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大地的時候,小麥剛剛換好身上的便裝準備下班。今天她又加班了。剛出醫院,一個人便擋在了她的面前。
小麥吓了一跳,向左躲,這人便向左擋,向右躲,這人便向右擋。小麥脾氣上來,倒也不躲了,也不怕了擡頭怒喝道:“你要做什麽?!”
在地下城敢于搶劫的并沒有多少人,因爲大家都是軍人,加之地下城還有警察部隊,搶劫之人過不了幾道關卡就會被逮住,在這裏,殺人倒是比搶劫來得容易的多。但是基本上沒有什麽人會無來由地殺一個護士,誰都知道護士在這裏是稀罕物,殺一個便會少一個,而持續減少的結果就是自己上了戰場受了傷,還得依靠這些護士來救命。
來人看起來倒也沒有什麽特别的,身材壯實,腳踩軍靴,一身迷彩軍服,面如刀削,頭發直挺,倒是很精神,而這面貌落在小麥的眼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但是卻又說不出來在哪裏見過。
“孫佳麗的辦公室在哪裏,帶我去。”來人扔出一句硬邦邦的話。
“孫……孫主任?”小麥仿佛被電擊中了。竟有些顫抖起來。“你……你!”她你了半天卻你不出來一個結果。
“我是李鑫岩。如果沒記錯的話,我們應該見過面。但是我現在沒時間跟你叙舊,我要去她的辦公室。”
“可是……你去她的辦公室做什麽?她的辦公室已經被律法部查封了,查封之前,裏面的東西應該被律法部全部帶走了吧?”
“我去過律法部了。那裏沒有。管理的人說他們隻是查封了孫佳麗的辦公室,并沒有動這裏的東西。律法部沒有地方放這些東西。”李鑫岩像是在說一件跟自己沒有關系的話,或者說像是例行公事。當然,他所詢問過的人已經去了天堂。
“好吧,我帶你去。”小麥很爽快地給出了回答。
二十分鍾之後,李鑫岩站在了孫佳麗的辦公室門口。孫佳麗死去多時,這裏的警衛也就沒了蹤影,李鑫岩輕輕一推,門就自動開了,門鎖什麽的對李鑫岩來說就是紙糊的東西,根本沒用。
“看起來孫醫生的東西沒人動過。”小麥很吃驚,但也很傷感。
李鑫岩掃視了一遍房間,辦公室裏面似乎什麽也沒有。他心中一動,啓動了安德魯的神力核心再去看房間,房間後部一扇金色線條的房門就呈現在他的眼前。李鑫岩走到牆邊,直接朝那扇門推了過去,隐藏在牆體中的門也應聲而開。
“這裏還有一扇門!”小麥依舊很吃驚。但是她知道李鑫岩并非凡人,朝身後看了看,趕緊去把辦公室的大門關了起來,然後一路小跑進了暗門。
暗門裏面,是另外一個隐藏的房間,李鑫岩打開了燈光,實驗物品架上,是一個金屬的盒子。
李鑫岩将手指貼在金屬盒子上,然後從手指尖發出微弱的電流,金屬盒子的内容便全部進入了他的腦中。末了,李鑫岩的手指發出數道電火花,盒子裏面便騰起來一股濃煙,裏面不論是什麽都被燒成了一推鐵疙瘩,所以李鑫岩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孫佳麗的辦公室。
“謝謝。”李鑫岩給小麥道了聲謝,然後開門消失在了走廊中。
“哎等等!”小麥還有很多謎團沒問,但開口時卻已經來不及問了。
……
原本以爲那會自己原來的記憶會變的開心一些,但是将自己前世的記憶真的拿回來的時候,李鑫岩的心裏卻更沉重了。
孫佳麗和林子聰是那一世李鑫岩死亡的幫兇。即使不是幫兇,那也是利用了李鑫岩的意識,将他從已經死亡的李鑫岩身體裏面取出來,然後制作成機械生命體的元兇。但是李鑫岩卻對他們恨不起來,這是爲什麽?李鑫岩說不出來原因。
難道說,爲了人類能存活下去,什麽代價的付出都是正義的?
反過來說,就是天上的那些存在們就應該死去?
可是,他們卻流浪在銀海,他們就在機械城内苟延殘喘着,他們就在機械城的一層虛拟空間内的銀械通道彼岸等待着逃亡,或者,他們正被困在機械城的光輝之殿……他們就應該死去?他們就應該這樣死去?
同樣,李鑫岩對他們也恨不起來。甚至覺得他們有些可憐。
而如果從一大半是人類的角度來說,李鑫岩卻應該恨他們。
因爲從本質上講,李鑫岩對機械城的反抗和孫佳麗、林子聰是一樣一樣的,李鑫岩找不到理由反對林子聰和孫佳麗,甚至不應該反對冷淩,因爲站在人類這個角度,冷淩的做法也是正确的。此外,自己那會的這些記憶裏面有着太多機械對人類的殺戮,甚至李鑫岩的養父母也是被機械城殺死的,所以李鑫岩應該更恨他們。
但是李鑫岩卻對他們恨不起來!
是因爲自己也是個機械生命體麽?
好像跟這個沒多少關系。
李鑫岩從沒把自己當做機械生命體。從直覺上,他一直是一個人,一個真正的人。
這到底是爲什麽?
或者,是李鑫岩心裏有着無法抹去的仁慈?
并不是。如果搬搬指頭,李鑫岩殺死的意識不比任何一個守衛者少。
從孫佳麗的辦公室到行動組的倉庫,李鑫岩一直在問着這個問題。甚至回憶與管童一起找“遺物”艙的過程中,李鑫岩也無法将思路完全清出自己的腦袋。拿到“鑰匙”,李鑫岩呆呆地在黑暗中盯着微微閃着光的“鑰匙”發了好一會呆。
這就是尤先科的禮物。摸起來很輕,但是卻又很沉重。李鑫岩仿佛直至這時候才摸到一點點答案。
或許,這一切的原因,是因爲他們、包括自己實際上都在恨一個東西——戰争,而不是彼此?
李鑫岩捏着鑰匙的手将它握得更緊了。
看起來,這個答案沒錯。正是戰争造成了這一切。
但是彼此的存在,卻又是戰争的構成主體,因爲正是有了彼此的存在,才有了戰争……
這是個悖論。
就在這時,有人在“遺物”艙外打斷了李鑫岩的思考,來人道:“我是該叫你李隊長,李将軍,還是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