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大周朝堂就再也藏不住秘密。僅僅在第三天,婁山郡失守的消息就傳得滿大街都是。
天子腳下,大家關心政治也是必然的。何況,婁山郡還關系到了大運河的安全,而大運河又關系到了大家的生計。
大運河是否出事,暫且還無法确定,反正京中物價率先做出了反應。首當其沖的就是米面糧油,直接蹭蹭的往上冒。
不過在酒肆、茶樓中,談論最多的卻是運河危急和京營軍官外放平亂,物價變化根本就無人理會。
對大人物而言,一日三餐從來都不是問題。物價上漲沖擊最大的終歸隻是普通民衆,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靜靜的聆聽同伴的高談闊論,李牧不得不承認大周帝國還是有人才的。憑借一知半解的情報,靠着連蒙帶猜,這些家夥甚至分析出了問題本質。
可惜這份能力,也就是在嘴炮的時候有用。從來都是看到問題容易,要解決問題難。
理論上來說,召集一幫元神武者立即實施斬首戰術,而後大軍迅速壓上,很快就能将叛亂鎮壓下去。
這是大周帝國慣用的三闆斧。從建國到現在,都是憑借這一套路幹趴下了各路反賊,才有了現在的萬年基業。
然而,理論終歸隻是理論。縱使有氣運牽連,高階武者、修仙者同大周朝廷的關系仍然隻是合作,而不是單純的從屬。
每一次請這些人出手,朝廷都要付出大代價。這些大人物早就超脫世俗,等閑的寶物根本就不能入眼。
如何能夠讓這些人賣命,長期以來都是困擾曆代大周天子的難題。
或許是幾杯酒下肚,刺激到了神經的緣故,大家閑聊的話題越跑越偏。
“你們知道麽,皇上有意冊封國師,欲邀請海外仙師入朝,主持朝中改革事務。”
聽到這句話,李牧的酒差點兒從口中噴了出來。大周帝國和海外仙宗不對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萬年前将人家殺得背井離鄉,險些斷了宗門傳承,可謂是仇深似海。
邀請這些家夥擔任國師,主持朝中政治改革。恐怕皇帝隻要流露出了苗頭,大周帝國就要換個人做皇帝。
無論是宗室王公,還是勳貴諸侯,都不可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即便是最沒底線的文官集團,也不會接受一幫修仙的家夥當老大。
或許衆人的态度,讓青年男子沒了面子。當即惱羞成怒道:“我好心好意的拿這種機密消息和你們分享,不想聽就算了,現在這副表情什麽意思?”
眼瞅着場面要崩,李牧開口解圍道:“周兄,非我等不相信你,實在是這個消息太過駭人驚聞,一時半會兒大家難以接受。
畢竟,我大周和海外仙宗的關系一直都不好。就連朝廷的幾名修仙者供奉,就連都是自己培養出來的。
突然請這些人擔任國師,誰都接受不了啊!這背後可有什麽故事,讓皇上起如此心思?”
在一個圈子裏混,就必須要有自己的定位。就算是成爲不了圈子的核心,那也得表現出自己的價值來。
李牧現在扮演的角色,就是關鍵時刻出來勸架、調和各方矛盾、緩解尴尬局面。
眼前這些家夥,雖然一個個眼高手低,但是架不住消息靈通、後台關系硬啊!
哪怕就快要離開了,也不得不出來交際。畢竟,這些家夥成事或許不足,但敗事絕對綽綽有餘。
要是不提前協調好,萬一自己前腳剛走,這些家夥自作聰明,又找機會把他弄回京城,那就悲劇了。
作爲京中本土豪門,最不缺的就是門路。把關系維護好了,萬一哪天想要跑官,也知道去哪個“衙門”。
老是借助侯府的人脈關系,終歸不是長久之事。畢竟,家族的政治資源也是有限的,能少用最好少用。
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青年男子一臉憤恨的說道:“還不是李凡那個喪盡天良的家夥。
不僅給皇上出主意,要将我等全部外放;現在又替皇上牽線,欲修好和海外仙宗的關系。
恰好現在朝中改革受阻,皇上就想替改革派多拉幾個盟友,好壯大一下他們的聲勢。
不光是這些修仙者,估摸着後面還會有元神武者站隊改革派。接下來,朝堂怕是要熱鬧了!”
揉了揉額頭,李牧越發的肯定京城不能再待下去了。僅僅從眼前的隻言片語中,就可以知道主角拉了多少仇恨。
修好海外仙宗,還真的敢想啊!估摸着這個消息一出,自家的父親就要清理門戶,将他逐出門牆。
……
京城定遠侯府。
看着手中的兵部文書,李牧松了一口氣。朝廷的人事任命既然已經下達,基本上就算确定了。
沒有出乎預料,朝廷果然将他們兄弟三丢到了南邊任職,距離老家定遠郡相差十萬八千裏。
顯然,兵部那幫家夥還是有腦子的,依舊對諸侯們保持着足夠的提防之心。
三人的官職都是一樣,拟任梁州漢川郡步兵校尉,顯然這是活動的結果。估摸着也有補償的意味。
駁回了三人回廣涼州任職的申請,自然要給點兒好處。加上有人幫忙說話,幹脆就順水推舟,将三人打包到了漢川郡。
若是平常時期,大家還要提防地方官連成一氣、結黨營私,實施的是規避制度,親族不得在同一地區爲官。
現在局勢危急,朝廷對地方官的要求,也跟着大幅度降低。
隻要能夠穩定地方,足額的繳納賦稅,結黨就結黨好了。反正朝堂之上都黨派林立,自己都不幹淨,也不好意思讓别人做聖人。
兵部的大佬們也是會盤算,知道隻有将三人放在一起,定遠侯府才舍得投入資源。
區區一家二流豪門,再怎麽能折騰,也沒有辦法吞下數萬裏之外州郡。真正需要朝廷忌憚的,還是擁有高端武力的幾家頂尖諸侯。
從全局出發,爲了盡快穩定地方局勢,拉攏一下這些中小諸侯,還是非常有必要的。何況,人家還送了禮。
……
作爲大周帝國西南地區的邊州之一,坐擁十萬大山相伴的梁州,那是出了名的面積大,治下的三十一郡個個都是巨無霸。
漢川郡也不例外,按照朝廷給出的資料——三千六百裏地。統計的是周長,并非面積。
非常魔幻的計量方式,還是大周建國之初的數據,這麽多年有沒有發生變化,誰也搞不清楚。
估摸着幾十萬平方公裏總是會有的,具體多大面積隻要天知道。核心疆域的領土都測算不過來,偏遠州郡那就更沒必要了。
丁口三百八十萬,妥妥的地廣人稀。在梁州的三十一郡之中,漢川郡還算是好的了,總體經濟實力能排到第三。
不過這是九千多年前統計出來的數據,然後就一直沒有變化過。時間過去了這麽久,按照人類的繁衍速度,往後面加個零可能都綽綽有餘。
如果隻有九千多年前的人口數量,大周帝國根本就亂不起來。
梁州疆域面積雖然大,經濟卻非常的一般。在大周諸多州府之中,梁州一直都排在中下遊。
高原、山地、河谷、丘陵、盆地、湖泊等地形皆有,地形之複雜超乎想象,曆來都有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的說法。
簡述了一番梁州的資料,看着三個弟弟,李棟神色頗爲複雜的問道:“你們三真的想好了,要去漢川郡任職?”
搖了搖頭,李牧再次解釋道:“大哥,這句話你都問了七八遍了。既然做出了決定,我們自然不會改變。
何況,漢川郡的情況也不算太過糟糕。盆地地形、雨水充足、土地肥沃,又沒有大勢力盤踞,正好适合我們三兄弟栖身。
天下大亂在即,吾等首先要保證的是穩定。真要是留在帝國腹心之地,僅憑我們三兄弟這點兒實力,恐怕被人吞得渣都不剩。”
投資是需要考慮回報率的。如果能夠帝國腹心之地打開局面,收益自然是最高。可是和收益相伴的是風險,稍不留神就是血本無歸。
相比之下,前往漢川郡任職就屬于低風險投資。雖然回報率怎麽樣不清楚,起碼不至于血本無歸。
南方各州府是後開發的,靈氣濃郁的靈山大川稀少,修煉資源原不及中土和北地,武道實力整體偏弱。
定遠侯府這樣的帝國二流豪門,放到梁州那也是頂尖勢力。僅僅隻是過去做官,又不是和地頭蛇搶地盤,稍微投入點兒資源就能夠立住腳。
見另外兩名弟弟,全然一副以李牧爲首的樣子,李棟暗罵一句:沒出息。
兩個嫡親弟弟跑去跟着庶弟混,要是消息傳了回去,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和母親交代。
可惜能力這玩意兒,不是按照嫡庶分配的。原本以爲是纨绔廢物的十三弟,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政治嗅覺。自認爲能力不行老六、老七要跟着混,他這個做大哥也不能阻攔。
不管怎麽說,相比不省心的老九,李牧還算是懂事的乖孩子。在種關鍵時刻,選擇以穩健爲主,無疑會令人很放心。
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李棟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們這次前往漢川郡任職,家族隻能支援你們三千私軍。
族中會墊付前兩年的開銷,兩年之後的所有支出,都需要你們三人自己想辦法解決。
漢川郡的叛軍雖然不成氣候,但欺上瞞下是大周官場的慣例,地方官上報的消息也未必準确。
不管怎麽說,漢川郡現在也有二十四校的編制。十二萬大軍就算是打個對折,那也有六萬兵馬。
這麽多軍隊都沒有能夠将叛亂撲滅。你們過去之後切莫逞能,在不了解情況之前,萬萬不可輕易同叛軍交手。”
沒有拒絕長兄的好意,雖然說得未必正确,可思路總體上是沒錯的。
“三千私軍”,這個數字比李牧預料中多了一倍。有了這些種子,再想做點兒什麽,就容易得多了。
按照朝廷規定,一校兵馬滿員五千人。他們三兄弟加起來,理論上最高統兵人數就是一萬五千人。
若是能夠将這些軍隊補充滿員,稍加訓練達到平均水平,他們兄弟就是漢川郡舉足輕重的人物。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