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銀海警衛局出來，佟麗娅就始終沒有說話。李鑫岩問她這些事情是不是合理，她說，很不錯。她這話說的心不在焉，李鑫岩明明能看得出她眼底有些東西從心中泛起，但是卻問不出口。

李鑫岩看得出來，那是她心底的什麽東西。

她不說，李鑫岩也就不再問，隻是拉着她的手緊了幾分。

天色開始昏暗了，晚霞在天邊燒成了一團火，佟麗娅讓機械警衛不要回李鑫岩的私人領地，去集市中心最高檔的區域，李鑫岩覺得是個時間放松一下了，也就淡淡笑笑，兩人一同去了集市。

集市沒變，依舊人流洶湧，各式電子音的叫賣嘈雜聲音依然宣示着這裏的熙熙攘攘。

由于當日被機械警衛阻攔，李鑫岩并沒有到過集市中心最高檔的區域，佟麗娅卻乘着這些天的空閑時間将這裏逛了個遍。

車在一間看起來是人類開的餐館前停了下來。門口的機器人制作精良，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出來是機器人，極像人類世界門口的迎賓小姐。

李鑫岩和佟麗娅手拉着手上了樓，挑了靠窗的雙人座位坐了下來。迎賓小姐極是豔羨地脆聲道：“兩位的感情這麽好，不如品嘗一下我們家的特色甜點？甜蜜的感情需要甜蜜的食品來保證它的鮮度，我們的甜點由特級廚師爲兩位量身制作，保管讓你們從嘴巴裏面甜到心裏面！”

佟麗娅驚覺：“哇，這裏的機器人竟然也說話這麽好聽！”

李鑫岩笑道：“就是不知道她是從心裏這麽說的還是事先預置的。”

機器人迎賓小姐一臉微笑轉向李鑫岩笑道：“看得出來，這位先生的身材不錯。如果您覺得我的話不是由心而發，您盡管随我去樓上我的休息室仔細檢查一下，看看我到底預置了什麽樣的技能。在真誠方面，就算你細細查看我，我們老闆也不會說什麽的。”

說完，機器人小姐翻了個白眼走了。

李鑫岩登時被噎住。

佟麗娅則哈哈大笑。

片刻之後，甜點被她小心翼翼地端在盤中送了過來。看起來這機器迎賓小姐對李鑫岩這話耿耿于懷，生硬地将甜點方在李鑫岩面前，微笑着将甜點小心送到佟麗娅面前，就安靜的退到門口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佟麗娅又是一陣歡笑。

……

華燈初上，店裏面的燈光又是橙色，釋放了一腔心緒的李鑫岩頓時覺得無論是外在還是内心都輕松下來。一桌菜品上來，佟麗娅用刀叉挑起一塊肉丸細細品着，眼前美人如斯，李鑫岩不覺看得有些癡了。

“下一步你打算怎麽做？”佟麗娅問。

李鑫岩瞅了瞅窗外的景色，從這望出去，恰能夠将一街的繁華盡收眼底。這裏是機械城的另一面，熙熙攘攘中雖然在動的絕大多數并非人類，但是一眼望去，這裏竟然與地下城的那些繁華街區一般無二。

李鑫岩靜思片刻，回答道：“等。”

“等？”佟麗娅不解。

“等什麽？”

李鑫岩回過頭來，用叉子也插了一隻肉丸，細細品着，在心中畫出味道，慢慢道：“等三樣東西。一個是最近所計劃事情的執行結果，好多建設的事情，都必須要時間來執行。再就是這些底層機器人們的反應，他們是直接受益者，也是目前群體數量最多的一個基層。三一個，是那些貴族們的反應。最近這些事情我總希望他們能有個反應，但是這幫家夥竟然這麽老道，死活不上鈎。”

佟麗娅知道這三個都是什麽，笑道：“老而成精，自然比價難對付。如果不精一些，老早就在這鋼鐵叢林中被拆成零件了，所以别指望一兩招能夠徹底制服他們。”

佟麗娅指的自然是那些貴族。

“也是。”笑道，“所以，就刺激過程來說已經完成了，短時間内他們夜夜開聯歡會，也就是在讨論我做的這些個事情，現在不能再刺激了，如果再刺激可能會讓他們揭竿而起了，那可不妙。所以，爲了銀海的穩定着想，現在不能刺激了，而隻能等，等他們作出适當的反應。至少，這個反應能在一定的程度之内，可控，不會引起銀海的動蕩和内亂。”

想了一想，李鑫岩又道：“如果在一定的動蕩範圍内倒是也可以接受，隻要是能控制住，就好辦。”

佟麗娅笑問：“所以，你今天去拜訪了PS100？就是爲了這個？”

李鑫岩道：“嗯，但這隻是一部分。如果隻是指望他們，那肯定要壞事的，所以我想盡辦法、可以說不惜降低條件拉攏N34，就是爲了降低一部分風險。畢竟他是第四貴族，力量也不可小觑。”

“唉，暴發戶能指望的上麽？”佟麗娅卻有些擔憂。

李鑫岩笑道：“自然能指望得上！暴發戶是怎麽暴發起來的？他們不就是通過一些特殊機緣和幸運突然起來的？所以，暴發戶最喜歡看到的不是别的，正是機會和制度的縫隙！”

“任何制度都有缺陷，這是一個無奈的事實。那是因爲制度總是爲了制約顯現實情況而形成的規則，總是有滞後性，所以在這些暴發戶眼裏，尋找一個制度的缺陷正是他們最最感興趣的事情。”

“而制度這玩意，最脆弱的時候就是在它發生改變的時候。你想啊，舊的制度顯然已經不适合新的狀況，但是新的制度又沒有建立起來，對任何人都沒有足夠的約束力，這個時候如果能看到制度的空子，是先把一些事情坐實在前面，隻要是不違反新制度，那麽等新制度一上馬，得益的，不就正是這些符合新制度的行爲？既成事實，即便是制度也無可奈何！所以，N34是個聰明人。”

李鑫岩給N34下了定義。之後他這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拉攏一個聰明人，或者說一個聰明人願意跟着我來共同在新制度裏面站穩腳跟，我自然沒有理由拒絕他的合作。”

兩人正說着，突然聽的樓下一聲驚呼：“你們要做什麽！？”

驚呼之人，正是将李鑫岩和佟麗娅迎接進來的那門迎機器人。

聽起來，這家餐廳的門口似乎出了什麽事，而緊接着那門迎機器人的尖叫刺破了街上的嘈雜背景，在餐廳樓上也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