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扒在門口,目送着過道裏面的一群人遠遠走了,扭過頭來略爲擔心地說道:“你們說,孫主任會不會有事?”
小麥正在一邊手下做着拔出毒瘡的膏藥,一邊頗爲解脫般地說:“唉,别瞎操心啦!這又不是什麽大事,這林将軍可不是吃素的,那是從戰場上殺出來的将軍,這點小傷能要了他的命?再說了,看那個叫缪依伶的女人的樣子,就知道出了這事情,多半是那個女人惹的禍,律法部的人也說了,叫孫主任去,其實也就是做個調查,沒什麽事的,過幾天大概就回來了。這下好了,隻要孫主任不在,我們就可以清閑啦!”似是被壓迫了很久,她這一最後一句竟帶着許多的陽光,似是已經看見了天空中明媚的陽光,說得極爲暢快。護士安麗拉一邊配着挂點滴的藥,一邊放肆地狠狠說道:“我要吃雞腿!我要泡帥哥!我要釣凱子!現在最大的專制頭頭不在了,我的願望終于可是實現啦!哈哈哈哈!”
“喂!有人來了!”娟子發現了出現在門口的李鑫岩,緊急提示道。安麗拉掃了掃門口的李鑫岩,臉不紅心不跳,白道:“哼!有人怎麽了?……他,不是我的菜,當然,我也不是她的菜!我們彼此都不是菜,那怕他聽到什麽?況且,我們這裏又不少男人,聽見……嘿嘿,也沒啥!”他端着一堆的瓶瓶罐罐頗爲放蕩地看了看李鑫岩,然後扭着腰端着走出了護士室,消失在門外。李鑫岩似笑非笑地輕輕聳了眉毛,搖了搖頭。
“怎麽是你?”小麥笑道,随即扭頭對着櫃子後面叫道:“花不錯!佟麗娅,找你的。”
“有人找我?”佟麗娅奇怪道,然後從櫃子後面轉了過來。
猛然見到佟麗娅的新造型,李鑫岩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你……”,他幾乎被自己的一口氣給噎了個半死。佟麗娅一頭長長金發已然不見了,短短的頭發連整齊都談不上,宛如一個初出茅驢的小夥子,隻是臉型依舊俊美。可是如果說臉型俊美那倒還不錯,可是這一臉密密麻麻的黑點點……不禁令人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雖說在戰場上見過不少的屍體碎塊,李鑫岩也從未有如此失态。這……怎麽看也跟記憶中那個一頭金發的美麗姑娘對不上号啊!佟麗娅卻臉色微微怔了一怔,不知想到了什麽,似是喜悅,卻又是參雜了其他什麽,将手中東西一扔,拉着李鑫岩就跑出了護士室。
身後小麥叫道:“喂喂喂!早些回來呀,今天要換藥的病人可多着呢!”
安平的實驗室。
安平的實驗室大約有1000平米,這在地下世界裏面是少有的奢華了,如果以金錢來衡量,這麽大一間實驗室連帶着裏面的實驗設備,至少和一個武裝一支軍隊所需要的花費是差不多的。隻是地下世界不比後方——群山深處僅存的地面城鎮,這裏的一切都是軍部來支持的,因此根本就估算不出來具體的費用,而隻能大約看得出來軍部對于此處的重視,恐怕不下于對一支軍隊的重視。
每次走在這裏,姚志飛中有一種錯覺,似乎那些機器在某個時刻隻是靜靜趴在那裏,下一刻就會突然動起來,突然渾身冒出無數的刀槍劍戟,然後将自己吞噬。于是他忍不住還是加快了步伐,快速走向實驗室深處燈光最爲明亮的那一部分,那裏就是安平此刻正在工作的試驗台。
這是一座長三米,寬三米的方形試驗台,對于一個機械工程師來說,各式機械手臂的試驗台似乎更爲常見,但是此刻安平的這座試驗台且顯得比普通的試驗台高檔的多,金色的台面上遍布各式的激光設備,各色的光線從台面上和頭頂上發射出來,在台子中間的空間中交織成一片光線交織成的虛拟空間。
安平的手看起來就像工作中孫佳麗的手,此刻正靈巧無比地操作着這些漂浮在光線中的各式零件,或者分離、或者安裝組合着它們。隻是看慣了那雙帶着無菌手套的白嫩的玉手,眼前這雙手上的各式皺紋極是醒目。姚志飛忽然有種錯覺,似乎那些漂浮的、密密麻麻的大大小小的零件,跟孫佳麗手術台上的那些人體器官一樣,每個都是某種不可或缺的組織,等待着被那雙靈巧的手去操作。他忽然有點明白安平爲什麽能和孫佳麗能有這麽多年的默契合作了——那是一種志同道合的感覺,包括着甚至思維方式、做事風格上的志同道合!
“孫教授同意你的合作要求了。”姚志飛說道,雙手背在身後,眼光瞅着虛拟空間中漂浮在空中的各色零件。
安平的手微微一一抖,兩個原本看起來可以連接在一起的小零件突然被擰得變了形,成了兩件廢品,被試驗台删除,在空中爆出微微兩團光團,消失了。
安平垂下手,低頭輕輕扶着試驗台,彎起嘴角,一邊放松下來,一邊微微笑道:“哼,她怎麽突然就同意了?這麽多年,這麽多條件她都沒有答應,你就往我這裏爲這機器跑了一趟,咱們一起喝了個酒,然後她就答應了?你不會是在哄我這個老頭子吧?”
姚志飛卻沒笑,他抱起雙臂,細細看着那些漂浮在實驗台上虛拟空間中的零件,似乎想要看清那些零件的每一個細節,似是很随意道:“哄你?我是那麽無聊的人麽?跟了孫教授這麽多年,你覺得她身邊會有這麽無聊的人麽?再說了,你好像還不老吧?也沒糊塗,你要是不相信,你改天直接問問她不就完了?”
“你是說……她真的同意了?”
“沒錯!”
“那……她打算怎麽做?”安平扭了扭酸疼的脖子和腰,問。
姚志飛卻笑了:“嗯?這個還用着問她?我全權操作就可以了!”
“那你打算怎麽做?”安平問。
“先來一千套胳膊、腿。”安平說,“當然,還包括這台機器。”
安平卻似乎對姚志飛的訂單内容并不在意,用思索的眼光微笑着盯着姚志飛重複問道:“……我還是想不通,她這麽多年都沒有同意,怎麽這一下就答應了呢?”
姚志飛瞄了他一眼,極爲無奈地捂住自己的臉狠狠搓了兩把,頗有點也覺得丢人的味道道:“跟人打了一架,然後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