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川城南大營,此刻的氣氛格外詭異。一群中下層軍官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等待着李牧發落。
強龍不壓地頭蛇,那也得地頭蛇夠強才行。碰上一個帶着私軍上任的大佬,兵油子們也得慫。
看不清楚形勢的,現在已經在營帳外被挂了起來。不同于以往玩兒恩威并施的上官,眼前這位那是一言不合直接就動手殺人。
原本還準備倚仗抱團,令李牧投鼠忌器的衆人,現在已經徹底放棄了幻想。
别的官員擔心事情鬧大,影響到了自身仕途,李牧可不怕。
提前完成了資源搜集的計劃,現在做官隻是爲了掩人耳目。鬧大就鬧大,自己又不是沒有後台。
本來就沒準備往上爬,自然犯不着和這些小角色虛與委蛇,白白浪費時間。
處理幾個兵油子而已,根本就算不得大事。比如撞槍口的某位千戶,就隻是被揍了一個半死。
大周帝國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朝廷命官自然不能想殺就殺,不過揍一頓出氣總是沒有問題的。
李牧下手還是有輕重的,隻要回去躺上三五個月就能夠下床。若是弄的到珍貴藥材,恢複時間還能夠加快。
至于幾個月過後,軍營中還有沒有位置,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當上司的想要架空下屬,從來都不是什麽難事。
見下馬威差不多了,李牧收斂了氣勢,意有所指的說道:“都起來吧!本校尉也不想把關系搞得這麽僵,可是有的人就是不知趣。
大家都是軍人,沒有必要繞那麽多彎子。本校尉從小就霸道慣了,不習慣有人挑釁。
禁軍的弟兄們都受得了,想來你們也應該能夠接受。若是自覺受到了委屈,不想跟着本校尉混,那也沒有關系。
本校尉不喜歡強人所難,想離開就趕緊去活動。像現在還沒有來集合的那幫家夥,就永遠不用來了。
想要留下來,那就不要搞幺蛾子。本校尉眼裏容不得沙子,若是觸犯了我的規矩,沒準什麽時候就上了陣亡名單。
要是不服氣,你們大可向朝廷上折子彈劾。要是奏折能夠出現在皇上面前,那就算本官輸了。”
赤裸裸的威脅,讓本就膽戰心驚的衆人,越發恐懼了起來。遇到一個如此霸道的上官,簡直就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可人性就是如此,李牧表現的越強勢,大家就越發乖巧,不敢越雷池半步。
眼前這番叫嚣的話,不光是說給他們聽的;更是借他們的口,帶話給漢川中各方勢力聽的。
哪怕明知道吹牛逼的意味居多,大家也不敢賭。現在把持大周朝政的,可是以各地諸侯爲首的勳貴集團。
“大人乃……”
“好了,先向本校尉說一下營中情況吧!”
馬屁才剛剛開始,就被李牧先一步打斷了。主要是場合不對,别的地方養幾個馬屁精無妨,唯獨軍隊之中不行。
一旦開了這個頭,軍隊的戰鬥力就算是廢了。在自身實力不濟的情況下,手中握住一支可戰之師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聽了了李牧的話,準備拍馬屁的中年男子,立即換了一副語氣說道:“回大人的話。
我們丁字營滿編五千三百二十一人,實際在冊兩千三百二十八人。不包括被執行軍法的七人,今天在這裏一共一千九百八十三人。
士兵缺額嚴重,主要是朝廷撥付的軍費不足。不過軍官建制,基本上齊全。隻要能夠解決軍費問題,随時都可以補充滿員。”
說話間,中年男子還有幾分期待之意。
軍費是一個老大難的問題,不光困擾着朝廷,同樣也困擾着所有一線将領。
錢糧不到位,吃空饷就成爲了必然。看似是這些将領在大肆撈錢,實際上他們隻是推出來吸引怒火的靶子。
按照慣例,府庫撥銀都會先打個八折,接下來郡中的官員還要分一份。到了一線将領手中,總共就剩下那麽六七成,還必須要給經辦人奉上一份回扣。
當然,上官那一份也是少不了的。不去郡中活動,軍費根本就下不來。
名義上的足額劃撥,真正到手的已經打了一個對折。要是碰上府庫不湊緊,拿到手的還會更少。
往常的時候,自然有校尉操心。前任校尉調離提前離開,最近幾個月出現了權力交接空檔期,衆人位卑言輕,着實吃了一番苦頭。
現在換了一個強勢的老大,大家很自然的有了期待。雖然不是按“鬧”分配軍費,可是一個強勢的老大肯定比忍氣吞聲的主,能夠拿到的錢糧更多。
某種意義上來說,隻要解決了軍費問題,軍中的問題就算是解決了。
最底層的士兵,沒有那麽多想法,單純的就是爲了當兵吃糧。誰能夠解決錢糧問題,誰就能夠獲得擁戴,其它的都是旁枝末節。
端起茶杯,吹了一口氣之後,李牧故作不知的問道:“顧千戶,官兵缺額如此嚴重。隻是我們丁字營的問題,還是郡中各校皆是如此?”
被突然點名的顧長風急忙回答道:“郡中二十四校兵馬皆是如此,甚至有的比我們情況還要嚴重。
受困住錢糧問題,除了排名最前面的甲字營受到了郡府照顧,人數略多一些之外,其它各校基本上都隻是保留了四、五成左右的編制,
最近一段時間,郡中多座縣城淪陷,府庫财政進一步虧空,接下來的日子恐怕會更苦。”
作爲郡中大亂的罪魁禍首,李牧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這波埋下的雷有多恐怖。
一旦炸裂開來,梁州都不得安靜。郡中财政能夠不崩潰,都證明那幫官僚是真的“精明能幹”。
接下來大家的日子,不是“恐怕會更苦”,而是“必然”會更苦。這是一個王朝走向末年的标志。
叛亂四起,朝廷财政收入大幅度縮水;偏偏鎮壓叛亂有需要消耗巨額的錢糧。
無法緩和的财政收支矛盾出現了。要是處理不好,就會陷入持續惡性循環中,最終導緻王朝覆滅。
仿佛軍費問題隻是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李牧若無其事的說道:“軍費的事情,不需要你們來操心,本校尉自有考慮。
接下來你們的任務是操練兵馬,做好出兵平叛的準備。本校尉隻要結果,具體的細節經過,并不是那麽重要。
要是連最基礎的練兵都不會,那就趁早給我卷鋪蓋滾蛋,将位置騰出來給有本事的人,省得浪費朝廷寶貴的軍費。”
……
“校尉大人,郡守請你去府中議事。”
親兵帶來的消息,将衆人從狂風暴雨之中解救了出來。
看了一眼衆人,李牧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練兵的事,就拜托諸位了,現在你們就開始行動吧。
回頭本校尉可是要檢查的,表現最糟糕的那位,最好能提前準備好一個能夠糊弄住我的借口。”
說完,也不管衆人能否接受,李牧當即轉身離開,直奔郡守府而去。
面子都是互相給的。初來乍到的時候,人家安排了盛大的歡迎宴會;現在人家第一次召集議事,李牧自然要給面子。
隻是進入郡守府,李牧就發現了氣氛不對勁。郡中三巨頭同時面如死灰,仿佛天快要塌下來了一般。
沒有多事,李牧三兄弟默默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靜靜的等待結果。
半晌功夫之後,曹郡守語氣略顯低沉的說道:“大家都到齊了,那就進入今天的正題吧!
剛剛收到州府傳來的消息,梁州境内出現了多股叛軍,氣焰甚是嚣張。距離我們不遠的西城郡,在昨天晚上被叛軍給攻破了。
州府震怒,決定先剿滅西城郡的叛軍。短時間之内不會有援兵,一切隻能靠我們自己。
我漢川現已淪陷九縣之地,決不能讓叛軍繼續做大。大家有何妙計,不妨暢所欲言。”
說話間,曹天成還将目光投向了李牧三兄弟。當日率領私軍入城的一幕,他可沒有忘卻。
相比郡兵的一衆酒廊飯袋,曹天成明顯更看好李牧三兄弟帶來的私軍。隻不過侯府私軍不歸他管,隻能讓李牧三兄弟主動提出。
“郡守大人,叛軍作亂直接出兵鎮壓就是。爲何會出現九縣之地淪陷,還未出兵的荒缪之事?
莫非郡中有人吃裏扒外,同叛軍勾結作亂,故意拖延出兵時間,才導緻了局勢失控?”
李牧故作吃驚的問道。
仿佛出兵鎮壓叛亂,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沒有任何難度。
一瞬間,朱郡尉的臉色如同豬肝一般難看。作爲一郡軍事主官,發生這種事情,他難逃其咎。
哪怕明知道,李牧這是在故意拱火,他也隻能強忍着。在這種時候冒頭反駁,很容易讓人對号入座。
見醞釀的差不多了,曹天成開口解釋道:“李校尉有所不知,我漢川情況特殊。郡中一半的兵力都在防備妖獸作亂,機動兵力極其有限。
加上敵人異常狡猾,幾次三番的讓我們撲了空,這才導緻了現在的局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