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臘月二十三北平城内家家戶戶——包括不必值班的本地官員——都在高高興興準備過年的時候,王崤峻等四位委員卻依然還在節度府正堂旁邊的偏廳裏處理着公事,絲毫沒有新年已近的感覺。由于此前不久各府鎮剛剛完成了行政區劃和軍事防區的調整工作,且又趕上爲即将展開的南下作戰進行的動員、物資準備等工作也接近尾聲,一份份的工作交接報告、各軍鎮駐守部隊的駐紮與訓練報告、參加南下作戰各部的調動與動員報告、作戰物資準備情況的報告,就像雪片一般飛進了北平軍節度府,并最終被放在了四位委員的桌案之上。于是乎,就在過小年這一天,王崤峻等四位委員依然是從上忙到晚,除了中午各自回家簡單吃了一頓飯外,幾乎就沒離開過辦公室。
掌燈時分,将手中最後一份文件處理完畢,放到右手邊那厚厚一摞已處理文件的最上面,王崤峻放下手中毛筆,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一邊活動一下因爲長時間坐着而有些僵硬的身體,一邊環顧了一下辦公室内其他三位委員的桌案。眼見其他三人桌子上的待閱文件都已經所剩無幾,王崤峻這才開口說道:“忙了一天,總算是提前将重要文件都審閱完了,看來咱們幾個今天晚上可以和家人好好過個小年了。”
張維信聞言笑了笑,在手中最後一份待閱文件上寫下自己的意見和名字,将其放在右手邊的文件堆上,一邊像王崤峻一樣站起來活動身體,一邊附和道:“是啊,這段時間因爲行政區劃和軍事防區調整,以及爲南下作戰做準備,咱們幾乎是天天加班,基本抽不出沒時間來陪家人,更沒有時間管過年的事。所有爲過年做準備的事都交給了妻妾們去做,真是辛苦她們了。今天難得能準時下班,當然要好好陪陪妻子兒女才是。”
“七哥說的是。”同樣批完最後一份文件的徐紹安也贊同道,“别看咱們的家人都住在節度府裏,可咱們真要忙起來,連辦公區的門都出不去。明明老婆孩子就在幾十米外,卻也是難得一見,說出去隻怕别人都不會相信。”
“既然都這麽想回家陪家人,那都還待在這裏幹什麽?還不趕快收拾收拾回家去。”大哥李俊武整理好了批閱完的文件堆,笑着對幾位兄弟說道。
“我們這不是在等大哥嘛!大哥您不走,做兄弟的怎麽能先走呢?”徐紹安一邊開着玩笑,一邊将桌上的文件和筆墨紙硯整理好,準備往外走。
就在兄弟四人說說笑笑一起往外走時,辦公室門外卻傳來親衛的通禀,說是二十八爺有急事求見。王崤峻一聲“請”字才出口,辦公室的大門已經“哐”的一聲被推開,随即梁子嶽便夾帶着寒風冷氣急匆匆的闖了進來。
眼見原本一向穩重的二十八弟如此急切,王崤峻等人便意識到一定有大事發生。于是,他伸手攔住欲向衆人行禮的梁子嶽,說道:“老二十八此來必有要事,這些繁文缛節就不要去管它了。”
梁子嶽聞言連忙直起身,向王崤峻等人說道:“幾位兄長,‘暗羽’北平分堂報告,‘飛燕堂’北平分堂所屬懷柔分堂的兩名探子前來投誠,并透露了一個爆炸性消息。”
“情況屬實嗎?那兩名‘飛燕堂’的探子現在何處?透露了什麽爆炸性消息?可是供出了張燕的下落?”王崤峻聞言連忙追問道。
“情況屬實。小弟今天下午接到‘暗羽’北平分堂的報告後,親自去提審了這兩個人。從審訊的結果看,可以确認此二人确爲‘飛燕堂’探子,且此番前來北平城确是棄暗投明,來向我北平軍投誠的。如今,這二人已被看押于情報部内務司的秘密監獄之中,由内務司的幹探嚴密保護。至于張燕的下落,這二人卻因爲職級較低,并未能給出确切地點,隻是提供了一個大緻可能的範圍。不過,他們提供的另一個消息卻遠比張燕的下落更加重大、也更加令人震驚。”梁子嶽胸有成竹的答道。
“什麽消息能比張燕的下落更重大、更令人震驚?”張維信緊接着問道。
“據這兩名投誠的‘飛燕堂’探子交待,在咱們北平軍‘清園’兄弟内部有人與‘飛燕堂’私下聯絡、暗通款曲。”梁子嶽鄭重的說道。
梁子嶽此言一出,在場衆人全都愣在了當場。若說是北平軍中有本地的官員甚至将領投靠“飛燕堂”的話,王崤峻等人還不至于如此驚訝。畢竟,每個人對誘惑或者是壓力的抵抗能力是不同的。當對方的出價或者掌握的把柄足夠大時,有個别本地官員和将領被拉攏或者脅迫過去是完全有可能的。可“清園”兄弟中有人通敵,這就令大家完全想不明白了。一方面,穿越團隊爲所有成員都提供了完善的福利待遇、生活和安全保障,對方無論是想通過金錢收賣,還是用兄弟們的家小來要挾,都是不可能的。另一方面,在如今的局勢之下,就算對方給出的條件再優厚、允諾的官職再高,又怎麽可能會有團隊成員甘願放棄即将到手的高官厚祿、榮華富貴,而去投靠那個連趙匡胤都鬥不過、注定要成爲失敗者的張永德呢?
“這兩個探子的話可信嗎?咱們的兄弟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丢西瓜、揀芝麻’的事情來呢?這說不通呀!”李梭武一邊難以置信的搖頭,一邊問道。
“連自己頭目的藏身地都藏着掖着,不交待清楚,這哪裏是真心投靠的意思。依我看,這條消息不過是他們杜撰出來,騙取功勞的假情報。或者,他們根本就是張燕派來的奸細,這些所謂的重大消息不過是他們編出來離間咱們兄弟用的。”徐紹安根本無法相信梁子嶽所說的事情。
“老八你不要着急,老二十八既然說這兩個人是真心來投誠的,自然有他的道理,咱們不如聽他詳詳細細的把經過講一遍,然後再做判斷也不遲。”王崤峻盡管也對梁子嶽所說難以置信,但他不認爲這位做事一向穩重的兄弟會不經分析,就将如此嚴重的問題報告到委員會來。因此,他一邊制止徐紹安繼續對梁子嶽發脾氣,一邊招呼衆兄弟重新坐下,踏踏實實的聽梁子嶽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