧門前,分道揚镳,踏上了隻屬于自己的不歸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