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路大軍主力會師,聚集于遼陽城内外的周軍已超過八萬人馬。不過,這種大軍雲集的情形持續的時間并不長。在通過電台向開封方面彙報了近期一系列作戰的詳細情況,并得到對方通令嘉獎及繼續按原定計劃展開下一步行動的回電後,北伐中、右兩路大軍在黃海、曾志林、程飛、鄒振遠的指揮下即刻開始動作。
一,以少量“飛龍軍”步、騎兵和部分“保安軍”步、騎兵爲骨幹,統領由本地漢人及歸順的渤海人組成的暫編“團練兵”部隊,配合受後周朝廷派遣自塘沽港啓程跨海而來,逆遼河而上,剛剛抵達遼陽城的各級文官,一方面接管那些已被周軍奪取的原東京道州縣,另一方面則跟随由耶律賢派出的“傳旨使者”,接收其它尚未被周軍奪取的原東京道州縣。
二,以“飛龍軍”第四合成步兵師第十二團、師屬騎兵團、師屬炮兵團一部,以及“保安軍”步、騎兵各兩個團組成一支規模約爲一萬七千人左右的“北面打擊集群”,由曾志林及第四合成步兵師副師長楊克複率領,自遼陽城回師北上,随時準備對遼陽城以北那些個不肯接受耶律賢旨意開城投降的原東京道各州縣實施武力打擊,進行強行接管。
三,以“飛龍軍”第五合成步兵師第十五團、師屬騎兵團、師屬炮兵團一部、海軍陸戰隊第一團,以及“保安軍”兩個騎兵團、兩個步兵團,組成一支約兩萬人馬左右的“南面打擊及邊界巡邏保護集群”,由鄒振遠及“飛龍軍”第五合成步兵師參謀長邢正男率領,揮軍南下。一方面配合文官接管遼陽城以南到複州、蘇州(遼東半島)等州縣,另一方面則在完成接管後揮師東進,巡視遼國與高麗國之間的習慣邊界線,以防高麗人趁周軍北伐、遼國大亂而渾水摸魚,蠶食、侵占原屬遼國的土地——畢竟在這方面高麗人是有前科的。
四,以部分“飛龍軍”和“保安軍”騎兵組成多支加強營(一千五百到兩千人左右)規模的隊伍,護送由耶律賢派出的“傳旨使者”和後周朝廷派出的宣撫使者組成的若幹個宣撫團,向那些隻是名義上接受遼國朝廷統治,實則具有較強獨立性的女真部族宣布政權更疊、皇朝易主的消息,并要求其向後周朝廷稱臣效忠。對于那些願意歸順大周朝廷的女真部族,後周朝廷自然是不吝賞賜。而對那些不願意歸順大周,乃至對宣撫團居心不良的女真部族,周軍也不會心慈手軟,随行的保護部隊會果斷出擊,平滅掉他們。
五,組建一支約萬人左右的應急機動部隊,由程飛率領進至黃龍府。一方面震懾混同江(松花江、黑龍江)流域的女真及室韋諸部,配合宣撫團在該地區的行動。另一方面,則密切關注王峰和穆特爾在原上京道北部收服草原諸部落的行動,随時準備在需要時西進支援。
六,其餘兵馬由黃海率領坐鎮遼陽城,确保各路大軍後路安全。
一切安排妥當,建隆七年陰曆六月初十,各路兵馬陸續離開遼陽城,開始按計劃行動。
相對與曾志林、楊克複的北面打擊集群,鄒振遠、邢正男率領的南面打擊與邊界巡邏保護集群所面臨的困難要更多一些。遼陽城以北的州縣雖然數量較多,但其中大多數在曾志林率部南下時已經被清掃了一遍,接管、接收難度比之遼陽城以南要容易許多。更不要說,自打耶律阿保機平滅渤海國後,遼國與高麗的邊界便一直處于模糊狀态,很多地方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契丹、女真、渤海、高麗以及漢人等各民族百姓雜處而居。要想厘清其中關系,恐怕也非一朝一夕能夠辦到的。是以,在離開遼陽城之前,鄒振遠和邢正男等“南面打擊與邊界巡邏保護集群”的指揮員一方面向了解南面各州縣及鴨渌江(鴨綠江)周邊情況的原東京道官員和本地“暗羽”探員盡可能多的打聽、詢問,另一方面也攜帶了充足的作戰物資,制定了多套應對方案,以備萬一。
雖然自從進入北平軍體系走行武這條路後,邢正男也參與了不少的戰鬥,其中不乏一些大規模的滅國之戰。但其中的大多數時候他都是跟随中軍行動,擔任參謀工作,很少有領兵到一線作戰的的機會——唯一一次身處第一線親自指揮作戰還是當初平滅南唐時八叔徐紹安輕敵冒進中伏,身爲副參謀長的他組織指揮人馬進行援救。
當然,此前一直沒有獨自領兵作戰的機會并不是說邢正男能力不夠,主要還是例次作戰的指揮者怕讓他沖到戰鬥一線,萬一有個閃失,自己沒法向五哥和五嫂交待——邢正男雖非王崤峻親生,但對這個十歲喪父、十五歲喪母的義子,王崤峻和張曉菲卻是待如己出,關愛有加,不比王桓、王棣,乃至剛剛三歲的王楷等親生骨肉差。實際上,此次能夠與鄒振遠率領“南面打擊與邊界巡邏保護集群”南下,而不是被留在遼陽城陪十二叔黃海一起“坐鎮”中樞,還是邢正男跟幾位叔叔軟磨硬泡,再加上王崤峻經不住他的再三發電請求,專門發電報給黃海、曾志林等人表示同意後,才好不容易得來的——盡管身爲副指揮的他很可能同樣得不到在一線親自指揮的機會,但好歹也算是作戰行動的直接指揮員而不是參謀人員了。
鄒振遠、邢正男所部自遼陽城南下,初期還是比較順利的。嫔州、海州、耀州、辰州等沿途州縣的官員守将見到兵臨城下的近兩萬大軍,基本沒有什麽猶豫,便順着随大軍行動的耶律賢所派的“傳旨使者”宣讀的“獻城聖旨”這個台階而下,幹脆利索的開城投降了。是以,南下的最初一段時間鄒振遠和邢正男等統兵将領過得很是悠閑,比之日常訓練似乎還要輕松一些。
這種情形自然不是一心想要獨擋一面、親臨一線指揮的邢正男所所願意看到的。是以,在兵不血刃輕取耀州後,他便不斷在主将鄒振遠的耳邊唠叨,希望對方能夠準許自己率一支偏師脫離主力,先行趕往鴨渌江(鴨綠江)邊,展開邊界巡邏保護行動,以免那些“可惡”的高麗人趁着周軍北伐、遼軍無暇南顧的機會,加緊對原遼國土地的蠶食和侵吞。隻是,任憑邢正男爲自己提前率軍前往鴨渌江(鴨綠江)羅列了一堆理由,鄒振遠的回答永遠都是那句“此番南下首要任務是接受原遼國各州縣,高麗與原遼國邊界素來模糊不清,想要解決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不急在這一時”,便把自己的這位世侄給打發了。
眼見無論自己怎麽“蘑菇”鄒叔叔都絲毫不給讓步,邢正男心裏雖然很是郁悶,卻也無可奈何,隻能耐着性子跟在鄒振遠身邊,繼續這場在他看來與日常行軍拉練沒什麽區别的作戰行動。以至當“南面打擊及邊界巡邏保護集群”抵達遼陽西南三百五十裏的甯州新安城下時,邢正男多少有些意興闌珊,沒有如接受此前幾座城池那樣跑到隊列前面去觀看守軍獻城投降儀式,而是懶懶的待在中軍,與幾名相熟的中級軍官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閑天。
邢正男在中軍打不起多少精神,負責“護送”耶律賢所派“傳旨使者”的四名“保安軍”騎兵也同樣興緻缺缺。在最初兩次“傳旨獻城”的新鮮感過後,這四名騎兵便進入了應付差事的狀态,陪着那名負責傳旨的契丹使者在每座計劃接收的城池下面走一遍過場,重複着之前重複了多次的接收過程。是以,當四人陪着“傳旨使者”來到新安城北門外,聽着後者将那道已經聽了無數次,幾乎都可以背下來的“獻城聖旨”絮絮叨叨的念了一遍之後,位于使者左側的那名“保安軍”騎兵連長便習慣性的從懷裏掏出信号槍,準備城内官員守将遵旨而行、打開城門後,向不遠處的大軍發信号,以便相關文武官員按程序接收城池。
就在這名“保安軍”騎兵連長已經将手中的信号槍擊錘扳下,準備擡手發射的時候,之前一直寂靜無聲的新安城北門突然傳來一陣嘈雜之聲,緊接着就聽到有人用比較生硬的漢話喝斥道:“甯州乃是渤海故地,四十年前爲契丹強占。如今契丹已亡,渤海即将複國,此地自當重歸渤海國。爾等亡國之使,有何資格下旨别國,真真是可笑至極。來人,于本将亂箭齊發,射死這幾個無恥狂妄之徒。”随着這幾句喝斥,百餘名弓箭手自城牆之後探出頭來,彎弓搭箭向城下的五人瞄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