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着狂風暴雨,數十名黑衣男子跟着一頭獵犬模樣的妖獸,在官道上團團轉。
負責馴養追蹤犬的中年男子,急忙到領頭老者跟前告罪:“堂主,可能是雨水沖刷掉了他們身上的氣味,裂天失去了目标。”
“廢物!”
怒罵一聲之後,老者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追蹤犬也不是萬能的,雨水沖刷掉了殘留的氣味,自然就喪失了目标。
猶豫了一下,老者終歸還是放下了遷怒的念頭。進化成了妖獸的追蹤犬培養不易,要花費大量的财力、物力。
必須要從小進行馴養,隻有培養出了感情,才有可能做到心意相通。要是換了飼養員,追蹤犬也就廢了。
技術性人才,終歸是有特殊待遇的。涼水總是容易讓人清醒,被雨水一淋老者瞬間反應了過來。
“帶着一個孩子,他們是走不遠的。附近可有避雨之處,等躲過了這場暴雨再出發!”
熟悉本地的環境的一名高瘦青年回答道:“禀堂主,三十裏外有一座驿站是方圓五十裏内唯一可供食宿歇腳的地方。”
……
吃飽喝足以後,李牧一行人各自回房休息。武者的身體雖然壯實,但連日來的風餐露宿,終歸還是讓人身心疲憊。
距離朝廷規定的到任時間還早,但是經驗告訴李牧,想要未來在漢川過得舒服,就必須要先了解最真實的當地局勢。
拿着朝廷的公文,就大大咧咧跑去上任,在太平年月沒有問題,可現在是亂世。不多長個心眼兒,到了地方上還不被人玩兒死?
爲了提前潛入摸清局勢,從京師出發後,他們基本上保持着日行兩千裏的速度前進。
不是不想更快,主要是這個速度,已經臨近一階妖獸戰馬的極限。爲了保證戰馬的體力,李牧甚至不惜給它們喂食靈獸丸。
按照現在這樣的速度,最理想的狀态是:一個半月後,順利抵達漢川郡。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怕是要延後些時日。
這些都是小問題,讓滾滾負責護法,照例修煉了兩個時辰的内功,李牧嘴角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距離天人四層又近了一步,估摸着抵達漢川郡之日,就是他的突破之時。
隻是看着懶洋洋趴着的滾滾,李牧的欣喜之情就不翼而飛。“人比獸氣死人”,整天啥也不幹,就知道吃吃喝喝的小家夥,修爲同樣是蹭蹭往上冒。
原本妖獸應該遇到的境界瓶頸,在滾滾身上仿佛就不存在,睡了一覺醒來就從二階妖獸變成了三階妖獸。從氣息上來判斷,估摸着距離天人二層都不遠了。
修爲突破速度快,李牧可以理解。畢竟,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缺乏天才。
可問題是滾滾從來都沒有修煉過。除了吃、吃、吃,就是玩、玩、玩,完完全全是隻懶惰獸。
如果妖獸都這麽懶惰,估摸着要不了多少年,它們就會變成瀕臨滅絕的保護動物。
現在的情況也差不多,除了大海仍然是妖獸的天下,陸地上的妖獸隻能聚集在深山老林苟延殘喘。
見李牧修煉結束,滾滾迅速跑了過來,拽着李牧往外面走。仿佛是在說:該開飯了。
有時候李牧都懷疑滾滾是不是有饕餮血脈,一天吃七八頓正餐還不夠,隻要看到自己有空,立即就會要求加餐。
每次吃過,隻要過上個把時辰,滾滾又能夠開始下一餐。每次進食數十斤,十天半個月都不見一次排洩,李牧都不知道它将食物吃到了什麽地方。
幸好自己幫它改了挑食的毛病,充分的展示了一名雜事性動物的天賦,否則還真養不起。
剛打開門,就聽到“砰”的一聲響,驿站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數十名淋成落湯雞的黑衣人破門而入,看這造型就是妥妥的大反派,連最基本的禮儀都沒有。
除了領頭的老者,稍微引起李牧的主意外,剩下的人都被他直接忽略了。
沒有别的原因,武者的修爲隻要到了先天之境,就不會被雨水打濕。成了落湯雞的廢物,還這麽嚣張跋扈,早晚都會死于非命。
經驗豐富的中年驿丞,一眼就從人群中找出了領頭人,迅速跑到老者跟前賠禮道歉。
可惜注定做了無用功。突然遭遇暴雨襲擊,喪失了追擊目标,老者正積累了一肚子的火氣,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不等老者開口,有眼色的手下搶先上前,一把揪住中年驿丞胸口的衣服,厲聲呵斥道:“少廢話,現在我問你答。一句話不對,小心你的腦袋!”
如此兇神惡煞的一幕,險些令中年驿丞精神崩潰,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說話都斷斷續續。
半天也隻吐出了一個“好”字,看得李牧眉頭一皺。似乎是覺察到了主人的心思,身爲坐騎兼打手的滾滾狠狠的瞪了老者一眼。
武者的感應是很敏銳的。三階妖獸相當于天人武者,被這樣的兇獸盯着,又豈能沒有感覺。
一瞬間領頭的黑衣老者冷汗都冒了出來,仿若整個人都墜入冰窟。幸好這隻是一個警告,來得快去得也快。
人老成精,意識到有高人看他們不爽。黑衣老者當即轉變了态度,對着手下就是一巴掌,緊接着又厲聲訓斥道:“胡鬧,你小子怎麽說話的!老夫沒有教過你規矩麽?還不趕快向這位大人賠罪!”
突然的變化,直接讓動手的青年男子陷入了懵逼三連,完全不知道怎麽回事。
什麽時候“大人”這個詞,變得這麽廉價了。現在連一個小小的驿丞,都能夠稱“大人”。
身體的本能,讓他聽從老者的吩咐,一邊拍着自己的嘴巴子,一邊對着中年驿丞點頭哈腰、賠禮道歉。
突如其來的逆轉,搞得中年驿丞非常不自在。豐富的人生經驗告訴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甭管怎麽說,解決了眼前的麻煩,那這都是一件好事。對小人物來說,追問太多的問什麽,往往是活不長的。
盡管身體還在顫抖,中年驿丞還是故作若無其事的說道:“老先生客氣了,些許小事不值得一提。列位需要點兒什麽,我立即吩咐後廚去做。”
确定剛才危險和眼前這名驿丞沒有關系,老者還是客氣的說道:“剛才外面的雨太大,這小子腦子進水了。一時糊塗,請大人多加包含。
這五十兩銀子,算是我們賠償大門的損失。現在勞煩大人替我們安排一下房間,再備上幾桌酒席。”
聽了這話,中年驿丞眉頭一皺,爲難的說道:“老先生酒席好說,我立即就能夠安排。
隻是客房實在是不湊巧,今天來了兩波客人已經住滿了。現在隻剩下兩間柴房……”
坦率的說,要不是老者态度的變化,他都不敢将實話說出來。讓這些江湖中人住柴房,那絕對是活膩了。
可是這些人不好惹,前面的那兩波又豈是好惹的?随便那一波,都是能夠要他命的人。
話還沒說完,一衆黑衣人的臉色都陰沉了下來,如果不是顧忌老者的态度,恐怕他們立即就會動手。
猶豫了片刻,黑衣老者還是強行壓制住了心中的火氣:“敢問驿丞,今天可是有貴客入住?”
擅長順着杆子爬的中年驿丞,當即打出了一個稱贊的手勢:“先生好眼力!有幾名從京城來将軍,在本驿站下榻。”
明知道這是扯虎皮拉大旗,但是一衆黑衣人卻不得不收斂怒火。當着朝廷将領的面在驿站搞事情,莫說是他們兜不起,就算是身後的勢力同樣也兜不起。
甭管天下如何亂,終歸還是大周帝國的天下。基本上鎖定了剛才的危險來自何方,黑衣老者非常識趣沒有繼續追問。
故作大度的說道:“驿丞不必爲難,準備酒席就是。我輩皆是練武之人,在大廳之中對付一宿……”
不等老者表演完,李牧就打斷道:“驿丞,備上一桌飯菜,還要一盆獸奶。本官的坐騎,現在要進食。”
大廳之中突然多了一個大活人,他們居然都沒有發現,一衆黑衣人被吓得不輕。
看了一眼霸占了最好位置的一人一熊,黑衣老者額頭上的冷汗,不由自主的再次冒了出來。
如果不是氣息不會騙人,他做夢也想不到,剛才的危險就來自于那頭揮舞着爪子的可愛萌熊。
見滾滾用熊掌輕輕拍打桌子,仿佛是在催飯,黑衣老者絲毫不敢耽擱,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先給他們上,我們不着急……不着急!”
……
大廳之中的變故,沒有瞞過樓上的有心人。原本都做好了戰鬥準備一群江湖菜鳥,此刻紛紛松了一口氣。
一名扮作女尼的少女說道:“師姐,那個登徒子好生厲害。居然吓得裘萬鶴那老賊不敢動彈!”
不等扮作道士的女子回話,一旁的青年僧人先忍不住了:“什麽登徒子,他欺負過你們?”
說話間,仿佛就要沖出去尋李牧拼命一般,吓得衆人連忙阻攔。
青衣假道士師姐無奈的揉了揉額頭,沒好氣的說道:“段師兄,别聽劉師妹胡說八道。
什麽登徒子?當日,隻不過是一次誤會。都是那頭調皮熊的惡作劇。人家真要是登徒子,又豈能放我們離開。”
被教訓的劉師妹,不服氣的說道:“王師姐,你不要被他那天的表現給迷惑了。妖獸的性子随主人,什麽樣的妖獸,就有什麽樣的主人。
熊熊那麽可愛,要不是被主人帶壞了,又豈會變得那麽好……”
不等劉師妹把話說完,一旁的中年和尚忍不住訓斥道:“劉師侄,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這般胡鬧。
下面那頭熊,可是一頭三階妖獸。剛才隻不過瞪了裘萬鶴一眼,就吓得他不敢動彈。
要培養出一頭三階妖獸,不光需要投入大量的資源,還需要大量的時間,沒有幾百年根本就不可能。
别看此人面相很年輕,其真實年齡,恐怕不比門中的祖師們小。這樣的前輩高人,又豈會是什麽登徒子。”
顯然,剛才滾滾恐吓黑衣老者的一幕,被中年假和尚觀察到了。
憑借固有的人生經驗,想當然的進行推測。直接忽略了李牧的一身官服,忘記了:真正的前輩高人可不會留在朝堂任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