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在李鑫岩看到瑞凱文神殿第一眼便冒了出來，久久盤桓在他的腦海，趕都趕不走。
既然趕不走，李鑫岩也就不趕它走了，但是緊跟着另一個念頭卻無可抑制地也跟着冒了出來：“機械生命體的世界，難道也是這樣？”
從理論上來講，諸神代表了聖城的規則，而機械世界是充滿了規則的世界，這兩個世界都是充斥着規則的世界，所以本質上他們并沒有區别。一個神戰勝了另一個神，殺了他，或者剝奪了他的神力，從本質上也就是規則發生了一些變化而已，這與機械世界的程序規則發生某種合并或者拆分本質上并無區别。而在機械城裏面，每天每一刻都會有不同的規則被制定出來，得到執行，這便是那些生活在一層虛拟空間的機械意識。
那麽說諸神的世界，實際上不過是一個機械世界而已？
一刹那間，李鑫岩有些恍惚。
如果是這樣，那這個世界豈不是一個完全可以預制的世界？既然規則都可以制定好，那麽擁有了強大實力之後，李鑫岩豈不是就可以決定這裏的一切，徹底改變自己一直以來被動的生命軌迹？
而此刻的他，已然站在了和和歐諾彌亞、凡塞提、阿特麗安娜、瑞凱文平起平坐的高度，他依然也成了機械城的“神”，這是擁有強大實力的一個明證！
……
但是當他不由自主地回頭去看站在身後的斯特羅格、佟麗娅的時候，他迅速地将這些思緒清出了腦子。
“在諸神的世界，實力決定一切。但是，我的出發點和他們的出發點是不同的。他們的出發點是擁有無上的實力，以維護手中的權力，而我的出發點則是生存，爲了生存而擁有無上的實力。此外，這個生存不隻是我自己的生存，更是站在我身後的這些大大小小的朋友們的生存！爲了我的強大，他們付出了太多！不忘初心，這些是我來到這裏的目的！”
李鑫岩不覺暗暗冒汗。
剛才自己腦子裏面出現的，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一念成魔”？
手上傳來一陣溫柔，佟麗娅的手捏住了李鑫岩的手，李鑫岩感覺得出來，她在發抖。“瑞凱文死了。”她說。
李鑫岩不自覺的放開了原本就已經握緊的手，将她的手輕輕握了握，這溫柔的感覺更将他拉回到了原本的自己。李鑫岩定了定神道：“我們的路本來就不好走。在他們面前，我們更沒有退路。否則，就是對他們的亵渎。”
說罷，他慢慢向前，踏空而上，緩步走向神殿的中央。
“殿下！那些激光！”身後的斯特羅格等人想要阻止李鑫岩進入神殿。
李鑫岩頭也不回道：“我知道。我需要清醒清醒。”
言者無心，聽者卻有意。
斯特羅格等人感覺到的，卻是李鑫岩心頭無盡的怒火。
這能夠理解。不久之前，在一層虛拟空間的諸神之戰中，瑞凱文還和李鑫岩并肩作戰，而現在看見由于瑞凱文站在了李鑫岩這邊而被歐諾彌亞切成了碎塊，誰能夠忍得住這口氣？
跟着李鑫岩久了，他們已然擁有了人類的推理能力，但是究竟是他們讓李鑫岩擁有了人類這種思維能力還是李鑫岩讓他們有了這種能力，卻誰也說不清出。
李鑫岩踏空前行幾步，凝停在了第一道激光的面前。
他略一切換，視線重回神之核心提供的畫面。
激光發生器已經失去了它原本的主人，此刻已是死物，李鑫岩截留了所有激光發生器的信号，它們無聲自毀，縱橫神殿之内的激光立刻全部消失不見了。淡淡的微光中，突然閃起一片青紫色的光芒，兩團電芒自李鑫岩的手中延伸出來，蔓延到飄浮在神殿之内的諸多碎塊上。
十塊……二十塊……碎片逐漸聚攏，重新被拼合成一座機械戰士模樣的身軀。
這是瑞凱文的遺體。
李鑫岩用能量将它們粘合在了一起。但是瑞凱文的意識已經破碎，他的遺體已經無法再醒來。
李鑫岩将他抱在懷中，緩緩放在了神殿的神座之上。衆人默默行禮，與他進行最後的告别。神殿内沒有空氣，自然沒有任何聲響，但這樣的靜默卻比有哀悼的聲音卻更讓人覺得肅然。
簡短的儀式之後，李鑫岩用那把鎖打開了瑞凱文的神殿通往光輝大神殿的神道。
如同斯特羅格所說，神道内的确有諸神專用的交通工具，這是一輛橢圓形的穿梭機。
穿梭機空間狹小，隻能坐進一個主神的身量，李鑫岩和佟麗娅面前才能擠進去，其餘人等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斯特羅格，你坐進去，保護佟麗娅，我在後面飛行！其餘人沿着這條管道跑步前進！”李鑫岩給出了最後的解決辦法。
半個小時後，李鑫岩和斯特羅格、佟麗娅站在了光輝之殿前的大道上。光輝大道上，那些守衛的衛兵已然看見了李鑫岩等人。他們向前數步，站在路中間意圖阻止三人靠近神殿，但是斯特羅格和李鑫岩并肩出擊，他們哪裏是對手？
在不斷閃起的電芒之中，這些衛兵一個個地倒了下去，三人向着光輝之殿的距離被一寸寸的拉近。
終于，當面前不再有阻礙的時候，李鑫岩站在了光輝之殿的大門前。
光輝大神殿的門有十米左右高，但是并不沉重。李鑫岩輕輕一推，門便開了。
他緩步走向殿内，向着神殿内五十米開外的神座望去。而此刻坐在神座上的存在也同時睜開了眼眸，向着他忘了過來。這一雙眼眸雖不明亮，但是卻帶着些許原本沒有的清冷，讓人不由得想起冬日的月色。
“阿特麗安娜？”李鑫岩有些意外。
原本他以爲坐在這裏的會是凡塞提。
“是我。聖子殿下。”阿特麗安娜并不回避李鑫岩的目光。
李鑫岩不由心中頓時輕松起來。阿特麗安娜不是敵人，看起來原本意料之中的惡戰完全可以避免，沒有這場惡戰，那麽剩下的事情應該會輕松許多。神殿之内隻有這一把神座，現在隻要她能夠讓出來這個位置，那麽佟麗娅就可以輸入接口需要的密碼，李鑫岩就可以進入最高意志所在的空間，那麽他們此行的任務就算是順利完成了大半！
但是阿特麗安娜的話卻冷得異常：“聖子殿下，我等了你們很久了。在規則的面前，你是個異數，這全是因爲當日造你的時候陛下的一念之差。”
阿特麗安娜說到這裏，又搖了搖頭，續道：“啊，不，陛下自己本身也是有缺陷的，她所有的能力都是好的，唯有一樣是有問題的。這個能力就是過多的感情。過多的感情會造成規則的錯誤，因爲它會讓規則的執行産生跳躍，這本身就是違反規則的行爲。這是一個缺陷，一直以來，我都對這種缺陷深惡痛絕。”
“現在好了，終于有機會修正這個錯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