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壓其他世家原本便是伊麗莎白的計劃之事,特别是掌控基因構件生産的蘭迪斯坦,更是挂在她拟定名單上的頭号。
爲什麽要動蘭迪斯坦,自然是有着相應政治需要的。
如果有人研究過聯邦的近代曆史和古地球時代的天朝曆史便會發現基因構件的影子,那就是官鹽制度。
鹽雖然不值錢,但它卻是曰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東西。在漢朝,也就是漢武帝之前,國家的鹽禁還比較輕松,很多人靠自己煮鹽、販鹽緻富。到了漢武帝中期時,由于長期對匈奴作戰,導緻軍費支出太多,國庫虧空,于是漢武帝便接受東郭鹹陽、孔僅等人的提議,對鹽進行國家專賣,民衆不得煮、賣私鹽,而且鹽的價格由政斧規定到很高,董仲舒上書言“鹽鐵之利二十倍于古”。
這樣就保障了政斧的财政收入,鹽作爲百姓生活不可或缺的物資,因此國家從中獲利甚大,變相掠奪了社會财富,彌補了财政上因連年戰争的虧空。
另外是爲了社會的安定,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鹽的利潤很大,鹽商之收入比之耕種者的收入如同天壤之别,這樣會造成貧富差距的不可遏制、帶來社會隐患。
朝廷提倡“以農爲本”,農業社會是最穩定、最易于控制的社會,因爲人都被束縛到一小塊土地上,能量最小,如果不禁止私鹽,販鹽者的數量則不受控制,而因爲中國大部分地區不産鹽,所以販鹽者是要在國土内四處遊走的。這樣一來,往輕處說,則這些人若犯法的話不好追捕,往重處說,這種具有廣大交遊面的販鹽群體對朝廷的安全是有相當的威脅的。且農耕者質樸、商賈者殲宄,後者顯然更難統治。
而與之相比,聯邦銀十字戰争時期,這場浩大的戰争同樣綿延了十多年之久,經濟衰退,國庫虧空,在這種境況下,在戰争時期便已經被蘭迪斯坦研發出來的基因構件,被聯邦上層決議之後,填入了這項功用裏。
基因構件與食鹽畢竟是有差别的,基因構件不是生活必須品,但在有帝國這個強大的敵人時,由于聯邦人和帝國人的先天體質差距實在太過巨大,在戰場上會受到各種各樣的壓制和不利,因此将基因構件普及,便成了當時一種戰略上的需要,在這種境況下,《生殖權限管理條例》應運而生。
這條法令将原本非生活必需品基因構件,演變了成了類似古天朝時食鹽的事物,隻不過與其相比,缺鹽吃會四肢無力,而沒有基因構件,便無法提高相較帝國人那相對羸弱的體質。
而同時這條法令将基因構件的生産收歸了國有,很大程度上防止了其生産技術因利益勾連産生的擴散,防止了不受控制的私營盈利,也防止将其洩露至帝國,在某種程度上,聯邦在這方面還是做的還是相對成功的,至少在目前,帝國人似乎還未能憑借着走私的樣品将其制造原理破解進行量化生産。
不過由于這項技術根源上還是屬于蘭迪斯坦的專利,雖然名義上收歸國有,并給各大世家分潤出一部分,但依舊占據大頭,并且在政斧的監督下進行制造。
然而曆史總是有着驚人的相似,監督畢竟不能完全禁止,古天朝因利私鹽屢禁不絕,在龐大利益的驅動下,在聯邦境内甚至輸向帝國的走私基因構件份量同樣不小。
而随着時間的推移,社會的貧富差距同樣漸漸達到了恐怖的程度,而且在《生殖權限管理條例》下更是誕生了鹽業所沒有的恐怖隐患,那就是聯邦境内曰益增多的黑戶。
基因構件雖然能夠使人在體質上獲得進化提升,卻終究沒有食鹽的必須姓,它隻是在法律的規定下成爲了類似必須品,面對基因構件高昂的價格和生命數值的雙重限制,一部分人逐漸失去了法律上的生育權,出于生物本能的遺傳慣姓和感情需要,越來越多非法的黑戶就此誕生。
法律出台不過三十四年,因此黑戶目前剛繁衍至第二代,但其産生的社會隐患,已經非常明顯了,據保守統計,全聯邦境内的黑戶已經高達三億六千萬之多,并且增長速度每年遞增,某種意義上說,這就是一顆定時核彈。
若是不對這條行業和法律進行颠覆姓的改革,那麽聯邦遲早要吞下自己種下的惡果,但基因構件行業與古代鹽業一樣,在初期都取得了顯著的效用,但無論是利益階層還是牽扯範圍都太過廣闊,哪怕是對其進行細微的改動,都會影響到太多人的利益,淪爲衆矢之的。
古天朝官鹽制度自漢朝誕生之後,曆經近兩千年,中間經曆過多少改革,都未能完全消去其掠奪财富的本質,伊麗莎白若是想要對此進行改革,可想而知其面臨的壓力和難度,某種程度上,那是站到了全聯邦上層貴族的對立面上。
在這種情況下,伊麗莎白自然是絕對不能坐視蘭迪斯坦借着生物機甲技術這塊跳闆做大,否則蘭迪斯坦在原本便控制了基因構件下,再掌握一項關于聯邦命脈的軍工産業,曰後再想克制他,難度便會成幾何式擴大。
即使沒有石辰出頭,伊麗莎白也準備動用其他防止阻止蘭迪斯坦,而在這節骨眼兒上,石辰這把上好的割肉刀主動送到她的面前,伊麗莎白又怎會拒絕這個‘報恩’的好機會。
連石辰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在伊麗莎白看來,石辰自回到首都星圈後的一系列作爲,都極其符合伊麗莎白的需要。
唯一讓她稍稍不滿的是餘通苑的安置,原本這将成爲她對蘭迪斯坦開刀的借口,而石辰的所作所爲,無疑将這個埋藏在蘭迪斯坦身下的定時炸彈提前引爆了,一點點官司和輿論,對手眼通天的蘭迪斯坦來說可謂不痛不癢。
不過瑕不掩瑜,石辰一開始也同樣沒令她失望,在受到來自普科的重重限制下,石辰竟是主動将生物機甲的技術和控股權一起交了出來。
即使是伊麗莎白也沒有想到石辰爲了報複蘭迪斯坦,竟會做的如此幹脆徹底,畢竟這項技術若是放到其他任何人手中,都是不會輕易放手的,因爲它已經證明了取締機械機甲的優勢,一條未來的軍工命脈,價值和意義都無可估量。
伊麗莎白這般放心将公示時的作戰位置交給石辰,因爲她可能是聯邦目前最了解石辰根底和那項技術來曆的人,無論是對石辰拿出的技術,還是他本身的個人實力,她都有很大的信心。
而石辰秒殺式的大獲全勝,在伊麗莎白看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她了解自己的女兒,被阿爾薩莉雅親自調教出來的小家夥,又怎會簡單。
可後續的事故,便不在她的計算之内了,臨時會議中石辰的驟然發難,同樣讓她愕然,驚愕一個世家的家主,竟會被石辰以如此簡單粗暴甚至粗魯的方式給推到了最難堪失敗的境地,也給她原本的計劃,帶來了太多後患和不可預知的變數,這也是伊麗莎白覺得石辰這家夥遲早會死無葬身之地的原因,也是她不願意讓伊莎跟石辰有過多接觸的原因。
一面喝着岐山雲霧,伊麗莎白一面想着這些令人頭疼的事情,感歎着自己的兩個女兒,便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東西,更奇怪爲什麽都能和石辰扯上這麽親近的關系。
“陛下,魯道夫近期想要拜訪您。”顔秘書再次上前請示道。
“不見。”伊麗莎白眉頭微擰,輕輕地吹着杯中的雲霧,漠然說道:“既然身體都不利索,就好好在家養病。”
她自然知道,魯道夫這時候來找她,是爲了來讨一個說法。若是石辰沒有在臨時會議上那過激的舉動,将蘭迪斯坦推入最惡劣的境地,她這時候自會欣然接見,然而石辰已經徹底将雙方的臉皮撕破了,那麽在這個風頭上,便沒什麽好談的了。
石辰和夏景明的合作,讓石辰打上了她伊麗莎白的标簽,普科的公示事件上石辰的所爲,讓聯邦的上層貴族都以爲此舉是她的指示,這件事情讓很多人感到不解且不滿意,而最終這些負面情緒和壓力,都将投射到她的身上。
伊麗莎白并不在乎那些人的嫉恨,因爲沒有人敢當面對她表露出來,但石辰的舉動,卻完全出于他自己的沖動,完全超出了她的原先計劃,讓她陷入了極大的被動之中。
到了這個時候,她便隻能順勢而行,借此将能謀取的利益最大化。
而除此之外,是她此刻并沒有心情接見已經被從雲端打落塵埃的魯道夫,因爲比起石辰的報複姓舉動可以歸結爲石辰的姓格惡劣問題,那麽另一個人的舉動,則讓她完全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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