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鼎慢悠悠回答:“笞刑分五等,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準許贖刑的,分别可以用銅一斤到五斤贖。杖刑分五等,從六十到一百止,贖刑爲銅六斤到十斤。徒刑分五等,分别是一年、一年半、兩年、兩年半和三年,贖刑爲銅二十斤到六十斤。流刑爲三等,兩千裏、兩千五百裏和三千裏,贖刑爲八十斤、九十斤和一百斤。死刑隻有絞和斬兩種,準許贖刑的,爲銅一百二十斤。”
鄧全盛稍稍有些意外,瞧了蕭家鼎一眼,道:“很不錯嘛,再考你一個問題。這個你要是答上來,那就算合格!”
“好的。”蕭家鼎豎着耳朵聽着。
“何謂八議?”
蕭家鼎差點笑出來,這個問題比那五刑還要簡單,哪裏算什麽考試,當下卻恭恭敬敬道:“親、故、賢、能、功、勤、賓、貴,這八種人犯罪,除了十惡重罪之外,若是流刑以下的罪,要減輕一等處罰,要是屬于死罪,則由大臣們在尚書省的都堂集體研究讨論,商定之後,報請皇帝裁決。”
鄧全盛臉上驚訝的表情更濃了,小綠豆眼變成了一條縫,透過縫隙瞧着蕭家鼎,點點頭,道:“你已經通過了!不過,本官還想再考考你訊堂的問題,算是額外的,可以嗎?”
“當然沒有問題,請縣尉出題。”
“嗯……,你說說,什麽是五辭聽訟?”
這個問題也不難,蕭家鼎道:“五辭,一曰辭聽,就是看的的說話,要是颠三倒四的,就是說謊;二曰色聽,就是看他的表情,要是臉紅有愧色就說明在說謊;三曰氣聽,就是看他的氣息,若是老是斷斷續續的不停喘氣就是在說謊;四曰耳聽,就是看觀察他的聽覺,如果說謊他就老是會裝着聽不清的樣子詢問,以便有時候來琢磨怎麽編謊話;五曰目聽,如果他在說謊,目光會慌亂躲閃不敢直視。根據這五種觀察,得出對方是不是在說謊,從而判斷案情真僞。”
鄧全盛笑了,拊掌道:“好好!很好!想不到你年紀輕輕,不僅詩詞歌賦十分了得,這刑律也是如此精通,很好!将來前途不可限量啊!哈哈。這樣吧,本官明天早上就跟縣令禀報此事,以公子的才學,料想縣令不會拒絕的,你明曰下午來衙門,本官替你安排職位。”
蕭家鼎大喜,忙起身拱手道:“多謝鄧縣尉!屬下一定努力辦事,不辜負縣尉的裁培!”
杜達隐聽見鄧全盛竟然答應了,很是有些意外,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蕭家鼎望向杜達隐道:“杜老,縣尉很忙,咱們就不打擾了吧?”
杜達隐忙道:“對對!”起身道:“告辭了!”
“等等!”鄧全盛叫住了他們,将幾案上的兩個盒子拿了起來,放在了蕭家鼎的手裏:“東西你拿回去!”
“不不,這個……”
“聽本官說!”鄧全盛一臉正氣道:“本官曆來廉潔奉公,兩袖清風,杜書吏知道的,凡是給本官送禮的人,本官從來都是一概拒絕。本官之所以答應你進衙門當差,主要是你的才學。而不是你的禮物。那些無才之人,便是搬一座金山來,那也是沒有半點用處的!對吧?杜書吏?”鄧全盛望向杜達隐。
杜達隐忙賠笑道:“那是那是。不過,這是蕭兄弟的一點心意,鄧縣尉……”
鄧全盛立即闆着臉道:“杜書吏,你也是衙門的老人了,怎麽離開衙門沒有幾天,就學得那般的市儈?弄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行啊!東西拿回去!否則,明天你也就不用來衙門了!”
看見鄧全盛吹胡子瞪眼睛的,杜達隐很有些意外,忙朝蕭家鼎示了一個眼色讓他收下。
蕭家鼎有些不明白,隻好接過了東西,瞧着鄧全盛。
他們倆卻不知道,鄧全盛已經打定主意要整治蕭家鼎,自然不會收他的錢财,倒不是抹不開面子,而是生怕到時候節外生枝。
鄧全盛見蕭家鼎把錢财拿了回去,方換了一付笑臉,拍拍蕭家鼎的肩膀,道:“本官爲官清正廉潔,這一點以後你在衙門久了就知道了。行了,你明天下午來衙門。本官很期待你這樣的能人來助本官一臂之力啊。哈哈哈。”
“是是!多謝縣尉。”
蕭家鼎跟着杜達隐告辭出門,走出了老遠,他才笑嘻嘻對杜達隐道:“還好,鄧縣尉問的問題都好簡單,要不然,還麻煩了。”
杜達隐吃的一聲輕笑:“他能問出這麽幾個問題就不錯了。他根本就不懂刑律,都是靠他的一個名叫邢旭忠的執衣幫他料理。這人才算得上精通刑律的人。”
這倒是跟現代社會某些單位相象,外行領導内行。這執衣就是現在的領導秘書。蕭家鼎用心記住了這個人的名字。看了自己懷裏禮物一眼,奇怪地問道:“縣尉怎麽不收禮呢?”
杜達隐也是一頭的霧水,道:“老朽也不清楚,老朽陪人來他家送禮,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沒有一次不收下的,不知道這一次是怎麽回事。莫非……”
“莫非什麽?”蕭家鼎覺得有些不妙。
鄧全盛四下看了看,道:“二妞讓老朽我一定要幫你,那我就實話跟你說吧。你昨天鬥文勝過的那個益州第一才子鍾文博,你知道他父親是誰嗎?”
蕭家鼎心頭一凜,搖搖頭:“是誰?”
“益州府衙的法曹鍾世榮!”
益州府衙法曹,全稱叫做錄事參軍事,是從七品上的官,因爲唐朝地方衙門隻有州縣,所以府衙也就相當于現在的省級,這法曹也就是省高級法院刑庭的庭長,縣級幹部,也不算什麽太厲害的官。而且不在自己要去的縣衙,這讓蕭家鼎稍稍放心。可是,杜達隐後面的話又讓他一顆心懸了起來。
杜達隐接着說:“這鍾世榮就在咱們少城縣衙當縣丞,後來才提拔到了府衙。”
縣丞可是副縣長,那府衙法曹隻是個高級法院的庭長,現代人隻怕不會把這個當成是提拔,但是唐朝官職,縣丞隻是從八品下,頂多算正科級,那法曹,可是從七品上的縣級,是副縣級,當然算得上是提拔了。
杜達隐又道:“這鄧全盛,當時跟我一樣,隻是縣衙的書吏,後來巴結這鍾法曹,一路提攜保薦,一直當到了縣尉。你說,你得罪了鍾法曹的兒子,這鄧縣尉還不得跟你急?”
“對啊,那他爲什麽還讓我進衙門?難道,他想來個請君入甕?甕中捉鼈?”
***,這可不妙了,大大的不妙了!雖然這兩個官兒隻是個縣級科級,但是縣官不如現管,老子在他的手下辦事,他要整死我那不是分分鍾的事情?
不妙!大大的不妙!
杜達隐見他臉上陰晴不定,歎了一口氣,道:“對不起,是老朽疏忽,把這個茬給忘了。早想起來,老朽就該帶你去找文主簿。”
“沒用的,隻要是進了縣衙,都是在他的手下辦事,躲不開的。”
蕭家鼎苦笑,***,老子去搞那什麽鬥詩,也就是爲了賺錢走關系謀職位,想不到陰差陽錯,正好碰上了這鍾法曹的兒子,而他老爹一手提拔的鄧縣尉有恰好是這自己将來的領導。這世界也真是太小了吧!
杜達隐點點頭:“說得也是。不過,好在他也沒有把禮物收下,你也沒有拿錢打水漂,要不然,這件事情就算了吧。”
蕭家鼎不是一個輕易服輸的人,不就是兩個縣級、科級幹部嗎?老子就不會找能壓過你們的靠山?他眼珠轉了幾轉,道:“這益州城裏,有沒有他們惹不起的官兒?”
杜達隐馬上明白了,瞧着他微笑道:“蓋過他們的官多了,大都督府都督兼刺史李恪李王爺就不用說了,州府衙門就有不少蓋過他的官兒。比如州府别駕、長史、司馬,還有縣衙的縣令,加上都護府的折沖都尉啥的,都是比他們官高的。不過,這些人物可不是咱們這樣的平頭百姓能巴結上的。”
那可不一定!蕭家鼎心想,平頭百姓也有不少跟高層領導拉上關系的,比如大老闆,大明星。在現代社會,他搞律師,經常要接觸一些企業大老闆,跟他們喝茶吹牛,也通過他們認識一些高層領導,裏面的門道也是很清楚的,要說那些大老闆,不也是平頭百姓,他們能跟高層領導交往靠什麽?還不是靠人民币?
那些大明星,也是領導身邊的大紅人,靠什麽?靠臉蛋身子。***,錢,老子是沒有多少,可這大明星,眼前不就活生生擺着一個?——翠玉樓的雅娘!他可是益州的頭牌!算得上是大明星了吧?何不去找她試試水?要是不行,再打退堂鼓。正好那胖子書生朱海銀請客到翠玉樓,自己反正也要去的。
想到這,他對杜達隐道:“這件事情關系重大,讓我好好想想。”
杜達隐點點頭:“這樣也好,有甚麽事情可以到衙門後面的杏兒胡同找老朽,老朽家就在那,一棵大銀杏樹下。”
“好的,多謝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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