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她早已經不是六年前初出茅廬的菜鳥,對聯邦司法界的陰暗面有着足夠的認知,也知道這場案子背後的那些勢力已經決心不惜一切代價,要将這場案子結束在二審之内。
因爲他們目前沒有證人并不代表絕對找不到證人,至少她知道自己的雇主在尋找,若是她能夠将這件案子拖到終審的話,那麽這件案子還可能出現一絲轉機。
也正因爲如此,那些人才會這樣急不可耐的提前扼殺掉這個極其微渺的變數。
但她...作爲一個律師,已經能夠在自己極其有限的方面,竭盡全力了,真的好累...
面對古美妍的沉默,原告陪審團不少人已經露出了矜持的笑容,而坐在後方的一名泰坦十三軍區代表則是輕舒口氣。
時間自指縫間漏下,庭..上法官們表達出了自己最大的耐心,最終那名先前要求古美妍出示證據的老法官擡起頭看了一眼古美妍,有些不悅再次确認了一遍道:“古律師,如果你繼續保持沉默,我們可以視爲你并沒有準備人證了了。”
古美妍咬了咬有些枯槁的唇瓣,有些艱難的開口道:“能不能再等等,人證我們正在準備。”
老法官皺着眉頭望着古美妍,再次敲打着審判桌,不悅說道:“古律師,請認清你的身份,不要再做無謂的拖延,這樣無疑隻會徒勞在座所有人的時間,消耗更多的司法成本。既然你已經做了臨時證人申請,那麽還請盡快提交證人證詞,否則,本法官将視認爲你放棄本次辯護權利,進入到下一個審判環節了。”
一縷血絲自古美妍的唇上溢出,但她終究沒能說出别的話語,她轉過頭,朝徐秋生看去。
因爲長久的囚禁,徐秋生的頭發長長了許多,顯得有些蓬頭垢面,加上他低垂着腦袋,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似乎沒有一點想要反抗自己悲慘的命運一樣。
但沒有人看到,徐秋生的拳頭握得很緊,以至于指甲都刺進了掌心裏都一無所覺。
他不甘心,更不相信,不相信那個老頭子明明在電話裏答應了他,卻無所作爲。
但他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徐老頭子出面,也不能改變什麽,即使他在軍中威望再高,也不能夠公然抗拒司法程序。
他不怕死,不甘的隻是老頭子的承諾,哪怕老頭子救不了他,但隻要讓他看到老頭子沒有忘掉他,他便滿足了,若是能夠在行刑之前再看一眼蘭兒,那便也算死而無憾了。
他知道自己哪怕死後,也至少會有一個傻叉每年到他墳頭上一柱香,所以那個家夥,就不指望了。
法庭..内的寂靜沉默再次沉默了片刻,看着仿佛已經放棄抵抗表情平靜的二人,老法官歎了口氣,緩緩舉起了法槌,準備進入最後的判決程序。
冬曰有些清冷的天光從穹頂照了下來,法庭中那條直直的通道略顯黯淡。
而就在這時,砰的一聲悶響觸動了所有人的神經,齊齊朝身後望去。
就見法庭沉重的大門被人推開,金色的陽光自門後撒入,一個筆直的身影踏着這條略顯黯淡的緩緩走了進來,皮靴踩在地闆上清亮作響,一聲一聲若踩在很多人的心上。
那個身影越走越近,面容越來越清晰,古美妍起身轉頭,微微張開了嘴。
徐秋生沒有回頭,這個腳步聲他再熟悉不過,明明想罵人,嘴角卻是浮起一絲苦澀卻欣慰的笑容。
旁聽席上那二十餘名黑石軍官看到來人,紛紛蹙眉,其中更有幾名看過石辰照片的軍官更是豁然起身,那名泰坦十三軍區的代表嚴重更是閃過一絲緊張與驚懼之色。
而坐在最前方的蘇耶蒼娜同樣看向這個露出真面目的家夥,完好的左眼微微眯起,目光有些複雜。
就連此刻在電視或是終端熒幕前關注着這場判決的聯邦民衆,也紛紛對這個半路闖進法庭的年輕人露出了震驚與好奇。
那個身影走到法庭最前方,走到原告徐秋生的身旁,左手按在被告桌旁的六律法典上,于庭..上奇異的絕對沉默中,對高台之上的十名法官說道:“我叫石辰,曾是十三區泰坦高校的學生,是原告徐秋生的好友,同時也是聯邦長公主阿爾薩莉雅的朋友。我作證,古美妍給出的證據一切屬實,我親眼見到當時正任泰坦總督的蘇耶上校率一隊黑石機甲小隊于泰坦十三區對阿爾薩莉雅進行迫害,我再次謹向聯邦六律法典宣誓,先前所言,一切屬實。”
随着石辰的話語落地,原本寂靜的法庭嘩然起來,庭..上衆人表情頓時精彩之極,尤其是那些曾經見過石辰的黑石軍人們,更是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那個在十三區宛若人間蒸發的小子,怎麽會突然跑到首都星圈來,跑到法庭..上來。
而更讓他們震驚且在意的是,這家夥居然自稱是那位殿下的朋友!
其中一名知曉此人乃是他們上校指明要處理掉的心腹情緒激動的站起身來,指着石辰向法官道:“此人乃是泰坦星區在逃犯人,還請法官命人即刻将此人拿下。”
此言一出,原本正準備說話的袁律師頓時一抹額頭,痛罵此人的無知。有了這名軍官的這句話,豈不是直接證明了這個家夥身份,讓他的證詞免得可信起來。
蘇耶蒼娜也是看了一眼這個沖動的下屬,讓那名軍官心中頓時一涼,知道自己犯了一個要命的錯誤。
果然石辰忽然笑了起來,看了那名出言的軍官一眼,道:“按照聯邦憲法第三章第一百七十六條,犯人同樣也有出庭作證的權利。”
庭..上的一名法官平靜的看了一眼石辰,然後看向那名黑石軍官,詢問道:“請問這位出庭人在泰坦所犯何罪?”
那名黑石軍人頓時一僵,張了張口,看了一眼蘇耶蒼娜,見她沒有絲毫表示,隻好咬牙道:“...回法官大人,襲警之罪。”
石辰露出冷笑。
他之所以敢出庭作證,就料定了對方不敢将事情全抖出來。畢竟他在泰坦明面的身份并沒有任何被抓到把柄的犯罪,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就是那個強奪戰争使徒的罪犯,而那一天也是泰坦警署受到總督的非法緝捕命令才對他進行逮捕。
一個襲警之罪已經是他們所能扣下的最大一張帽子,即使是這一條,恐怕他們都不敢深究下去,否則就是再扇一次自己和聯邦政斧的臉,導緻政斧公信力的再一次下跌。
那名法官聞言點了點頭,說道:“根據聯邦憲法第三章第一百七十七條,未被剝奪政治權利者,依舊能夠出庭作證。”
然而這句話落下,無論是古美妍還是石辰,都沒有任何意動。
果然,這名法官說完之後,快速翻動案卷,向石辰問道:“三曰前是有一份臨時證人申請送達,但今曰開庭前同樣有一份申請送達,請問爲什麽會有兩份申請呢。”
“因爲還有一個證人在路上。”石辰如實道。
石辰此言一出,法庭..内再次驚起一陣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