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耶律斜轸和耶律休哥還與那些個曾經和以前的“北平軍”,現在的大周禁軍、特别是“飛龍軍”交過手的契丹将領乃至普通兵士進行過大量的交流,從中了解到了不少現在的周軍、特别是“飛龍軍”的特點。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耶律斜轸和耶律休哥算得上是契丹将領乃至契丹君臣之中對周軍特别是“飛龍軍”最了解的兩個人。
在耶律斜轸看來,周軍特别是“飛龍軍”所擁有的火器之利絕非憑借城池或者己方人數上的優勢就能夠予以抵消的,更何況如今的遼軍在兵力上實際上是處于劣勢的。面對可以在數百步外便可給予對手重大殺傷,同時又擁有可以摧毀幾乎所有堅固城池能力的“飛龍軍”,無論是據城而守,還是面對面的布陣厮殺,都是用己方的短處去和對方的長處相對抗,都是不折不扣的取死之道。要想在兩軍對壘中抵擋住周軍或者取得一兩場戰鬥的勝利,唯一的辦法就是避敵鋒芒,利用己方對地形的熟悉,抓住周軍特别是“飛龍軍”嚴重依賴後勤保障這一最大缺點,一方面以一部分力量吸引其主力,逐漸消耗其糧草和武器彈藥;另一方面,則派出多路小股部隊,偷襲、騷擾周軍後勤補給線,使其糧草軍辎難以爲繼,令其陷入彈盡糧絕的境地。如此,己方才有可能成功拖延乃至阻擋住周軍進攻的步伐,進而利用周軍因爲彈盡糧絕而産生的恐慌與不安,集中兵力對其一部予以突然襲擊,将其打痛,迫使其停止進攻乃至撤兵。
是以,在領兵離開長春州後,耶律斜轸并沒有全軍趕往鳳州增援,而是派了一員偏将,率領兩千人馬前去。一來,是做出一個朝廷有意增援鳳州的假象,以安那裏守軍的軍心士氣。二來,則是将自己總結出來的一系列抵禦周軍、特别是“飛龍軍”時的守城之法告之鳳州守将、刺史趙匡符,以使其可以盡可能久的拖住周軍,爲自己的襲擾與突擊争取時間。至于耶律斜轸自己,卻帶着所部兵馬主力匿形潛蹤、晝伏夜行,避開正面而來的周軍,秘密機動至烏州、鳳州之間,分成數路小股兵馬,準備對周軍後勤補給線進行全面襲擾。
建隆七年(應曆二十年)陰曆五月初十,在完成必要的糧草軍辎屯積後,大周北伐中路軍離開烏州,進抵鳳州城下。
盡管相對于中原地區,周長不過四裏的鳳州城甚至連個下等小縣城的規模都不如。可本着料敵從寬的原則,中路軍諸将依然沒有掉以輕心。是以,趁着副都指揮使程飛指揮着大軍安營紮寨的工夫,中路軍都指揮使曾志林和都虞侯穆特爾兩兄弟帶着部分親衛來到距離鳳州城南二三百米遠的一座小山包上觀察敵情。
窄小的城池、低矮的城牆,以及城頭上稀稀拉拉、明顯心不在焉的守城兵卒,這些個呈現于望遠鏡頭中的影像絲毫不會引起曾志林的關注。目前唯一讓曾志林以及穆特爾感到有些棘手的,隻有圍繞全城的護城河。
相比于緊靠潢河(西遼河)的烏州,鳳州城因爲水源問題,護城河水量并不大。可也正是因爲水量不夠,所以該城在建造時便另辟蹊境,通過加寬、加深護城河來彌補這一缺陷——通過之前“暗羽”的調查,鳳州城外的護城河寬度過五丈(15米),深度亦達三丈(9米)。
對于一個以遊牧、漁獵爲主的民族來說,建造這樣一座城池是很少見的。所以,曾志林、穆特爾等人猜測設計該城的很有可能是個漢人或者渤海人。不過,不管建城者是漢人、渤海人還是契丹人,對于曾、穆等人來說,困難都是一樣的。五丈(15米)寬的護城河使得周軍最大長度隻有1o米的輕型過壕鋼橋失去了作用,而水雖不深但河底卻泥濘異常的深壕又令自壕底向上攀爬變得非常困難。換句話說,要想通過這道護城河,唯一的辦法便隻有背土填壕了。而背土填壕就意味着在實施填壕作業時,不能使用火炮特别是中大口徑火炮進行遠距離火力支援,隻能以小口徑迫擊炮和步兵輕武器近距離對城頭進行火力壓制,而這通常也就意味着更多的人員傷亡。
不過,無論有沒有困難,仗都要打、攻都要攻。因此,自城下回到大營後,曾志林、穆特爾便和程飛一起研究情況,制定出了相應的作戰計劃。
說是作戰計劃,其實總結起來就是那麽幾句話——威懾性炮擊、投書勸降、(如不投降則)前期火力準備、背土填壕、破城性炮擊、步兵進城、清理殘敵。
考慮到大營布置完後,時間已近酉時末,天色已然漸黑,不利于己方行動。再加上鳳州城就在那裏,己方大軍已經将其團團圍住,晚一時攻城它也不會跑了。所以曾志林等人便決定大軍歇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再行動。
建隆七年(應曆二十年)陰曆五月十一辰時初,飽餐了戰飯的中路軍所轄“飛龍軍”第四合成步兵師所屬炮兵團、各團所屬炮兵營及第二獨立騎兵團所屬炮兵營近兩百門火炮于鳳州城南門外放列;在他們身後,“飛龍軍”第四合成步兵師第十步兵團一營、二營以及“保安軍”兩個步兵團的四千餘名兵将整裝待;在他們兩側,“飛龍軍”第四合成步兵師師屬騎兵團一營、二營以及第二獨立騎兵團一營、二營伺機而動,随時準備突擊城内守軍的出城反擊——哪怕這種反擊出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辰時正,随着曾志林一聲令下,近兩百門火炮同時出怒吼,對鳳州城南城牆進行了一輪兩急促射。在短短十秒之内,把近四百炮彈投送到了鳳州城南城牆左近。鳳州城南側近五百米的城牆完全被籠罩與硝煙與烈焰之中,整個鳳州城亦随之不停的顫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