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鑫岩面無表情,靜靜聽着,順手拾起小塊木頭扔到火堆裏。
斯特羅格扭頭看了看李鑫岩,不知是火上澆油還是沉浸在情感研究的漩渦中無法自拔,似乎沒在意李鑫岩的反應,續道:“情感是複雜的,在機器世界裏,這種計算每增加一個維度,計算過程便會複雜一層,人類的生物神經很獨特,他是采用神經元的連接來完成新的算法的建立,這樣修改算法就容易得多。”
“所以,機械生物很難産生自己的情感,他們的身體結構決定了他們不能通過修改自己的身體結構來完成新簡便算法的建立,所以它們的情感基本隻能停留在原始的對命令的遵從……”
李鑫岩也不知道聽沒聽懂斯特羅格話,看起來還是沒有什麽反應。
斯特羅格便覺得有些不合時宜,餘下的話如果李鑫岩問上那麽一兩句,他還有說下去的興趣,可是李鑫岩這一反應,到讓他覺得說下去并不是什麽好的主意。畢竟,從自然生命體到機械生命體的轉換過程,給李鑫岩帶來的是無盡的痛苦,即便沒有提拉特彌斯在“過往”裏面封存的那些記憶片段,但就李鑫岩從一個人被人類改造成機械生命體的過程,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記憶。
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有些揭人傷疤的感覺。
可是,李鑫岩到底能不能接受目前的身體狀況?他心裏怎麽想?會不會陷于過于激烈的矛盾之中?這是斯特羅格十分想知道的。
時間就這麽一刻一刻地過去,斯特羅格心裏飄過了許多的問題,但一個也沒說出口。過了不知多長時間,斯特羅格才問道:“那……後面你有什麽打算?”
火堆中的木炭啪啪的爆着火星,李鑫岩呼了一口氣,将問題扔了回來:“這應該問你。”
斯特羅格想都沒想,将皮球踢了回來:“我?我……是機械城的叛徒,無論在哪裏都會被追責,原來大概還沒多大的動靜,也沒人會關注,進不了天上那些大人物的法眼,但是現在不同了,鬧出來這麽大的動靜,殺了那麽多機械士兵,還弄死了兩個天使團的成員,毀了某位大人物而一些計劃,大概……聖城方面他們覺得留着我是一件錯誤的事情,後面一定會對我窮追不舍。所以,我沒什麽地方能去,大概跟着聖子你,會比較安全,所以,我會跟着你。那麽……我的計劃就是跟着你,你做什麽,我就跟着你做什麽,因爲我無處可去。”
雖然這麽說有些無恥,但是斯特羅格卻沒這種感覺。聖子嘛,這點問題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大事吧?
李鑫岩瞟過來一眼,又往火堆裏面添了根木頭,道:“無處可去?是啊,無處可去。可是,我走的這條路,看起來會充滿艱辛,你能跟着我走下去麽?”
“艱辛?聖子殿下真會說笑。”
李鑫岩擡起頭來,盯着斯特羅格,眼睛中是一片看不到底的黑暗,看得斯特羅格心中一跳。“我不是說笑。打仗并不是世界上最艱難的事情。世界上最艱難的事情,是有些事情你必須獨行,一個人去做,還必須成功,沒有人會幫你。”
“你指的是什麽事情?”
“結束這場戰争!”李鑫岩咬着牙說道。
斯特羅格趴在火堆前面發呆的時候,李鑫岩去營房中巡視了一圈,看了看隊員們的傷情,給郭天明重新綁好了護腿的夾棍,然後左右看了看沒人注意,乘着夜色溜到了後排的營房,看看那裏面是些什麽東西,按照第九行動組的人數來說,他們根本用不了這麽多的營房,那麽這些營房裏面都放着些什麽?
雖然李鑫岩見過絡海城從軍部拿走的那些地圖,也知道他在探索Z市的廢墟,但是對于他究竟找到了什麽卻并不清楚。斯特羅格個字太大,不便于隐藏行蹤,所以李鑫岩獨立行動比較好一些。
探測過七八個營房之後,李鑫岩也沒有找到什麽特别的東西,哪些方面裏面放置的都是一些從廢墟中找到的電子設備,從表面上看起來記憶存儲設備比較多,偶爾有一些看起來像是久遠時間之前用的磁帶機的玩意,但是能不能用都是個問題,真不知道從這裏面還能提取出什麽數據來。
有一件營房比較特殊,放的都是一些設計圖紙,上面隐約能看出來是關于機械城的設計标記,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機械城都不受人類控制這麽多年了,機械城跟這圖紙上的設計還有積分相同卻是一個誰也說不清的問題,那麽這些圖紙還有幾分價值?當然,這是他李鑫岩的想法,絡海城十有八九并不是這麽看的。
拐過一個堆滿了一些防水布的倉庫,一片空地中間立着一間寬大的營房。營地中其他營房在這後半夜基本上都沒了人活動的痕迹,這間營房裏面卻燈火通明,遠遠聽着還有一些**從營房内傳出來。
“救護站麽?”李鑫岩走到近前,聽着越來越清晰的戰士**的聲音,心理大概有了一個概念。
走進營房,裏面的确是救護站。
房中有四張簡易行軍床,床上鋪着白色的床單,其中三張床上躺着手腳受傷的士兵,靠近門口的一張床被布置成手術床,床邊放着一隻醫用推車,上面放着不少醫療器械。手術床邊,正有一個醫生和一個護士圍着床上的病人在進行着手術。
李鑫岩前腳踩進營房,手術中穿着白大褂的女醫生就頭也不擡的道:“我說你們第九組的人是不是都死絕了,怎麽叫了這麽半天才來了一個人?來了就别閑着,去,趕緊去燒一壺熱水,搖滾開的,等會手術完了要用!”
李鑫岩沒有預料到,這醫生抓壯丁抓到了他,楞了一下,“啊?”地答應了一聲然後左右看看,看有什麽像是能夠盛熱水的器具。
可是看起來沒有什麽東西看上去能用。
李鑫岩正左右瞅着,那一直在給醫生遞器具的護士擡起頭來,帶着點火氣沖李鑫岩道:“又是一個傻大個,随便找的什麽能盛水的都行!這裏容器不夠,把容器用水煮一下消下毒就能用!這些你們行動組應該都……怎麽,是你?”
李鑫岩驚訝的将目光投向了護士,那一雙口罩後面的妙目,還有那金黃色的頭發……這聲音……除了她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