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爆炸炸出的碎片、石頭碎片噼噼啪啪地向着地面砸落,四台粒子炮雖沒有受到什麽破壞,但也被震得偏離了原本的炮台,東倒西歪。
炮台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人!李鑫岩的戰士們七扭八歪的倒在地上,有的受了傷,哼哼唧唧地**着,還有兩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看樣子是昏迷過去了。李鑫岩爬起身來,向着煙霧逐漸散開的爆炸源看去,帕米爾不見了!
“帕米爾!”李鑫岩叫道,卻沒有得到回應,連一聲**都沒有。天上的石頭渣子還在不斷掉下來,可李鑫岩顧不上,向着帕米爾原來站着的地方沖過去。對于原本就不多的機械工程師來說,每損失一個對于太行山防線上來說都是巨大的災難,這個災難或許可以在别人的基地發生,可千萬不能在他李鑫岩的眼皮子底下發生!
煙霧逐漸消失,李鑫岩在石堆的旁邊看見了一隻飛落的鞋。
李鑫岩奔行到石堆之後,看見了被炸飛到這裏的帕米爾。李鑫岩将趴在地上的帕米爾抱起來,卻發現他已經不行了。他胸腔已經被撕開,幾根肋骨從衣服裏面紮出來,白森森的向外敞着,破碎的肺和肌肉組織被絞成了碎塊,鮮血如同泉水一樣從傷口中湧出來。“帕米爾!”李鑫岩忍不住大叫。
帕米爾掙紮着,幾乎是使盡了全身力氣,用微弱的氣息才從牙縫裏擠出來這幾個字:“小……小心!地……地面……”由于肺部已經被打爛了,他的嘴巴動了動,聲音根本出不來,但他仍是拼了最後的力氣擠出來幾個字,然後失去了知覺。“地面?什麽地面?”李鑫岩叫道。可是帕米爾頭一偏,渾身一軟,已然沒了氣息。
“帕米爾!”李鑫岩抱着他吼叫着,就如同原野上吼叫的狂獅,可那刀削般英俊的面龐卻永遠地睡着了。
基地背面,同時間内山崖頂上原本黑黢黢的森林邊出現了一隻悄無聲息疾行着的隊伍,隊伍似是早有準備,每個人身上都背着一個巨大的背包,手裏端着一柄類似***的奇怪槍械,一身黑色的衣服,連臉都用黑色的頭套蒙起來,隻露出一雙咕噜噜轉動的眼睛。隊伍行動很快,片刻之間便已經掠到了石頭堆那雷達控制室後山岩的位置,然後悄然原地隐藏下來。夜色雖明,但是他們根本就像是幽靈,一點聲息都沒有,而766基地被**擊中一片混亂,自然更沒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月光下,隐約每個人的胳膊上都繡着一個捧着堅果的松鼠,看起來像是隊徽。
黑衣隊伍領頭的看起來并不急于救助766基地的戰士,四顧看了看,手舉起來,快速地打了一連串的手勢,其中一個是“原地待命”的意思,而另一個是“等待時機”。
李鑫岩将帕米爾輕輕放在地上,然後向自己的隊伍看去,那些年輕戰士們已經從地上慢慢爬起來,未受傷的有的開始喚醒那些昏迷的,有的開始救助受傷的同伴。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死去的戰友很重要,但是活着的更重要,這些戰士都很年輕,他們在應對戰鬥方面還有太多東西要學習,現在讓他們鎮定下來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是就在此時,不遠處的山崖邊上,一些不尋常的吱吱嘎嘎的聲音從崖面上傳了過來!
這不對!
李鑫岩站起來,看了一眼帕米爾的屍體,一面向那邊疾奔過去,同時大聲呼喝:“把地上的槍撿起來,打開槍栓,崖面上可能有情況!”
帕米爾剛才所說的,可能不是“地面”,而是“崖面”!
李鑫岩從一處伸頭向山崖崖面看去,銀白色的山崖上,竟然挂了數十個黑黢黢的影子!影子中央有兩團紅色的光點,在夜晚看起來十分顯眼。
那是機械獸!
可是,機械獸怎麽會爬山了?這些家夥一般都是狼的形态,在平原地帶作戰,什麽時候能在山區作戰了?還有,他們什麽時候有能力爬山了?
李鑫岩突然想起來來基地之前的培訓裏面說,機械獸除了有機械狼、機械牛、機械大象,數量比較少的機械鹿,還有一種少見的種類,那就是機械豹。這種東西牙尖爪利,身體的靈活性遠比前面幾種高,近身戰鬥力比其他東西都要高,很危險。也是性能強悍的機械獸造價越高,他們在正面戰場上的出現次數并不多。可是,自己怎麽就這麽幸運,在這麽一個晚上碰見一群機械豹了?!還是偷襲!
真是他爺爺的有運氣!
“從上面給我往下打!”李鑫岩命令道。那十幾個小戰士如令沖到山崖跟前,端起機槍從上往下掃射。
機械獸完全由合金制成,其抗打擊能力強悍,除了一雙眼睛之外,全身很難找到其他的弱點,對付他們,通常就是大批量的子彈将他們的感官系統轟平,除此之外的方法大多需要花費更多的子彈,得不償失。戰士們自然十幾杆槍分成三組,分别對着就近的機械豹擊去。
但是令人驚訝的是這批機械獸的爪子銳利程度,在如此光滑、又是彈幕的群起攻擊之下,機械豹們的爪子竟然生生嵌入了崖面上那些細小的縫隙之中,不見他們從崖面上掉下去。“集中火力,先幹掉一隻!”李鑫岩調整了策略。
一隻機械豹經不住巨量的子彈重擊,從崖面上一個怒吼,落了下去,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緊接着第二隻機械豹也經不住巨量的子彈重擊,從崖面上一個怒吼,落了下去,又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第三隻機械豹緊緊在崖面上掙紮着,彈幕沖刷着它的身體,但是它一點也不見示弱,頂着彈幕一邊趔趄着一邊還在往上爬。在它身後、身側,還有三四隻機械豹眼中亮着紅光,同時在向着崖頂逼近!在它們身後,更多的紅色電子眼在黑夜中閃閃爍爍,如同噬人的惡魔,數量衆多!
“卡啦啦”的一聲,李鑫岩手中的機槍子彈就在這時被打光了。
悚然一驚,李鑫岩改變了命令:“灣子,帶個人去拿彈藥!小三,帶兩個人去搬石頭,給我往下砸!”灣子應了一聲和小三帶着人就去執行命令,便是這點空隙,機械獸群竟然頂着彈幕又往上爬了十餘米!
“給我狠狠地打!”李鑫岩有些焦躁。子彈是有限量的,這樣低效率的攻擊,恐怕子彈打光了也在阻止不了機械獸爬上崖頂!
小三帶着兩個人尋來了五六塊碗口大的石塊,瞅準了向着被子彈攻擊的機械獸扔了下去。嗵的一聲,機械獸應聲而落!
衆人終是松了口氣,這石頭在山頂有一定存量,此番正是用到了刀刃之上,有了他們抵抗一段時間有了不少希望。
便是如此,在十幾分鍾後,機械獸還是逼近了山崖頂端。好的一點,是此時崖面上爬上來的機械豹已經不足十隻,壞的一點,是在這種情況下石頭防禦成了沒法完成的攻擊方式,平抛的石頭沒有什麽速度,連隻蒼蠅都打不中。
李鑫岩咬了咬牙,叫道:“全體注意,給我後退,準備正面戰鬥!”
衆人後退,退到距離崖面十餘米之處,集中槍口對準山崖邊緣,等待機械豹爬上來。
一分鍾過去,兩分鍾過去,莎草微微動了一動,悉悉索索的聲音中,一隻豹子形狀的機械獸從崖面上露出頭來,面對着崖頂的戰士們露出了完全是刀鋒的長牙。
有的士兵開始狂叫:“機械獸!機械獸!”尚顯稚嫩的聲音充滿了恐懼。
還是年輕,沉不住氣,李鑫岩一把扇在那戰士的臉上,吼道:“沉住氣!都給我聽好了,現在是你們成爲勇士的時候!即便是集團軍,正面迎擊機械獸都隻有八比一的損耗率,剛才我們的損耗率是0比19,這樣的成績,就是集團軍戰士也打不到!都給我壓住,活下來,這個成績我給你們向軍部請求嘉獎!”
“爬上來了,給我打!”
李鑫岩指着剛爬上崖面的機械豹,下了攻擊指令。
子彈如流星近距離傾瀉,密密麻麻的火星中,機械豹脖子位置終于是被沖擊地凹了進去,然後一個趔趄,帶着已經被子彈沖擊得扭曲變形的身體跌下了山崖。遠遠地能夠聽見機械豹與山岩碰撞的叮當聲,就像是一種美妙的音樂,衆人心頭頓時一輕。
跌下山崖,即便是鋼筋鐵骨也會摔成一張鐵餅。
第二隻又爬上來了,如法炮制,機械豹又被轟了下去。
突然,有人喊道:“班長!側面也有!”
李鑫岩急切扭頭向懸崖側邊望去,果然,那裏也出現了一隻機械豹的頭顱。
這些東西竟然知道在崖面上改變攻擊方向!這就麻煩了。
機械獸渾身由合金制成,在月光下顯得閃閃發亮,它跳上崖面,抖了抖落在身上的泥土和雜草,然後惡狠狠地盯上了離他最近的一名士兵然後猛撲過去。
“集中火力,給我把它轟下去!”李鑫岩帶頭向着這隻機械豹傾瀉子彈。不管他們從哪裏上來,隻要手裏有槍,還是能夠應付的。
可是同時又有隊員喊道:“正面的又上來了!”
“分出一點火力向那邊!”李鑫岩掃了一眼吼道。
可是分散火力的缺陷立刻就表現出來,側面的機械豹往前沖了十幾步始終沒有被擊垮,直到距離戰士隻有三四米的距離才不甘地倒在地面上。在它的身後,卻有兩隻完好的機械獸已經完全爬上了戰鬥平台!
“給我圍成一個圈!”李鑫岩的經驗告訴他,現在必須進入到反包圍結構,隻有這樣才能最大規模地釋放自己這一方的戰鬥力,以抗衡機械豹的戰鬥力!在外側的見的那道彈幕上,誰的戰鬥力強,則彈幕的界限就會向對方那一邊移動!
“可是,我們的子彈不夠!”灣子叫道。
“管不着了!我們跟這幫畜生拼了!”李鑫岩的眼睛能瞪出血來。就剩下面前這七八隻機械獸了,如果打赢了就能活下去!
他們沒有退路,也沒有支援!
面對絕境,他也沉不住氣了。
幾乎是同時,四面的四五隻機械豹頂着彈幕向着圍成圓圈的戰士們鋪了上來。分散的子彈隻能讓他們的速度有所遲緩,但是卻阻不住他們殺人的欲望,而且,他們也發現了戰士們的子彈在減少!
“啊”的一聲嚎叫,近距離的射擊産生了流彈,流彈反射回來,穿過了一名戰士的胸口,戰士軟軟地倒了下去。這一方面的彈幕減弱,立時有兩隻機械豹鑽了過來。
“媽呀!”機械豹鋒利的牙齒紮入了一名年輕戰士的大腿,它将頭甩了兩甩,兩下便将那名士兵的大腿活生生從他的身體上扯了下來!機械獸咬住那隻大腿,兩口便将腿切成了碎片,而那士兵掙紮了兩下,便再也不動了,鮮血、肉塊飛濺地四周地面一片殷紅,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就此了結。
“給我頂住!”李鑫岩的手已經被機槍震得裂開了口子,他搶上前去,撿起那戰士落下的機槍。
可是事實上,機械豹的戰鬥力過于強大了,比起機械狼來,他們的身體更靈活,體型更大,殺傷力更強!一兩隻機械豹得手,立刻給其他機械豹提供了攻擊的目标和方式,幾乎是同時,他們向着圓形抵抗圈的薄弱環節進擊過來!李鑫岩面前的壓力倍增。
隻是幾秒之後,抵抗圈最終失去了形狀,慘叫聲交相響起,又有幾名戰士被機械豹屠戮了。“我送你們上西天!!”李鑫岩左右開弓,一手一隻***,向着離得最近的一隻機械豹沖了上去。
可是所有的抵抗作用有限,隻有兩隻機械豹在巨量的子彈攻擊後倒在了地面上,而剩下的五隻則徹底失控了,幾乎将戰士們在崖頂屠殺殆盡。
“班長!怎麽辦?”最後的兩個戰士靠過來,與李鑫岩背對背抵在一起喊道,語氣中充滿了絕望,一個人的腿上同樣是流彈鑽出來的血窟窿。
“打完最後一顆子彈!别怕!死的時候就是疼一下!”李鑫岩咬着牙吼道,同時換了一把還有子彈的***,朝着一隻圍上來的機械獸面部狠命掃射。
集中激射的子彈擊碎了一隻機械豹的臉,将他所有的感知器官壓成了一個平面,然後機械豹才不甘心地掙紮着倒了下去。
另一隻機械獸猛然從側面沖過來,将李鑫岩身邊唯一站着的戰士的腦袋削掉了一半。
沒有時間抹去戰友的鮮血,李鑫岩手被機槍的反沖已經震得麻木了,此刻連感覺都已經麻木了。
一并***的子彈已經打光了,由于機械豹子距離太近,一顆回彈的流彈穿過李鑫岩的腳掌,在上面釘了一個彈孔,他腳下一軟,單膝跪了下來,血從傷口裏流出來,将他腳下的土地染得一片黑紅。
月光下,李鑫岩的感覺那黑紅看上去跟黑色沒什麽差别,而實際上整個766基地的戰鬥平台,其實已經被鮮血完全覆蓋了,他的眼睛已經分不清血液與土壤的顔色。
趁此腿軟跪倒的機會,李鑫岩将打完子彈的***扔在了一邊,撿起另一隻還沒有用過的***,一個翻滾,滾到了一座粒子炮的腳下。而另外一名戰士被機械獸掃中胸膛,立時變成了兩截。
“來呀!你們這些畜生!”他依靠着炮台站起來,狠狠向着機械豹叫着,同時再度開槍,向着機械豹的眼睛進行瘋狂掃射。
眼睛位置是這些機械豹的弱點,但是要打中卻十分困難,它們會躲閃,子彈便沖向夜空釘在山石上,叮叮當當地作響。
片刻之間,基地已經隻剩下李鑫岩一個人,而機械獸隻被放倒了一隻,從實力上,隻要機械獸一起圍上來,李鑫岩幾乎沒有什麽可能活下來。這些機械豹子已經發現了這一點,因此不再顧忌那些迎面飛來的子彈,而是從各個方向向着李鑫岩圍了上來。
李鑫岩已經瘋狂了,兩支***滿滿的子彈撂翻了一隻機械豹,卻擋不住其他機械豹緩慢而有節奏的向着獵物靠近。終于,嗑嗒一聲,兩隻機槍裏面的子彈被射的一光二盡,李鑫岩沒了抵抗的力量!
刹那間,機械豹躍動了,他的手腳幾乎是同時被機械豹咬住,緊接着向着不同的方向被拉扯。
“啊!”的一聲慘呼聲中,疼痛沖破了被機槍震出來的麻木感,針鋒一樣從四肢傳過來,急速擴大。
下一刻,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身體四分五裂,鮮血、内髒,以肉眼可見的方式從身體裏面噴湧出來。一陣劇痛湧上來脖頸,随後泛起一片冰冷,他連慘呼都已經失去了,劇痛像錐子一樣刺入他的意識之中。
劇痛或許太疼了,以至于讓他有了種錯覺,什麽感覺都沒有了,渾身輕飄飄的似乎想要飛起來。
“這……就是死亡?”他看着眼前的世界一片天旋地轉,然後意識緩緩一輕,陷入了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
“動手!”潛伏的隊伍中的一名頭腦發出一聲命令,然後十幾道身影向着剛才的戰場撲了上去。看上去,這些人的情緒沒有絲毫波動,就像是剛才發生在眼前的都是電影中的情節。
風吹過,一片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