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決定,是峨嵋派的長老做出來的,她又怎麽能反對?又如何反對?
于是乎,智水師太和慧儀都心事重重地拿着紙筆,跟着無量禅師,在小雨中,各自撐着油紙傘,慢慢地往山頂走去。
上山的路上,雨突然大了起來,沙沙的落在油紙傘上,很是好聽,可是,智水師太和慧儀都沒有這分閑情雅緻。沒想到到了山頂,竟然雨過天晴,夕陽染紅了山巒。很是好看。
慧儀望着眼前的美麗景色,想起了昨曰跟蕭家鼎在山頂的情景,那時,自己心中還有所想,存着柔情密意,是何等的愉悅,可是現在,心底最美的一份感情,由此消失,不覺跟山澗缥缈的雲霧一般,飄來蕩去,滿是惆怅。
無量禅師沒有看她們,而是望着前掌門人無一禅師修行的幾間簡陋的茅屋,道:“你們兩人中的一個,将會執掌我們峨嵋派。無一掌門是一個怎樣的人,你們心裏都有數,所以,我的題目,便是讓你們寫一首詩,寫出你們心中的無一掌門。開始!”
一聽是這個題目,智水師太立即就傻眼了,她望向慧儀,發現慧儀也是呆呆的,一付魂不守舍的樣子,便心中稍安,心想她肯定也沒底,便走到一邊。開始琢磨怎麽寫。
慧儀發呆,是因爲她立即就想到了昨天就在這裏,蕭家鼎就寫了一首頌揚無一掌門的詩,自己因爲喜歡,所以用心記下了。想不到,今天的題目,竟然就是昨天蕭家鼎寫的詩的内容!
難道,冥冥中真的有天意?
慧儀呆呆地望着春雨洗滌過的山巒,餘晖下絢麗多姿,她慢慢地用一張絹紙把濕漉漉的一塊大青石上的雨水擦掉。然後把另一張絹紙鋪在上面,開始研墨。用毛筆蘸墨,提筆,望着雪白的絹紙,仿佛看見了蕭家鼎那英俊帶着笑意的臉。她知道。自己這一落筆,峨嵋派掌門人便是自己了。從今以後。便不可能再與蕭家鼎有甚麽感情糾葛,從此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不知不覺間,兩滴清淚,落在了絹紙上,綻開成了兩朵清澈的小花。
…………
兩人都寫完後。一直在一旁山石上端坐着的無量禅師站了起來。她先拿過智水師太的詩作,一看之下,不禁皺眉。智水師太這一首詩,隻不過比順口溜稍好一些罷了。而且滿篇都是肉麻之極的直接了當的吹捧,其水準跟她此前的兩首詩當真是天壤之别,不由得更加增添了心中對智水師太作弊的懷疑,目光如電掃了智水師太一眼,把智水驚得一哆嗦。
無量禅師緩緩收回目光,又拿起慧儀的詩作,隻看了兩句,一雙老眼便睜大了,滿是驚訝地看了垂頭的慧儀一眼,又接着往下讀。當她看到了最後兩句“看取蓮花淨,方知不染心。”不由贊歎道:“好!也隻有蓮花不染心,才能恰如其分地寫出了無一掌門的超凡高潔。好啊!”
一聽無量禅師贊歎慧儀的詩作,而對自己的詩作滿心的鄙夷,智水師太便猶如當頭澆了一桶涼水,失魂落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不過也隻是短暫的瞬間,她便鎮定了下來,滿懷怨毒地死死盯着慧儀。
三人下山回到大雄寶殿前,蕭家鼎看見無量禅師笑吟吟的,而智水師太一臉陰狠,慧儀眼中似有淚痕,不知道究竟怎麽樣了,心中揣揣。
無量禅師把兩人的詩作給了其他四位裁判,四人簡單看過,甚至都沒有提議去大雄寶殿裏商議,便都判定此論慧儀勝出。即便是盧照鄰,當他看了慧儀的那首詩作之後,也是打心底佩服,再看智水師太那首蹩腳的打油詩,高下立分,不由苦笑,便也贊同了慧儀勝出了。
這也是無量禅師的決定,德馨禅師拿過五位裁判的一緻判定之後,又看了兩人的詩作,沉吟片刻,覺得還是不要宣讀詩作的好,畢竟智水師太是峨嵋派的一号人物,要是把她的打油詩當着這麽多觀禮嘉賓和俗家弟子的面念出來,那可是大大丢臉的事情,峨嵋派也會臉上無光的。所以,經過跟無量禅師商議之後,她沒有念誦兩人的詩作,而是直接宣布了裁判的結果:“經過五位裁判一直判定,決賽,慧儀勝!因此,慧儀當選峨嵋派掌門人!”
慧儀的一衆師姐師妹們,包括智秀師太的座下俗家弟子們,立即都歡呼雀躍起來。
智水師太高聲道:“等等!”
聽她這麽一說,立馬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望着她。
智水師太道:“這個決定我不服!前面兩輪,我兩戰都是奪魁,論理三戰兩勝,便應該判我勝出,爲什麽還要進行加賽?這裏面究竟有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無量禅師怒道:“智水!規則是裁判團定的,你也沒有任何意見。後面加賽,已經多給了你一次機會,你還要怎麽樣?”
事關掌門之位,智水師太已經無所顧忌,硬着頭皮道:“我當時又是有意見,隻是不方便說出來,我現在要說!爲什麽三輪我勝了兩輪,卻最後不能當選掌門人?不管怎麽樣,我就是不服!除非重新比過,不然,請恕我不能奉她爲掌門!”
立即,智水師太的座下弟子們也跟着喧鬧起來。慧儀這邊的人自然不想讓,兩邊吵成了一團。
無量禅師想不到智水師太竟然是這樣一個輸了就撒賴的人,虧她還是師叔,算得峨嵋派有頭面的人物。正要出聲呵斥,就聽到有一個人的聲音清晰地傳到了衆人的耳朵裏:“智水師太,你指使她人行兇,謀殺了智虛師太和智香師太,你還有臉在這裏争什麽掌門人?”
這句話雖然聲音不是非常的大,但是非常的清晰,而且竟然說智水師太是殺死兩位師太的主謀!衆人立即停止了喧嘩,望向聲音來處。
衆人目光聚攏之處,正是背着手站在那裏,冷笑着的蕭家鼎!
“你,你胡說什麽?”智水師太怒道。
蕭家鼎走了出來,來到了智水師太的面前,道:“我胡說?師太,請問,你那在廚房當夥夫的遠房侄女黑姑,爲什麽這麽重要的事情她竟然沒有來觀戰?”
這個智水師太也有些奇怪,選掌門人這是全派最大的事情,幾乎所有的人包括雜役們都聚攏來了觀戰,卻偏偏沒有看見自己的侄女黑姑。智水師太心裏還有一些怨氣,覺得這孩子當真不懂事。現在聽蕭家鼎這麽一說,又想起他們是上山查案的,不由得心中一凜,死死盯着蕭家鼎:“你把她怎麽樣了?”
“怎麽樣了?嘿嘿,昨天晚上,她以爲我喝醉了,夜裏用刀子撥開了我的禅房的門闩,悄悄潛入我屋裏,想擰斷我的脖子,好在我已經跟牆角的智香師太沒有雕刻完成的菩薩換了位置,被她擰斷頭的,是我放在床上的那尊沒有雕刻完成的木頭菩薩。她因爲企圖謀殺衙門書吏,所以被我們當場制服了。——把人帶上來!”
很快,遠處戴捕頭押解着琵琶骨被鐵鏈鎖上了的黑姑過來了,跪在了場中。見此情景,衆人又都大吃了一驚。
智水師太更是大驚失色,上前一步,盯着黑姑道:“怎麽回事?”
黑姑琵琶骨被穿着鎖住,失去了以往的兇悍,精神萎靡望了智水師太一眼,道:“我……,我想殺了這姓蕭的,他……,他會傳音入秘,肯定是智秀師太教她的,聽說他的詩詞很厲害,我怕影響了姑姑的大計,我去找姑姑,可姑姑你閉關了,于是我就去殺他,沒有想到他很狡猾,躲在暗處偷襲我,所以……”
突然,智水師太的身影快如閃電,迅捷地便到了黑姑的面前,淩厲的一掌劈向黑姑的頭頂,這一掌要是打實了,黑姑的腦袋絕對變成一個摔在地上的爛西瓜!
可是,這一掌在即将擊中黑姑的頭頂的時候,黑姑卻一下子被蕭家鼎拉開了。
智水師太立即追擊,又是一掌拍出!
嘭!
有人接住了她這一掌,将智水師太震退了好幾步,她定睛一看,卻是師叔無量禅師。趕緊單掌合十:“師叔!”
無量禅師陰着臉道:“你想做什麽?”
蕭家鼎好整以暇道:“她自然是想殺人滅口了!”
智水師太怒道:“誰殺人滅口了?你别血口噴人!”
蕭家鼎冷笑,沒有理睬她,而是轉頭對黑姑道:“怎麽樣?我昨晚上跟你說的沒錯?隻要是她當了掌門人,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因爲你知道她的秘密太多了,現在,事情暴露,她第一個要殺的,還是你!”
昨晚上潛入蕭家鼎住的禅房準備殺死蕭家鼎的黑影,正是黑姑,沒有想到蕭家鼎早已經有了準備,把那一尊沒有完工的木頭雕像菩薩放在了床上,在黑姑扭斷了木頭菩薩的頭顱的時候,蕭家鼎從後面一掌将她劈昏,然後把戴捕頭叫來,兩人連夜審訊。這些話,就是昨夜蕭家鼎跟黑姑進行攻心的時候說的。黑姑是不相信的,想不到今天,果然應征了蕭家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