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宗的長子是天啓皇帝朱由校,皇五子是崇祯皇帝。皇八女朱徽媞,母康妃李氏,封樂安公主,下嫁北直隸宛平人鞏永固。
少府的糧食競标,得手的便是樂安公主府爲首的幾家。
因少府要求的是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将糧食運抵。所以這些存糧隻能是在京畿地區儲備着的,否則根本無法及時運到。而崇祯根本就不懷疑樂安公主府數家能做到。
要知道,在崇祯二年十一月之前,大明朝的京師已經一百多年沒有遭到兵鋒。窮人固然是窮得都絕後,但是皇親國戚們财富正迅猛的增長着。
吞噬的就是自耕農、平民百姓的血肉、勞動。
把城外勳戚、富戶們的糧食收進來好啊!免得過幾個月便宜螨清鞑子。
而以樂安公主府爲首,倒不是樂安公主府最富。而是崇祯皇帝最寵這個幼妹。所謂聖眷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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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一行人出少府就是繁華的南城,人生鼎沸。上午十一許的秋日正好。法華寺的鍾聲悠然而來。
其實懂行的人看到“法華寺”三個字就會會心一笑。法華寺一帶的胡同乃是教坊司南城分司所在。所謂:繡閣朱樓,花街柳巷,盛名傳天下。
用“小技巧”搞定糧食的事情,崇祯心情很不錯,臉上帶着笑容。競标嘛,古就有之。這不算他的原創。皇商制度,倒是拿來主義。
他内心裏對閹割了華夏血性,覆滅了輝煌燦爛的漢文明的螨清沒有一絲的好感。
但正所謂“師夷長技以制夷”。
好的東西就要拿來用。後世咱們被列強欺負的那麽慘,該學習的時候可是一點都沒含糊!
不能學疫情時的鷹醬:甯要資本主義的草,不要社會主義的寶。
大明朝的商稅已經是這麽個鳥樣。市稅聊勝于無,鈔關稅最高時九十萬兩。這頂個什麽用?
皇商制度現在還隻是開始,将逐步完善,而擁有專賣、壟斷權利的牌照肯定會越來越值錢。而商稅會以“牌照”的形式征收到手!
像酒類,這也是可以搞準入制度的。沒有飯吃,老百姓會造反。但酒價就算飛上天,百姓挺多罵兩句。飛天茅台早飛天,但不也就挨罵嗎?
螨清日後冊封的八大皇商,現在肯定已經通敵了。等大戰之後,再處理這幫鳥人。
就算抓不到證據,他也要讓錦衣衛制造出鐵證!
有證據要上,沒有證據,制造證據也要上。看朕弄不死你們這幫吃裏扒外的狗漢奸。
崇祯看一眼鍾聲悠揚的法華寺那邊,再看看自己身邊的兩個禮部尚書,心情飛揚的道:“走,卿等随朕去玉繩管理的邸報看看!”
這裏要額外說一點。明朝有一個很蛋疼的官場習俗。那就是喜歡給很多重臣,包括閣臣加六部尚書的官銜。
這對于時人而言倒無所謂,誰是正牌的“坐堂尚書”,大小官吏們自然清楚。但對後世查資料的人可是苦不堪言。我哪裏知道你有沒有坐在正陽門後六部衙門裏主事?
譬如:周延儒、溫體仁現在都是禮部尚書。但真正管着禮部事務的禮部尚書是何如寵。
“臣等遵旨!”
一行人紛紛答應下來,簇擁着天子往正陽門後的通政司而去,邸報就設在那裏。
崇祯有感于法華寺所在的教坊司分司,再去看周延儒、溫體仁,當然是有緣故的。
對他而言,銀子永遠都是不夠用。糧食到手,今年進京勤王的軍糧也就有了。接下來,就是要整頓輿論、整頓言官!
在大明朝,輿論傳播主要靠兩張嘴。第一,名妓的嘴。第二,讀書人的嘴。
在京師,名妓當然盡在教坊司中。在南京,名妓當然都在秦淮河上。
而要管住讀書人的嘴,一個得靠邸報去引導輿論,這個是周延儒在管。還有一個,得整人!
明末的那幫言官太猖獗,不整是不行的。這個要靠溫體仁這個大奸臣:爲人外謹而中猛鸷,機深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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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朝廷派内臣前往蘇州起複錢謙益至京中爲禮部右侍郎,官複原職。
稍後四五天,也就是崇祯帶着周延儒、溫體仁去少府觀看糧食競标後,朝廷再派人前往南京召給事中陳堯言至京中參加“忠君愛國學習班”。
南京給事中陳堯言就是上奏章彈劾吏部尚書王永光是“珰孽”的那個言官。
崇祯當時把這奏章甩在前閣臣李标的臉上。這是一封妥妥的黨争奏章。
在明朝時,南北往來,最便捷最通行的方式就是走京杭大運河。錢謙益和陳堯言兩人于九月十二日,恰好在大運河上的重鎮揚州遇到。
時年四十八歲的錢謙益雖然熱衷于當官,但在文學上的名望漸隆,所以聖天子時隔十月便重新起複他,他依舊是從家鄉優哉遊哉的緩緩啓程。
相比之下,陳堯言的機遇就要苦澀得多。他此時也是天下名人。一封奏章,引得天子禦批:閹黨盡在逆案中除,百官不得再以閹黨餘孽爲由攻讦。
天下還有沒有珰孽?這個問題在江南是不用再說的,肯定有!礦監還在江南肆虐呢!而陳堯言要參加的“忠君愛國學習班”似乎不好。所以,士林輿論都在捧陳堯言。
揚州鹽商們爲少宗伯和陳給谏租賃了一首大船,往京中而去。
出發的第一天晚間,明月高懸,江天一線。錢謙益請陳堯言到他的小客廳中喝茶。
貌美的侍妾婷婷袅袅的奉茶上來,錢謙益伸手示意,笑着道:“汝則請用茶!”
大明固然是重言官。但陳堯言科名比錢謙益低,身份、地位更低,連忙作揖行禮:“謝老大人。”再坐下來。
閑話兩句,錢謙益便問道:“汝則,這個忠君愛國學習班是什麽名目、章程?”
陳堯言苦笑一聲,“細則下官也不知道。隻知道由禮部尚書溫體仁擔任教谕。”
錢謙益心裏就像澆了一盆涼水一般。他在去年被罷官的兩個死對頭是:周延儒、溫體仁。
如今一個掌邸報,一個掌學習班。全部都是禮部尚書。那貌似他這次去京中,似乎處境不大妙啊!
和陳堯言聊了一會兒官場、詩文,錢謙益送客後,立即寫了一封信給他的門生禮部給事中瞿式耜,第二天一早就派身邊的随從輕舟往京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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鞏永固,字洪圖,北直隸宛平人。十九日,都城陷。時公主已薨,未葬,永固以黃繩縛子女五人系柩旁,曰:“此帝甥也,不可污賊手。”舉劍自刎,阖室自焚死。
——《明史,列傳第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