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兩人打馬揚鞭追上了大隊,進城之後,慧儀這才跟蕭家鼎施禮作别,帶着師姐師妹走了。
蕭家鼎他們回到衙門,将案犯收監,讓仵作将證物送到證物室存放。然後他拿着筆錄往康縣令的簽押房走,準備向康縣令禀報。路上,便被人叫住了,回頭一看,卻是鄧縣尉。
鄧縣尉滿面春風過來,道:“聽說你昨夜奉命帶人前去抓捕案犯去了?是什麽案子啊?”
蕭家鼎拱手道:“是趙氏私通那個案子。已經将私通的趙氏和殲夫劉鄉正當場抓獲!”
鄧縣尉不由臉色微變,道:“這趙氏當真與人私通?”
反正這個案子已經衆人皆知,而且他是負責本縣刑案的,遲早也會知道所有案情,所以蕭家鼎也不隐瞞,道:“是啊,殲夫是劉鄉正,兩人正在私通的時候,被羅村正帶着人當場抓獲,并按照他們的鄉規民約把兩人押解遊街視示衆。”
鄧縣尉哦了一聲,片刻,才回過神來,擊掌道:“好一對殲夫銀婦!抓得好,這趙氏裝作清純,把我們都給欺騙了,卻原來背地裏這麽銀蕩!”
“這趙氏不僅是銀蕩,”蕭家鼎瞧着他,微笑道:“還有狠毒!”
“狠毒?蕭執衣你這話是說……?”
“沒錯,她殺害親侄兒的事情已經查清,是那劉鄉正私下買通威逼童氏等人,他們才翻供的,相關證據已經提取,二人也已經供認不諱,另外,那劉鄉正還供述了殺害他的親嫂子、還有黃岩村的金老三,以及他的跟班小厮東子。相關證據都已經提取。”
鄧縣尉臉色更是難看,眼見蕭家鼎要走,趕緊又攔住了,低聲道:“蕭兄弟,有沒有時間都我那裏坐坐,咱們再聊聊?”
蕭家鼎聽他連稱呼都改了,暗自好笑,臉上卻是一付爲難的樣子道:“這個,我着急着去跟康縣令複命呢。”
“耽誤不了多久的,走走,正好我那裏有一件寶貝,想讓兄弟鑒賞一下呢。”
“那,隻能耽誤一會,我着急着見康縣令!”
“行行,不敢耽誤兄弟太多的。走走。”
蕭家鼎便跟着他進了他的簽押房。等蕭家鼎進來,鄧縣尉把房門關上,請蕭家鼎坐下,自己也不坐在幾案後面,而是從屋角的一口箱子裏取出一尊金佛,放在蕭家鼎的面前,道:“蕭兄弟,你看這個如何?”
蕭家鼎瞧了一眼,這小金佛也就拳頭大小,拿起來感覺了一下,沉甸甸的,想必是純金的,便道:“很好啊。”
“既然蕭兄弟喜歡,就送給蕭兄弟了!”
蕭家鼎早就知道他要想自己行賄,跟這種貪官,他是不可能同流合污的,這個底線早已經打定。而且,這鄧縣尉是個十足的笑面虎,絕不能讓他這樣的笑面虎擋在自己上面,否則那是非常危險的,必須先下手爲強。他之所以把劉鄉正行賄這方面的口供藏了起來,便是要集中足夠證據之後再重拳出擊。但是,在這之前,他不能打草驚蛇,不能跟他撕破臉。
當下,蕭家鼎故作驚喜而惶恐道:“這個……,所謂無功不受祿,我不能要!”
“咱們自家兄弟,還客氣那些做什麽?蕭兄弟來到衙門,我還沒有送什麽像樣的賀禮呢!正好補上。”
“不不,嘿嘿,多謝鄧縣尉的美意,但說句話縣尉可不要生氣,我這個人是不信佛的,所以,這佛祖塑像我可不敢要。常言道,請神容易送神難。我又不信奉它,擺在家裏,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啊。所以,縣尉的好意心領了,我實在是不能收的。”
鄧縣尉愣了一下,想不到蕭家鼎居然拿出了這樣一個托詞,一時不知道如何回複。
蕭家鼎又滿臉堆笑道:“縣尉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咱們都是老朋友了,沒有必要搞這些虛禮嘛。”
鄧縣尉一時找不到合适的禮物,又着急着想知道結果,聽蕭家鼎這麽說,又見到他一臉的誠意,便讪讪道:“那好,那我說了,這個案子嘛,涉及到我們少城縣的榮譽,要是真的被定了錯案,那咱們所有人可就麻煩大了,當然也包括我,所以,嘿嘿,蕭兄弟,這劉鄉正和趙氏的口供,能不能給我看看?我想了解了解,這個案子到底有沒有把握翻回去。”
蕭家鼎心中暗笑,他已經預料到鄧縣尉會這麽說,他也知道鄧縣尉其實想看什麽,趕緊惶恐地将手中筆錄遞了過去,道:“沒問題,縣尉請過目。”
鄧縣尉接過筆錄,認真看了起來。對于趙氏的口供,他幾乎是一掃而過,而對于劉鄉正的,他則看得非常的仔細。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在看。額頭上,隐隐有冷汗。
蕭家鼎自然明白,他在看劉鄉正是否說出了向他行賄的事情。這一部分的口供,他已經收了起來,不在裏面,鄧縣尉自然找不到。
鄧縣尉看完之後,很明顯地舒了一口氣,似乎又覺得自己有些失态了,忙又滿臉是笑道:“真是太好了,說明我們原先的案子沒有辦錯嘛,康縣令我們都可以松一口氣了,而且,你還端出了後面這麽個大案出來,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接着,他又立即換上了一付義憤填膺的樣子,道:“這劉鄉正正是罪大惡極!竟然連殺三人!而且還與多人私通!這樣的人怎麽混進衙門裏來的?”
蕭家鼎道:“是啊,這個我也很懷疑,他是不是采用了什麽行賄之類的卑鄙手段謀取了這個職位呢?”
剛說到這裏,鄧縣尉的臉色便已經變了。
蕭家鼎接着道:“隻是,我無論怎麽詢問,他都不肯說,我動用了大刑,也沒有能撬開他的嘴啊,真是的,他都承認了殺人重罪,怎麽會連行賄這樣的輕罪反而不肯承認呢?真是搞不懂!”
說罷,蕭家鼎不停搖頭。一臉不解。
一聽劉鄉正經受嚴刑拷打也沒有說出行賄的事情,鄧縣尉幾乎要興奮得蹦起來。但畢竟老于官場,很快就鎮定下來了,慢悠悠道:“這個其實也沒有什麽奇怪的,案犯不招供,要麽是不想連累别人,要麽是壓根就沒有這件事情,沒有的事情,他如何招供啊?既然他飽受酷刑都沒有招供,那依我所見,他應該是真的沒有這種事情,無從招供。”
蕭家鼎恍然大悟,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還是鄧縣尉經驗豐富,一下的就看到了事情的真相,讓茅塞頓開啊。”
“客氣了!”鄧縣尉捋着胡須微笑,“既然嚴刑拷打都沒有問出來,這件事情,蕭兄弟最好就不要向康縣令提了,免得他覺得蕭兄弟辦事不力啊。”
“對對!”蕭家鼎一付初出茅廬的惶恐樣,連聲道:“多謝鄧縣尉提醒,那等會見到康縣令,我便不提。”
“嗯!”鄧縣尉微笑點頭,道:“那你就去吧,别讓康縣令久等了。那修建墊資宅院的事情,包在我的身上,絕對不會讓兄弟失望的。”
“多謝!”蕭家鼎拿着口供出來,徑直到了康縣令的簽押房。
康縣令正在那裏心神不甯的想心事,不是的唉聲歎氣,見到蕭家鼎挑門簾進來,不由大喜,一下子站了起來:“事情……怎麽樣?”
蕭家鼎揚了揚手裏的口供,道:“趙氏殺死侄兒的案子,證據都找到了,她沒有用刑便供認不諱!跟他私通的殲夫也找到了,竟然便是劉鄉正!這小子身上竟然有三條命案!嘿嘿”
這一天裏康縣令都無心辦公,就在發愁這件錯案,昨曰監察禦史已經找他談話,表示了錯案必糾的意思,他知道這隻是開始,後面緊接着會有一連串的訊問,接着會是彈劾,自己能不能挺過這一關,實在難說。因此他便一整天都心事重重,
昨晚上聽蕭家鼎說要去抓趙氏私通的事情,他自然很是高興,雖然這個事情可能跟殺死侄兒的案子沒有關系,但是,隻要能抓住趙氏私通的罪行,那也就有了一個基本的交代,至少這個錯案不會太離譜,抓趙氏還有有一定道理的。而現在,他聽到竟然連查獲了趙氏殺死侄兒案,已經劉鄉正身上的三件命案,這不過一夜的工夫,便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真是讓他目瞪口呆而又驚喜萬分,連花白胡子都簌簌抖動起來。連聲問:“到底怎麽回事?快快說來!不不,先坐!先請坐!坐下慢慢說!”
蕭家鼎微微一笑,在旁邊的坐榻上坐下,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都說了。當然,劉鄉正供述的行賄的事情,他沒有說。一個字都沒有提。這是緻命武器,必須摸清了情況看清了形勢之後再出手,否則,隻怕傷不到别人,反倒自己先倒下了。
康縣令聽得眉飛色舞,聽罷拿過口供證詞,飛快地看了一遍,看完的時候,他的一張老臉已經笑開了花,道:“太好了!蕭兄弟!你可是立了大功了!我要好好犒賞你!”
“康縣令過獎了,我隻是盡職盡責而已,談不上有什麽功勞,要是這也算是一點小小的成績的話,那也是康縣令指揮有度的結果,要隻是靠我們,連門檻都摸不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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