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完了。
這樣一個消息,并未在京城内掀起波瀾。
畢竟,京城實在是太大了。
常住人口和流動人口加在一起,差不多超過了三千萬。
國家的最高行政機關,全部集中在這裏。
導緻京城不但官員密度最高,同時級别也遠非地方上能比。
再加上各個省、市、甚至一些有想法的縣,都會在京城設置駐京辦這樣的機構,根據設置方的級别高低,這個駐京辦主任的級别,同樣不會太低,于是便使得京城的官員數量非常臃腫。
根據官方統計,去年一整年,京城地區内僅僅隻是被立案調查的縣處級以上官員,數量就達到了恐怖的六百人!
按照正常比例來推算,京城内的縣處級以上官員數量,至少也要以‘萬’來計算。
可想而知,如此龐大的基數,讓京城方面在對待官員出問題的态度上,其實略顯麻木。
盡管何家的資曆比較深,和京城内的各個部委之間,也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哪怕家族本身的級别算不上高,但說是京城的坐地虎,也不算誇張。
可何家終究夠不到最上層的建築。
這樣的中小型政治家族,在京城裏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他們盤踞在京城的中下層,不斷的積累着家族在中下層的影響力和政治資源,隻等着家族裏什麽時候能出一個驚才絕豔之輩。
隻要出一個這樣的人,便能夠集中家族資源進行培養,讓其在步入仕途的初期,能夠一帆風順。
至少不需要在基層耽誤太多的時間,以至于錯過被迅速提拔的最佳窗口期。
等到這個人離開了基層,開始在中層打拼,家族本身也就幫不上太大的忙了,後面就全都要靠這個人自己的智慧和努力。
如果這個人的才華達到了家族的預期,真的能夠進入到更高的層面上,那麽整個家族都會因此而受益。
這個人爬得越高,家族可以借此得到的資源反饋就越多,同時能夠給整個家族奠定更加牢固的根基,爲以後繼續進行更高的沖擊做準備。
可如果這個人出了問題,導緻光明的前途戛然而止,那麽整個家族自然也會受到牽連,導緻迅速的陷入泥潭之中。
這種現象,在京城内并不罕見。
小家族有小家族的生存智慧,同時也有着小家族特有的悲哀。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生态,讓小家族能夠因爲一位天才的出現而崛起,也能夠因爲一位天才的隕落而衰敗。
抵抗風險的能力極差,是小家族和其他家族之間最大的區别。
所以何家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僅僅隻是在其他同層次的家族勢力之間,引起了一定的騷動,卻并未對更多的人造成影響。
生活終究要繼續,普通百姓早起喝上一碗豆汁,再加上幾根油條,這便是忙碌一天的開始。
他們要迎着晨光,開始自己麻木且機械的工作。
忍受來自于上級的斥責,處理和同事之間的關系。
他們要考慮小孩子的學費、想要的玩具、周末可能時不時還想去吃一頓大餐,又或者跑到遊樂場去尋找隻屬于孩童的樂趣。
他們要考慮父母的健康情況、有沒有病痛,若是需要住院的話,不能報銷的那部分錢,究竟拿不拿的出來。如果需要陪床,又會不會影響到工作。
其實影響工作倒也無所謂,隻是……若因此影響了收入,才是最麻煩的事情。
他們要考慮家裏的用度能否支撐,每個月固定的開銷,再加上額外總會出現的一些意外情況,是否有足夠的儲備資金去使用。
大人物們的一切,都和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他們隻關心柴米油鹽五谷糧,隻關心自己的生活,盡可能平穩安詳。
這個世界總是這樣的。
盡管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盡管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之中,但人和人之間卻仿佛隔着一整個次元。
有的人活在夢裏、有的人活在現實。
京城某醫院的實驗室裏,陳陽穿着一身白大褂,帶着完整的透明防護面具,站在韓思柳的身旁。
韓思柳的穿着打扮和他差不多,寬大的防護套裝,把韓思柳玲珑有緻的身材,遮擋了個嚴嚴實實,讓陳陽看的頗爲不爽。
“總之,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何家已經完蛋了,楚老出手,何東東的大伯不可能再起複了。再過兩年,到了退休的年紀,便會直接退休,所以你的威脅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既然如此,你還要一直住在這裏嗎?”
陳陽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這座實驗室。
實驗室整體上面積并不算大,但内裏安置的各種設備儀器,卻非常的齊全。
之前陳陽要進來的時候,還在外面經過了殺菌通道,同時也注意到,整座實驗室除了韓思柳以外,似乎并沒有其他人員。
若是外人想要進入的話,也必須得到韓思柳的同意。
也就是說,這應該屬于配置極高的私人實驗室。
“有一項實驗,最近到了關鍵時刻,我不想改變實驗的節奏,所以大概還會繼續在這裏住一段時間。長則一兩個月,短則幾天吧,關鍵要看實驗結果什麽時候能夠真正的出來。”
韓思柳盯着眼前的電腦屏幕,頭也不回的說道。
陳陽的目光,自然也随之落在了電腦屏幕上。
隻不過屏幕上呈現的那些瀑布一樣的數字流變化,他丁點都看不懂。
“不過何家的事情還是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家裏還是會時不時的來打擾我的試驗進度。現在何家變成了這副樣子,我家裏肯定不可能再有什麽想法了。其他門當戶對的家族,看到何家的慘狀,估計也會對我敬而遠之,這會省掉我許多麻煩。”
韓思柳雖然沒有回頭,但很是誠懇的說道。
“額?其他門當戶對的家族也會對你敬而遠之?這麽誇張嗎?我這是因爲何家主動找我的麻煩啊……”
陳陽怔怔的說道。
“沒錯,可其他人不會這麽看的,他們隻會認爲你是在沖冠一怒爲紅顔。”
韓思柳終于回頭看了陳陽一眼,嘴角微微的上翹起了一個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