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吹，旗飄揚。
占據了漢川城的竄天猴，終于收到了期待已久的“陣盤”回報。作爲一個講義氣的人，二話不說就将三大世家的俘虜全部拉出去砍了。
當然，就算收不到東西，人還是要殺的。仇恨這種東西，一旦沾上了，那就隻能斬草除根。
打量着箱子裏的陣盤，确認全是真貨之後，竄天猴露出欣喜的笑容。可惜這種既能擴張地盤，又能夠獲取豐厚報酬的好買賣不常有。
“侯爺，大事不好。剛剛探馬來報，一支軍隊正在奔漢川而來，足有三四萬人之多，距離這邊已經不足八十裏。”
狗頭軍師的鼠目男子一臉惶恐的彙報道。
憑借他對自己老大的了解，遇到這種可以裝逼的機會，那是表現得越無能越好，萬萬不能搶了老大的風頭。
“哼！”
冷喝一聲之後，竄天猴怒罵道：“廢物！這點兒小事，也值得你小子大驚小怪。
梁州的兵馬，都被總教那邊搞得大行動給拖住了，周邊幾個郡也大都是各路義軍的地盤。能夠出兵救援漢川的，也就盤踞在南邊的李家三兄弟。
不過他們還是來晚了。要是在攻破漢川之前，我對他們還忌憚三分，現在麽就一切都不一樣了。
吩咐下去，勒令各營加強戒備，不要給敵人有機可趁。老子要在漢川城，同李家三兄弟決戰！”
毫無疑問，能夠守住五縣之地，不受外界影響，那也是靠打出來的。
作爲老鄰居，竄天猴就沒有少吃李牧三兄弟的虧，好幾次都被打得哭爹喊娘。若非李牧沒有賣力，竄天猴早在幾年前就成死猴了。
吃一塹，長一智。
不好惹的，自然就不去惹了。這次敢出兵漢川，最大的原因就是李牧三兄弟離任，漢川西南面防護洞開。
經驗沒有騙人，大周的官員确實都不怎麽喜歡管閑事。離任的李牧三兄弟，果然沒有理會他入侵漢川。
現在才出手，多半是接到了上頭的命令，不得不過來做做樣子。
這樣的仗，竄天猴已經打過很多次。隻要讓對手知道他們不好惹，要不了多久就會撤軍。
大周的官都是欺軟怕硬的貨，非到萬不得已，很少有願意拼命的。
自認爲很了解大周官場的竄天猴，毫不猶豫的采取慣用套路。
……
望着巍峨的漢川城，李牧沒有第一時間發起強攻，反而招來一衆殘存的世家子弟。
“你們在漢川經營了這麽久，不要告訴我沒有在聞香教中安插探子。本官要收複漢川城，現在輪到你們出力的時候了。”
聽語氣就知道，隻是不容置疑的。辦好了未必有賞，搞砸了肯定要倒黴。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現在不納投名狀，等收複了漢川城之後，就沒他們什麽事了。
拿不回家族産業，沒有資源支撐，他們就會和無數中小家族一樣消失在曆史長河之中。
現在叛軍中的領頭人物，大部分都是不甘心淪落爲貧民的世家豪門子弟。
用一句話來概括，那就是：不給我分蛋糕，老子就要造反。
隻是這一步，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願意邁出去。
畢竟，大周雖然看着要涼涼。但是造反、革鼎也持續了九千多年，都沒有真正死掉，誰知道這個龐然大物還能撐多久？
……
收複之戰才剛剛開始，關于漢川郡官員任命的問題，已經提前被提上議程。
州牧府中，趙天雲是一籌莫展。最近五年時間，梁州局勢崩壞速度之快，遠超任何人的想象。
前任州牧都因此丢官去職，他這個繼任者也好不到哪裏去。按照現在這種情況發展下去，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輪到他被朝廷問罪了。
一切的源頭都是——“神秘陣盤”。這玩意兒隻要出現在城牆附近，就會影響大陣的運轉，令人防不勝防。
各地軍隊早已糜爛，又沒有城防大陣爲依仗，不丢城失地才有問題。
“漢川淪陷，現在梁州西南部幾乎全都落入叛軍手中，諸位可有善後良策？”
良策，現在的梁州局勢，已經不是一兩條良策就能夠解決的了。
想要扭轉日益惡化的局勢，要麽整頓吏治、打壓世家豪強，恢複各地軍隊的戰鬥力；要麽全面放開限制，借助世家大族之力先解燃眉之急。
可惜這兩條路都不好走。
整頓吏治、打壓世家豪強，根本就執行不下去。
放開對世家大族的限制，那就是飲鸩止渴。短期内确實能夠穩定局勢，隻不過财政就要徹底崩潰了。
在挖大周牆角的問題上，天下世家豪門都一樣。區别僅限于大家隻想自己挖，不願意看到别人也跟着一起挖。
大家都是聰明人，知道掏空了大周，誰都讨不了好。
王朝革鼎，不革他們這些世家大族的命，還能夠革誰的命？
“州牧大人，以下官之見不如上奏朝廷，表李牧、李良、李嵩三人署理漢川郡守、郡丞、郡尉之職，負責收複漢川之事。”
聽了别駕的話，趙天雲眉頭一皺。毫無疑問，這樣的官職任命肯定不合規矩。
不待他開口否決，一旁的監察禦史就開口反對道：“此事萬萬不可，太祖律令親族不得同衙爲官，何況還是郡守、郡丞、郡尉這樣的要職。
李家三兄弟能力确實不差，對朝廷的忠誠度也沒有問題。可是将軍政大權交于一家之手，我等還是不能冒險。”
按照大周的官話：能力不差=出身好，忠誠度高=按時足額繳納治下賦稅。
滿足這兩點要求，就是一名優秀的官僚。更多的要求，大家已經不敢奢望，因爲他們自己都做不到。
真要是擡高了對官員的要求标準，對大家都沒有好處。畢竟，現在占據主流的還是勳貴，還幹不出嚴于律人、寬于待己的事。
一旁的治中解釋道：“禦史大人，事從權宜嘛！
漢川郡都在叛軍手中，州府現在又抽不出兵力，派誰過去任職都不合适。
反正都是暫時屬理，待收複漢川之後，再将他們調離就是了。”
别的都不重要，關鍵是漢川落入了叛軍手中。
大周帝國實在是太大了，等朝廷派人過來，黃花菜都爛了。
在這種背景下，都是由州府暫時任命官員暫代郡守、郡丞、郡尉之職，處理政務、行使朝廷職權。
顯然，這是苦差事。若是能夠在短時間内收複失地，那也就罷了。
要是好幾年都收複不了失地，那就尴尬了。别的不說，個人履曆上多了這麽一筆，提拔啥的都不用想了。
偏偏這種苦差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幹的。大周的人事任命可是有規矩的，通常要麽平調，要麽提拔一級，不可能跨越好幾級。
下面官員不夠格，州牧、禦史這些要員不可能兼任，那就隻能是一衆屬官倒黴。
在過去的五年時間裏，别駕、治中、祭酒、簿曹、功曹、議曹、兵曹……這幫屬官都換了四輪。
大部分倒黴蛋，現在頭上都還挂着署理某地郡守、郡丞的名頭。想要轉正，那就期待平叛順利進行吧！
要不然，爲了維護朝廷的體面，他們下半輩子都隻能守着這些虛職過日子。
本來甩都甩不掉，現在有勇士主動出來接下爛攤子，這些屬官自然要努力促成。
至于李牧三兄弟想要幹啥，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反正他們既甩掉了麻煩，又賣了一個人情，怎麽看都是血賺。
……
漢川城下，攻城戰象征式的打過之後，李牧就果斷下令收兵，坑得一衆本土世家哭爹喊娘。
“十三弟，現在這麽好的機會，錯過了豈不是可惜？”
李嵩不解的問道。
明明打開了城門，卻不順勢攻進去。在軍事上，這是妥妥的敗筆。
“着什麽急，先分兵收複各地。讓漢川城内的這些叛軍變爲孤軍，再慢慢和他們磨就是了。
别忘了，六哥可是西城郡尉。竄天猴的主力被困在了這裏，豈不是收回西城郡的最佳良機？”
李牧的話剛說完，一旁的李良就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
“挾寇自重”，這樣把戲雖然老套，但是不得不承認，這确實非常有效。
朝廷能不能讓他們兄弟入住漢川，尚且是一個未知數。但是西城郡尉帶兵收複了西城郡，實授的郡守之職，朝廷卻是必須要給的。
不光是州府的承諾，更是政治上的需要。要是不對收複失地的能臣進行重賞，大周帝國靠什麽平定天下？
西城郡不及漢川盆地富裕，那也是一郡之地。郡内的世家大族，又被叛軍禍害了一遍，根本就無法抗拒李家入主。
摟草打兔子，在這種跑馬圈地的時代，多插一處旗幟準沒錯。
最終還是要看朝廷的選擇，究竟是将他們集中扔到一起，還是讓他們分散進行擴張。
隻要得不到滿意的答複，叛軍就會一直活躍下去。沒準哪天，梁州府都會落入叛軍之手。
類似的操作，在大周各地屢有發生。李牧這都算是隐晦的了，起碼沒有親自上奏折向皇帝要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