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末年,在戰略級别的大手子,用事後諸葛亮的眼光來看,就隻有那麽一兩個人。這無關文官、武勳、太監的身份,隻關乎智商、謀略、對戰争的認識。
而孫承宗毫無疑問便是戰略級的人才!這樣的人才豈可流落在鄉野之中閑居?
其實如果對明史不怎麽了解的人,或者隻是通讀的水平,反而不知道孫承宗這個人。更有甚者,如果用金大俠的武俠小說去推敲曆史的話,那更會以爲遼東非袁崇煥不可!袁督師一死,則天下大局必定壞掉。
但事實并非如此。遼東前有熊廷弼,後有孫承宗。豈有堂堂中國無人哉?結果全他媽被自己人給搞掉了。
熊廷弼兩度任職遼東,最終論斬!孫承宗作爲天啓皇帝的帝師,都被逼走。
…
“孫閣老有什麽言語?”
西苑的昭和殿偏殿中,上午時樹上的蟬鳴紛紛,越發顯得幽靜。王雙喝着去暑的綠豆湯,沉聲問道。
高時明彎着對答道:“孫閣老以年老體衰,無心仕途,推辭了皇爺的诏書。”
王雙想了想,道:“老高,我對典籍制度不是熟悉。賞賜你替我拿捏着。大伴,這次便由你去高陽傳旨,順便再帶幾句朕的口谕:
大明内有流寇四起,天災不斷,外有東虜進逼、掠奪。大明已有亡國的征兆。還請先生看在黎民百姓的份上,來京中協助朕重整山河,中興大明。
昔日劉皇叔請諸葛亮出山三顧茅廬,若此次先生還不願來京輔政。朕當親往高陽一行。以效法古人求賢。”
侍奉在一旁的王承恩躬身道:“奴才遵旨。”
高時明驚訝難言,手上的筆一抖,将一份奏章的票拟給墨了。這個評價太高了!
如天子所言,他确實是精通儒學、國朝典故、制度的人物。他是司禮監中公認的掌印太監人選。隻是因爲不是天子大伴,隻能有實無名。
本朝的文官,要說出衆的風流人物多出星辰。閣臣如李賢,商辂,楊廷和,李東陽,張居正等。文臣立下武功,如成化年間的王越,更有正德年間的王守仁,文武雙全,一代宗師。
這些俱是留名青史的風流人物。但要說如當今天子口稱“諸葛”的人物恐怕得是太祖驅逐鞑虜時的軍師劉基劉伯溫。
“奴婢死罪。”高時明連忙從桌椅上起來,連忙跪地請罪。這是一份朝中給“薩爾浒之戰”的頭号罪臣楊鎬的求情奏折。
王雙揮揮手,“無事。去吧!”
王承恩領命而去。高時明跟着出去去安排此行去高陽的賞賜。禦前就剩下剛剛過來“彙報”的東廠提督王永祚。一時間,暖閣裏有點安靜。
王雙将手裏的銀碗放下,接過旁邊侍奉的美宮娥遞來的手帕,擦擦嘴。真是讓人懷念有空調的日子!現在隻能用綠豆消暑。話說當皇帝,有他之前享受不到的好東西,比如好茶,美人,權力。但也有前現代社會的遺憾。比如:空調,電視,遊戲機。
王雙将心裏的感慨收起來,注意力重新回到當前他所要面對的局面上來。
首先,他發現他對皇權的一些理解是有錯誤的,偏差的。
按照王雙剛穿越來的理解,他覺得隻要觸及到利益集團的政令,估計出了紫禁城。曆史上,崇祯皇帝一系列的政令、抱負都落了空。他能不這樣想嗎?
但是,他這些天振作起來,積極去面對穿越成爲明朝最後一位皇帝的事實時,他發現,這個理解稍有偏差。因爲,他下令處置言官陶崇道,文官集團最終還是處置了。雖然,他們有一些保護,隻是貶谪三千裏貶到廣西。按照大明律肯定是可以下獄的。按照祖制,絕對夠剝皮充草的。
但毫無疑問,這說明在明朝,哪怕是末帝,哪怕是國勢飄搖,在明太祖設計的國家制度面前,在一兩百年的理學思想下,皇帝依然擁有着無可動搖的統治權威、生殺予奪的大權!
明清是封建主義時期皇權的巅峰啊!
他現在的問題不是要擔心政令傳達不出去,而是要擔心這幫人“陽奉陰違”,“故意念歪經”,導緻事情幹不好。從而最終讓快遞李小哥打到京城來。
整個國家機器、文官系統在面對皇權是沒有約束力的!隻能搞罵皇帝、辭職、陽奉陰違等這樣的軟手段。絕對沒有秦漢、唐宋時的宰相和皇帝争權的事!
他現在回想下曆史,整個明朝文官集團能和皇帝硬杠的事情,恐怕也就是“大禮議”、“國本”!
不管任何事情,他都可以管。隻要他想,都可以聖心獨斷!當然需要一點點政治技巧。
這對于王雙來說,是一個新的認識。很細微的區别,但對他來說,他來到明朝快一個月,他總算是有一種伸展開手腳,可以大幹一場的感覺!
這怎麽說呢?還是他的年齡、身份的原因啊!他混迹于仕途,人到中年未曾得意,做事情、試探終究還是謹慎小心、慢了一點。不過,能認識到這個錯誤,終究是有所得的。
其次,他這個皇帝當前的主要任務還是搞錢。因爲,大明的财政已經破産了。而且,入不敷出!
而還有一件事,崇祯二年十月,螨清兵入大安口,繼而在十一月圍困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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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雙揉揉臉,站起來道:“老王,叫上錦衣衛指揮使劉僑,咱們去街上逛逛。”
王永祚頓時是眉開眼笑,老王這個稱呼可算是親近的,忙笑着道:“是,皇爺。”一邊安排出宮事宜,一邊派人去通知錦衣衛那邊,等王雙在宮娥的服侍下換了常見的文士直裰出來,跟着王雙往宮外走,小聲彙報道:“皇爺,奴婢讓孩兒們已經查清楚韓爌在京的家産。隻要皇爺一聲令下,奴婢保管讓韓爌脫一層皮。”
作爲東廠提督,當然要揣摩皇帝的想法。
走在炙熱的皇宮廣場裏,王雙擺擺手,“先不急。城中商戶的情況查得如何?”
東林黨是肯定要整的。現在滿朝都是東林黨,勢力太大,已經失衡。但不是現在。
但凡學過一點馬哲、毛選的人都明白:做事情要抓住主要矛盾,次要矛盾。擁有皇權,想要幹掉東林黨,這是必然能成功的。但是手裏沒有銀子,軍饷發不出來,有皇權也沒用。有道是:皇帝不差餓兵。
王永祚從随行的小太監處拿來一個小冊子,雙手奉上:“皇爺,這是京師裏各商戶大緻的情況。”
王雙把冊子接過來,微微皺眉道:“什麽叫做大緻?”
王永祚心裏一磕碜,今上當場處置陶崇道,聖心莫測。他們這些大太監更是小心,谄媚的笑容再盛三分,恭敬的道:“好叫皇爺知道,孩兒們查京城的店鋪,先有人上門詢問和再暗中調查。得到一些大緻的信息。做何營生,股東幾人,一月收入幾何。但要真正的知道,不用刑或常年累月的盯着,恐怕難以知道。”
王雙歎道:“這就是問題所在。堂堂國家機構,想要了解京師這眼皮子底下的商業信息,都難以有準确的消息,這成何體統?老王,起來說話。這和你沒關系。東廠繼續查,把京中的皇親國戚、文武大臣在京城内外的田産、店鋪都查清楚。”
“是。”
一行六人到西苑的西安門口,新任的錦衣衛指揮使劉僑已經等在門口,看到便服出來的皇帝和廠公,還有四個東廠番子,再看看自己身上的錦衣衛官服,頓時有點傻眼,結結巴巴的道:“臣…”
王雙也不管下面人的龌蹉,道:“去換身衣服再來尋朕。”将其打發掉,帶着王永祚幾人去看京中各處大小的銀莊、票号、當鋪。中午在南城的酒樓吃了頓飯,便順腳拐到崇文門外大街旁的一條街巷裏,走進一家票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