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點頭,辛飛宇連忙讓親衛和“暗羽”探員們爲其松綁,并取出塞在嘴裏破布。獲得解脫的邱明博生怕對方突然消失一般,一把抓住辛飛宇的胳膊,眼含熱淚,激動的說道:“宇哥,兄弟我終于把您給找到了。”說完,便緊緊将辛飛宇抱住。
盡管與分别十餘年的同伴再次相逢,辛飛宇有許多話想說,有許多問題想問。可考慮到這裏是“清園城”大門,自己的儀仗堵在這裏,有礙别人進出,且兩個人的談話也會有許多不宜爲人知的内容,所以待邱明博情緒略微平複了一些,并确認這位久别重逢的兄弟會騎馬後,便讓一名随行親衛将坐騎讓出來,兩個人并辔而行,往辛飛宇在城内的住處走去。
眼見那個被自己認爲欲對“清園城”不利、圖謀不軌的家夥真的和自家辛大将軍認識,而且兩個人邊走邊談的相當熱絡,報信的劉班長和抓人的親衛以及“暗羽”探員們面面相觑,不約而同的在心裏感歎一聲“不是我不明白,實在是這世界變化快呀!”
雖說很想知道分别以來的情況,可眼見邱明博衣冠不整、頭蓬亂,且如今兄弟已經相逢,也不急于這一時,辛飛宇便先讓人領着邱明博去梳洗、更衣,稍後兄弟二人再好好叙談。
盡管在西北多年,但一來得益于穿越體質,歲月并未在其的臉上留下什麽痕迹。二來,邱明博原本也長得外貌俊朗、朝氣蓬勃。所以,經過一般梳洗、換上一身新衣後,坐在那裏顯得神采奕奕,再無剛見面時的狼狽不堪。
眼見十幾年未見,這位與自己一起穿越、共過患難的兄弟依然如當初一般的英俊潇灑,坐在那裏和自己侃侃而談,辛飛宇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雖說當初邱明博和其他幾位同伴不辭而别令其心裏很是不舒服,可大家畢竟曾經一起渡過了一段最艱難、最困苦的時間,對于辛飛宇來說,那份患難之情既不會因爲彼此之間的那點不愉快而受到影響,也不會因爲時間的流逝而稍減。因此,賓主雙方相談甚歡。
久别重逢,雙方的話題自然而然就要以彼此分别之後的經曆和現在的狀況爲主。盡管見到分别十幾年的穿越同伴令辛飛宇很激動、很興奮,可其理智尚在,頭腦中始終保持着一份清明。作爲穿越團隊的一員,團隊的相關規定和制度他還是要遵守的。因此,在說起自己這些年的經曆時,辛飛宇隻是大緻說了一下自己到壽州從軍、城破後與徐紹安巧遇并由此加入穿越團隊的經過、這幾年随軍征戰的一些情況,以及自己現在在後周朝廷中的職務和官銜等等情況,對于穿越團隊的内部架構、組織形式、展目标等等涉及團隊内部機密的信息則是隻字未提。
雖說爲了自己未來前途着想,邱明博很想了解一些有關“清園”兄弟的内部情況,特别是其真正的實力,以及日後是否有取周而代之的打算等消息。可辛飛宇這邊對這些避而不談,他也不好顯得過于急迫。他相信,此番自己肯定有機會見到王崤峻、張維信等“清園”兄弟中的腦人物,隻要到時候自己能夠展示出己方的能力,取得王、張等人的賞識、得到“清園”兄弟的接納,相關消息對方自然會予以告之,倒也不急在這一時。因此,邱明博便放下心思,專心緻志的與辛飛宇談分别、談經曆。
說起來,陳寶強、趙紫露、王涵等人之所以會離開壽州左近的那座小鎮,邱明博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可以說是相當大的。實際上,在辛飛宇赴壽州城投軍之初,陳寶強等人并沒有搬離這座自己已經熟悉并剛剛能夠站穩腳跟的小鎮的意思。讓邱明博起了離開之心的,卻是在辛飛宇投軍大約一年之後,其在離小鎮不遠的縣城之中的一次偶遇。
顯德二年的年中,陳寶強、邱明博等人憑着自己在冶鐵和機械加工方面的技藝,經過一段時間的打拼和省吃儉用積攢了一筆錢财,從别人手中盤過一處鐵匠鋪,以此作爲四人維持生計的基礎。那年初秋,邱博明帶着一批自家鐵匠鋪打造的菜刀、鋤頭等鐵器,前往小鎮附近的縣城之中販賣。結果,卻在那裏偶遇了一名在壽州軍中服役、此刻正在縣城公幹的鎮上鄰居,并從對方口中得知辛飛宇不但順利加入南唐軍,而且因爲身體素質好、頭腦靈活,特别是還能讀書寫字,受到了上司的賞識,不過一年時間便從一個大頭兵升到了都頭,手下管着一百多号人。按那個鄰居的說法,以辛都頭的能力和身手以及上司對其的器重,隻怕他的官職還得往上升。估計,用不了一年半載就能升到營指揮甚至更高的位子,前途絕對是不可限量。同時,那位鄰居還表示,盡管自己與辛都頭不在同一營,可卻在同一軍,平時經常能夠碰面。之前曾經聽辛都頭提起過,對鎮上的幾位同伴很是想念,過段時間一定要找機會向軍指揮使請假回鎮上看望一下。
雖然表面上對鄰居給自己帶來這些消息表示感謝,可邱明博心中卻既很不是滋味,又很有危機感。一來,當初因爲不願意五人當中身體素質最好、武力最強的人離開,他是幾人當中對辛飛宇投軍反對最激烈、最堅決的一個,并因一時氣惱而斷言對方想借軍功出人頭地是癡心妄想。就算能順利入伍,也是當一輩子大頭兵的命,有不了出頭之日。如今人家辛飛宇用了不到一年時間就當上了都頭,而且前途一片光明。對方取得如此成績,一旦回還,豈不是打自己的臉,令自己面上無光。二來,也是更重要的一點,自辛飛宇投軍離開後,自己便趁虛而入,追求因男朋友不顧自己反對堅持投軍而頗感委屈、失落、傷心、氣惱的王涵。經過一段時間的“猛攻”,在年初時終于取得了成效,如今雙方已經到了談婚論嫁、佳期可待的階段。此時辛飛宇若是回來,不但自己要頂着個“奪朋友妻”的帽子而無顔面對,而且搞不好王涵還會在感情上産生動搖,從而令兩人的婚事産生變數。果真如此的話,他邱明博在鎮上将再也無法立足,恐怕除了孤身一人遠走他鄉外,便别無他選了。
要想避免出現上面的情形,就隻有兩種辦法。一種辦法是阻止辛飛宇回鎮上——以現在雙方的身份地位,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另一種辦法便是勸大家——最少也要勸王涵——和自己一起離開小鎮,去一個辛飛宇找不到的地方生活。這樣既不會失了面子,也不會有失去王涵的風險,可謂是一舉多得、一勞永逸。
隻是,主意好想,真正實施起來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到的。畢竟大家才剛剛在鎮上站穩腳根,并經營起一家可以安身立命的鐵匠鋪,要想說服其他人放棄這份安定生活,跟自己去遠處重新打拼謀生,談何容易。所以,從縣城回到鎮上後,邱明博在隐瞞了有關辛飛宇的消息的同時,一邊時不時的旁敲側擊,試探其他三人對離開小鎮,去更廣闊的天地打拼的态度;一邊關注着鎮上的一舉一動,爲自己的計劃一旦不能成功尋找着退路。
或許是老天爺可憐他、或許是運氣好、亦或許隻是單純的巧合,就在邱明博從縣城回到鎮上半個月後,一支來自揚州、前往開封、洛陽及京兆府的商隊路過小鎮,并在這裏暫歇休整。原本一支遠途商隊與一座小小的鐵匠鋪不會有任何交集,可卻因爲商隊大管事在鎮上閑逛時,偶然從陳寶強和邱明博開的那處“兄弟鐵匠鋪”經過,看到陳寶強一時手癢仿照唐刀樣式制造并挂在鐵匠鋪門口權當招牌的一把無鞘橫刀而生了改變。
一方面,這支商隊的東家除了商隊之外還經營着許多其它的産業,冶鐵、煉鋼、兵器打造皆有涉足。另一方面,那位姓張的商隊大管事在任現職之前曾經在東主李家的冶煉作坊做過一段時間管事,對冶煉和兵器打造有些了解。因此,當他無意中看到那把雖裝飾簡單卻通體散着森森寒氣、銳利異常的橫刀後,不由得心中大奇,不相信如此精良的兵器會出自一名小鎮鐵匠之手,并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走進了“兄弟鐵匠鋪”内。
結果,在與陳寶強和邱明博一番攀談、特别是确認挂在門口的那把橫刀确爲面前這位貌不驚人的黑臉大漢所制之後,這位張大管事知道自己揀到寶了。一來,鐵匠鋪内的兩人,一個深谙冶煉之道,其所說的一些冶鐵、煉鋼之法自己是聞所未聞;一個精通奇技機巧之術,其自造的一些用于加工鐵器的小工具自己亦是見所未見。二來,當他試探着向對方提出購買那把橫刀時,對方不但毫不猶豫的答應,而且價錢也遠低于自己的預期,顯然這東西對他們來說不過是普通之物,打造起來既不麻煩也不複雜,而是手到擒來——不然的話,對方也不會把刀随意懸在鐵匠鋪門口當店幌使用了。
此外,作爲商隊的大管事,張管事對自家東主的心思亦很是了解。考慮到現如今世道不太平,長途販運雖利大風險亦大。冶煉特别是軍器打造卻因戰事頻仍而市場廣闊,大有可爲,自家東主早有意通過在朝中的關系将西北一帶朝廷駐軍軍器制造的差事拿到手,爲自家産業的鞏固與展開辟一條新路。因此,在确認鐵匠鋪中二人确有些獨特才能,并親眼見證那位陳姓鐵匠用遠比其他鐵匠短得多的時間,就煉出了一塊精鋼後,當即便決定爲東主招攬他們。不過,出于謹慎,張管事并沒有馬上表露出招攬之意,而是先出錢買下那把挂在店門口的橫刀,并在回到居住地後暗中派人對“兄弟鐵匠鋪”、對陳、邱二人及他們的家眷進行了一番調查,确認這四個人乃是自海外歸來的漢人後裔,在本地既沒有親人更沒有根基,無需擔心其留戀故土和親友不願離開後,這才再次來到鐵匠鋪,正式向陳、邱二人表明招攬之意,并許之以高薪厚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