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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見不得光的交易(下二)

正如範吾成預料的一般,那施然出了範府後,并沒有徑直返回自己投宿的客棧,而是在北平城内轉了好幾圈,在确認沒有人跟蹤自己後,這才舍近求遠的繞了一個大彎子往客棧方向而去。

在客棧歇息了一夜之後,第二天一早,施然并未退房結賬,而是知會了店夥計一聲,說自己要到城外去轉轉,可能會花比較長的時間。若是當晚沒有回來,切記不要把自己的房間退掉,自己明日還要回來住。随後,他還一次性向掌櫃的預付了五天的房錢以及看管行李的小費,以示自己并非偷逃住店之資。一方面有五天的房錢及小費打底,另一方面施然入住時帶的行李亦都留在店中,因此無論是掌櫃還是店裏的夥計對這位大方客人的要求自然予以滿足,絕無半點違背。

安排好了客棧這邊,施然便不再有絲毫耽擱,立即策馬出城,風馳電掣一般的往潞縣飛奔而去。

北平城距離潞縣五十裏,施然一路打馬如飛。在見到一早便在關押柳雲燕等人的廢棄道觀中等着他消息的張燕、并彙報了自己與範吾成初次談判的經過後,對方也是立即作出決定,同意與範吾成進行面對面的談判,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地點由“飛燕堂”這邊選擇并在談判當天再由施然告之、時間是三天後的陰曆十二月二十二、範吾成一方除了其本人外隻準再帶兩名随從。因此,在傍晚時分,趕在北平城城門關閉之前,施然便已經返回了客棧。

一路奔波、百裏往返,饒是施然年輕力壯、精力充沛,也被累得疲憊不堪、腰酸背痛、兩腿發軟。回到自己的房間後,簡單的梳洗了一下,胡亂的吃了兩口晚飯便一頭紮到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施然這一覺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時才醒來,在将早午兩頓飯并一頓大吃了一通,又補了個午覺後,他這才神清氣爽的離開客棧,往範吾成的府邸而去。

有了兩天前的經驗,這一次門口負責把守的親衛沒有難爲施然,而是在見到他之後直接往府裏通禀。時間不大,施然便在範小二的引領之下,又來到了前日與範吾成見面的書房。

這次見面與上一次相比要簡短得多,也平淡得多。施然向範吾成轉達了張燕指定的見面時間、提出了張燕專門設定的見面條件,在得到範吾成肯定的答複後,便告辭離開——見面的具體地點,則在見面當天由施然引領前往,到時方知。從進府到出府,前後也就一盞茶的工夫,施然便在門口親衛很是納罕這位客人爲何如此來去匆匆的表情注視下上馬而去。

轉過天來,陰曆十二月二十,施然如同前日一般,向客棧掌櫃和夥計打過招呼後,再次策馬出城,沿着官道往潞縣方向飛奔而去,将範吾成同意其所提會面時間及附加要求的情況彙報給了張燕,并同樣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回到了北平城内。

兩天之後的陰曆十二月二十二一早,施然第三次出北平城。不過,與前兩次不同的是,這次他不是單人獨騎,在他的身邊多了喬裝打扮成家丁模樣的範吾成以及範小二、範小五主仆三人。

根據穿越團隊的規定,爲了保證兄弟們的安全,凡是穿越者出城,必須事先向委員會提出申請。在得到批準後,還需要有親衛營安排一定數量的親衛陪同,才能離開城池——身在各生産基地的兄弟以及駐守各府的兄弟,每次離開基地或者出城雖然不用向委員會進行申請,但身邊也必須有規定數量的親衛随行。否則的話,一旦被其他兄弟或者當地“暗羽”舉報到委員會這邊,違規者會根據違規程度受到三天到一個月不等的禁足處理。而範吾成此次出城之事是絕不能讓委員會的幾位兄長知曉的,哪裏會去提交什麽申請,隻能祭起他以往密會柳雲燕時的招數,用喬裝改扮的方式掩人耳目、蒙混過關。…,

由于見面的地點選擇在北平城與潞縣之間,距離較之趕到潞縣近了不少。因此,出城之後,施然并沒有策馬狂奔,而是将馬匹控制在一個合适的速度,不緊不慢的往東而行。跟在他身後的範家主仆雖然心中焦急,卻也不好催促,隻能耐着性子在後面跟随。

出城走了約莫一個多時辰,接近中午時分抵達了距離北平城近三十裏的一處密林邊上,施然看了看前後沒有可疑人物出現,這才一拔馬頭,向範家主仆輕喚了一聲:“随我來。”便當先策馬進了樹林。在他身後,範吾成及範小二、範小五也急忙調轉方向,緊緊跟上。

四人在樹林之中又走了大概一柱香的工夫,原本比較茂密的林木突然變得稀疏起來,一片空地出現在了面前。這片林間空地足有一畝見方,其中并無半棵樹木,隻有遍地已經枯黃倒伏的雜草。在空地的中央,那些擾人的雜草已然被清理一空,一頂小巧而厚實的帳篷矗立在那裏。帳篷前面,一位身材苗條勻稱、面容嬌好的秀麗女子正亭亭玉立、滿臉帶笑的望着從樹木中穿出的施然以及範家主仆。在她身後,緊跟着四名配着單刀、滿臉嚴肅的随從。而在與範吾成等人進入空地方向相對應的另一側,接近空地邊緣的位置上,停放着一輛馬車、拴着幾匹駿馬。馬車和馬匹的周圍另有兩名挎着單刀的漢子看守。

待到四人行至近前,翻身下馬,立于帳篷前面的那名女子隻在範家主仆三人身上掃視一眼,不等施然出聲介紹,便徑直走向衣着服飾上并無任何特殊之處的範吾成,依着男子的禮節抱拳拱手道:“小女子張燕見過十四爺。十四爺一路奔波,小女子未能遠迎,還望多多包涵。”

範吾成一面在心中暗自佩服對面這位“飛燕堂”總堂主的眼力,一面連忙還禮道:“不敢,不敢。在下不過一介商賈,什麽爺不爺的,都是那些夥計、下人們亂叫的。在張總堂主面前怎敢稱爺,總堂主直呼在下的名字便是。”

“哪裏,哪裏。”張燕客套道,“且不說‘大通商行’乃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大商行,單就十四爺那禦賜的正五品上中散大夫的官身,就當得這一聲爺了。與十四爺這正兒八經的朝廷命官相比,小女子這自封的總堂主又算得什麽。”

“張總堂主過謙了。”範吾成同樣客套道,“正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以總堂主當朝重臣張點檢義女的身份,怎麽也得相當于五品官呀。在下是五品官,總堂主也是五品官,咱們平輩論交,在下哪能在總堂主面前稱爺。況且,在下素來于做官一道沒什麽興趣,平生隻喜歡做生意、談買賣。别人叫我一聲範老闆遠比叫範大夫聽着要親切得多、受用得多。說起來,若不是總堂主提起,在下根本想不起來自己還有個官身在。”

“不圖虛名而重實利,十四爺這樣的人小女子最愛結交。”張燕恭維道,“既然十四爺喜歡被叫老闆,那小女子便恭敬不如從命,也稱呼您爲範老闆便是。”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範吾成連連點頭答道。

說着,二人已經來到帳篷跟前,施然緊走兩步趕在張、範二人前面撩起門簾,張燕則一伸手,說道:“範老闆請。”

“張總堂主請。”範吾成禮數做到家,同樣伸手相請,并與張燕一同走進了帳篷之内。而在帳篷外面,範小二、範小五、施然以及另一名“飛燕堂”的探子肅然而立,既盯着空地周圍的動靜,也時刻警惕着對方任何可能對自家主子不利的舉動。…,

帳篷之内,安置着一桌兩凳,桌子上擺放着一把茶壺和一對茶杯。而在桌子旁邊,一個小泥爐的爐火正旺,将爐子上水壺中的水燒得沸騰不已。待雙方分賓主落座後,張燕又跟彙聚吾成客套一番,說了幾句“有勞範老闆頂風冒寒的跑出城來”之類的廢話,這才拿起桌上的茶壺,在範吾成和自己的茶杯中倒滿茶水,而後端起茶杯,敬道:“此前小女子不知範老闆與那柳雲燕乃是夫妻,貿然出手擄走了他們母子,待到後來審問柳雲燕時才得知此事。小女子在這裏以茶代酒,向範老闆賠罪,還望範老闆原宥則個。”

範吾成聞言知道雙方的交談已開始入正題,連忙也端起茶杯,遜讓道:“張總堂主言重了。正所謂‘不知者不罪’,總堂主在擄走拙荊和犬子之前隻知道雲燕是貴堂通緝的要犯,而并不知道他們是在下的妻兒,何罪之有。況且,總堂主在知道他們母子與範某的關系後,非但沒有按照堂規處罰拙荊,反而多方關照、善待他們母子,在下感謝還來不及,又怎會怪罪總堂主。”

說到這兒,範吾成略頓了頓,見張燕正在那裏舉杯喝茶,并沒有馬上開口說話的意思,便試探着說道:“按說,初次見面,在下不該向總堂主提什麽要求。隻是,拙荊與在下畢竟夫妻一場。正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拙荊與在下做了這數年夫妻,如今她身陷困境,在下又怎麽可能不擔心。況且,她的身邊還帶着犬子。不過一歲多的嬰孩便要與她的母親一道經曆這般驚險曆程,在下身爲父親又如何能夠不牽挂。是以,在下有個不情之請,懇求總堂主能讓在下與妻兒見上一面,還望總堂主能夠應允。”說完,範吾成站起身形、抱拳拱手,一揖到地。

按道理講,範吾成不該在談判剛剛開始的時候就急于要見自己的妻兒。作爲相對弱勢的一方,這種顯得很是急迫的反應恰恰表現出了自己心裏最爲薄弱的地方,很容易就被對方利用,從而牢牢把握住談判的主動權,這樣的表現對于範吾成這個精于算計、與别人談判過無數次的生意人來說是不應該出現的。其實,按照範吾成這幾天再三考慮而想出來的辦法,此番與張燕的談判當是以穩爲主,盡可能的擡高自己在對方心中的份量,從而在與對方讨價還價的過程中,既保證了柳雲燕母子的安全,又不至令對方獅子大開口的向自己漫天要價。一旦雙方交易談妥,張燕放回自己的妻兒後,再由自己的親信暗中跟蹤、監視張燕等人。待親随查明了張燕及其黨羽的藏身之處,便以自己“大通商行”總行駐潞縣聯絡使的身份,去向當地的“暗羽”分堂報告,說是發現了通緝要犯張燕及其手下的下落,并在“積極協助”“暗羽”實施抓捕時自告奮勇的跟随前往,以便在圍捕結束後及時找到并除掉“飛燕堂”的漏網之魚,一個也不能留。這樣一來,便可把那些對自己不利的故事與張燕及“飛燕堂”的一衆探子一起埋掉,讓自己高枕無憂。

考慮到張燕等人在會面結束後很可能會小心提防範吾成這邊的跟蹤和監視,所以範吾成在出發來談判之前,便已安排範小四和範小六喬裝打扮,提前趕到潞縣去蹲守,待張燕等人回城後再行跟蹤、監視——一衆親随雖不認識張燕卻認識施然,屆時隻要盯住姓施的便可。…,

可是,在發現雙方見面的地點是個如此隐蔽且交通不便的所在,而張燕身邊所帶的随從又隻有六、七個人,遠非自己之前預測的會在交通便利之處會面、張燕身邊會有一大票兄弟保護,以防自已這邊暗中安排人手搶奪人質、殺人滅口的情形,特别是在作爲談判場所的帳篷中隻有他和張燕兩個人後,範吾成的心思便開始活絡起來。盡管一時還摸不清那輛馬車車廂裏面的情況,但從車廂大小分析,裏面就算藏人,頂多也就能藏三、四個人。以自己和兩名随從的武功,雖然未必能占據壓倒性優勢,卻也有一戰之力。特别是現在帳篷之中隻有自己和張燕兩個人,以自己的武功制服張燕應該沒有什麽問題。隻要擒住了張燕,就算對方有千軍萬馬也會因爲投鼠忌器而不敢上前。而且,有了張燕這個人質,量其手下也不敢把那些對自己不利的消息傳揚出去。因此,範吾成決定臨時改變計劃,不再費時費力的和對方讨價還價,而是直截了當的将自己最柔軟的一面展示給對方,令對方輕敵、令對方放松警惕,從而能夠更痛快的答應自己的請求,将自己的妻兒放回,以便自己能夠心無牽挂的出手制服張燕。

範吾成要見自己妻兒的要求自然早在張燕的預料之中,畢竟這是對方同意與自己進行合作談判的唯一條件。隻是,雖說張燕對于範吾成的這個條件并無異議,也打算在談判結束後将柳雲燕母子交還給範吾成。但對方甫一見面便突然提出要馬上見到自己妻兒的請求,不能不令張燕有所懷疑、有所警惕。不過,倚仗着自己這邊所擁有的優勢以及自己此前所做的布置,這種懷疑與警惕在張燕的頭腦中隻是一閃而過,她最終還是決定把雙方的談判進行下去,而不是過于謹慎的終止談判。

因此,聽完範吾成的一番話,張燕放下茶杯,伸手虛扶道:“範老闆言重了,如此大禮小女子更是受不起。”

待範吾成重新坐好後,張燕又繼續說道:“範老闆但請放寬心,小女子雖是一介女流,卻也是言出必行、遵約守諾之人。之前既然已經答應範老闆可以與妻兒一見,自然不會食言自肥。隻是,想必是因爲這幾日身處陌生環境,令郎有些住不慣,再加上天氣寒冷略感了些風寒,所以自前日起令郎的身體便有些不适。後來經過郎中的診治雖有些好轉,卻還沒有完全好利索。因此,爲了令郎身體考慮,小女子便沒有帶尊夫人和令郎與吾等一同趕早前來,而是安排她母子二人緩行,待日頭升上來、天氣暖和一些後再出發。此時估計她母子二人應該已經在路上了,還請範老闆稍安勿躁,耐心等待一會兒。”

雖然一時摸不清張燕說的是真是假,但在見到妻兒之前範吾成還是不敢輕舉妄動的。因此,他一面假意感謝張燕心思細膩、處處爲自己的妻兒着想,一面耐着性子與張燕周旋,等待着對方施自己妻兒出來見自己的那一刻。

不知是想激勵一下因爲不能馬上見到自己妻兒而顯得對談判有些心不在焉的範吾成盡快将心思用在雙方談判上,還是想通過抛出一個更大的籌碼而向範吾成表現自己願意與其合作的誠意,在說了幾句沒營養的場面話後,張燕突然話鋒一轉,對範吾成說道:“雖說尊夫人對顯德五年我‘飛燕堂’幽州分堂全軍覆沒一事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考慮到其也是因爲急于完成總堂交待的任務,一時爲‘暗羽堂’的那些奸詐小人所蒙騙,這才鑄成大錯。且其在回總堂述職的路上不告而别隻是出于對堂規的畏懼,而絕非是叛變投敵。所以,其所作所爲雖罪不可恕,卻也情有可原,小女子也願意給她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

因此,在小女子動身來見範老闆之前,便已經向尊夫從許諾,隻要範老闆誠心誠意與我‘飛燕堂’合作,互相幫助、互相扶持、互相提攜、互通有無,小女子不但會讓她母子與範老闆您見上一面,而且還會讓她母子與您一同離開、一家團聚。”

張燕這番話等于是送了一份大禮給自己,其份量之大,使得原本思想有些走神的範吾成頓時來了精神,有些不太相信的問道:“張總堂主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張燕點頭道。

眼見張燕臉上的表情真摯,不像是在用虛言蒙騙自己,範吾成心中先是一喜,但馬上就又冷靜了下來。正所謂“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張燕既然能夠如此大方的送自己這樣的大禮,其勢必有所圖、有所求。因此,在短暫的欣喜與激動後,範吾成的情緒便恢複了常态,非常沉穩的問道:“在下身爲一名商人,深知‘無利不起早’的道理。張總堂主送如此大的一份‘厚禮’給在下,想必也是希望在下能有所回報的。隻是,不知總堂主想要在下如何投桃報李,來還這份人情。”

見自己這份“大禮”扔過去,對方隻是被“砸暈”了片刻便恢複了清醒的頭腦,準備開始與自己讨價還價,原指望這一份“大禮”能把對方“砸”糊塗的張燕不免有些失望。不過,失望歸失望,該提的條件不是必須要提的。因此,心裏失望的張燕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才說道:“範老闆果然是個爽快人,既如此,小女子也就不與您兜圈子了。小女子的條件很簡單,那就是由範老闆您親筆寫上一封書信,向鄙堂及義父他老人家輸誠,表明您是真心實意的與鄙堂合作,并立下毒誓絕不反悔。同時,您還要在信中寫上幾條北平軍節度府抑或是‘清園’兄弟絕不會外傳的隐情秘辛,以示您的誠意。”

寫輸誠信、發毒誓,這些對範吾成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作爲一名穿越者,他是不會把什麽因果報應、上天懲罰放在心上的。但要他在這封所謂輸誠信中加入北平軍節度府或者自家兄弟的隐情秘聞,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畢竟向張永德輸誠、發毒誓可以推說是别人僞造的,這些兄弟之間的私秘事卻不是外人能編造得出來的。若自己寫了這些私秘事,那麽有朝一日東窗事發,自己的罪過可比與柳雲燕有私情還要大了。範吾成有心胡編幾條來糊弄張燕,卻又不知道自己的那位夫人柳雲燕都向對方吐露過哪些自己曾經向其提起過的團隊内部情況,會不會與自己編造的東西相矛盾。一時間,範吾成頗有些委決不下,以至于開始琢磨是不是現在就動手将張燕制服,待到“飛燕堂”其他成員押送自己妻兒趕到時,再給他來個守株待兔、一舉成擒。

不過,在一番權衡之後,不願意自己妻兒冒險的求穩心理最終還是占了上風,範吾成終于還是沒有動手,而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接受了張燕的苛刻要求,同意寫這樣一封輸誠信。至于那幾條與北平軍節度府或者“清園”兄弟有關的秘聞,則隻能靠着自己的印象,盡量避開柳雲燕可能知道的内部消息,挑選一些外人不會知道卻又不會涉及團隊核心利益的事情進行一番加工、改造,以求既能蒙騙住張燕,又不會真的将團隊的核心機密洩露出去。畢竟範吾成再自私,至多也就是爲了救自己的妻兒、爲了保住自己的名譽,而在一些非關鍵問題上對“飛燕堂”進行妥協與讓步,卻還不會做出有可能威脅整個穿越團隊核心利益的事情來——因爲威脅穿越團隊核心利益就等于是威脅到以這個團隊爲根本的、範吾成自己的核心利益。…,

看着範吾成在那裏揮毫潑墨的寫完了一封貨真價實的輸誠信,特别是看着那幾條經過範吾成加工、三分真七分假的所謂“清園”兄弟**秘聞,張燕終于松了一口氣。在她看來,有了這份東西,再加上自己掌握的有關範吾成的其他把柄,完全可以将此人控制在自己手中,讓其爲自己完成義父交待的任務、爲“飛燕堂”在北平軍的發展壯大提供盡可能多少臂助。

在讓範吾成将這封輸誠信抄寫了三份,并全部簽上名字、按上手印後,這筆見不得光的交易便算是基本達成了,張燕來此的目的也就算達到了。她将範吾成寫的這幾封輸誠信小心裝好,便站起身,說道:“既然範老闆如此有誠意,小女子自然也不會言而無信。小女子這就派人去報信,讓護送尊夫人和令郎的手下加緊趕路,以便你們一家團聚。”

對此,範吾成自然是毫無異議,當即又向張燕表示了感謝。而張燕在遜謝了幾句後,便請範吾成在帳内稍候,自己則掀開帳簾走了出去。

望着張燕出帳而去的背影,範吾成心裏的一塊石頭也算是落了地。他端起茶壺,将自己和張燕的茶杯全都倒滿,準備等張燕回來時以茶代酒,敬對方一杯。結果,這張燕是左等也不回、右等也不回,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等待了近一刻鍾後,原本還不以爲意的範吾成終于再也坐不住了。他蓦地一下站起身,快步走向帳簾。就在範吾成走到帳簾跟前,準備掀簾而出時,帳簾一挑,施然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

進得帳内,不等範吾成出聲發問,施然便已抱拳拱手道:“範老闆,我家總堂主因有堂中事務要處置,已經返回潞縣去了,這裏的事情全部交給在下負責。總堂主吩咐在下待會兒與範老闆一同返回北平城,充當您與我家總堂主往來聯絡的中間人。不過,範老闆不必擔心,我家總堂主在臨走之前交待,她答應範老闆的事情一定做到,尊夫人和令郎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少時便到。同時,我家總堂主也希望範老闆您也不要食言,千萬别做出什麽背約毀盟的事情來。不然的話,大家朋友做不成就隻能做不共戴天的仇敵了。”

聽完施然的一番話,範吾成先是一愣,但馬上就反應過來——自己被張燕給忽悠了。張燕之所以敢隻帶這麽幾個随從同行,實是因爲其早就做好了打算。她先是借故讓柳雲燕母子晚到,再允諾事成之後讓範吾成接回他們母子,從而使範吾成看到新的希望,不但因此接受自己提出的寫輸誠信的條件,而且還将其有可能采取的以武力搶奪人質的計劃推遲至柳雲燕母子到來。一俟範吾成這邊寫了輸誠信、洩露了“清園”兄弟的私隐秘辛,讓她拿到了比柳雲燕母子二人更有力、更容易掌控的把柄之後,張燕便以派人催促“護送”柳雲燕母子的手下加快速度——這一範吾成絕對不會懷疑的理由——爲借口,離開與範吾成獨處的帳篷,帶着手下迅速離開了秘密會談地,徑往潞縣而去,隻留下一個施然來應對後面的事情。

隻是想明白歸想明白,範吾成這會兒除了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外,什麽事情也做不了。如今控制住張燕的最佳時機已經失去,唯一認識的“飛燕堂”成員施然在自己身邊,提前派去潞縣準備跟蹤張燕等人的範小四和範小六完全沒了用處——畢竟他們不可能去發現并跟蹤一個自己根本不認識的目标,而不能跟蹤張燕等人也就不可能借助當地“暗羽”的力量清除這些握有自己把柄的人。可以說,除了通過向“飛燕堂”、或者說是向張永德輸誠換回了自己的妻兒算是超出預期之外,範吾成行前所計劃的所有目标都沒有實現。

沒能實現行前制定的大部分計劃固然令範吾成郁悶,可更令他郁悶和不滿的是,張燕率領一衆随從離開,自己的那兩名親随手下爲什麽沒有給自己任何的警示或者通知。不過,這個問題随着範吾成走出帳篷便得到了解答——那輛原本被停放在空地邊緣的馬車已經被趕到了帳篷附近,通過很可能是故意被掀起的車簾可以看到,範小二和範小五二人正躺在車廂裏呼呼大睡,根本不可能給他們的主子通風報信。而旁邊施然的“解釋”則給出了二人這般模樣的原因——“方才因爲天氣寒冷,在下便拿來烈酒與大家分享。不想這兩位範兄不勝酒力,兩杯酒下肚便醉得不醒人事,在下隻得把他們擡到車上安歇。”

雖然明知施然肯定是在酒裏做了文章,從而迷翻了自己的親随,但事已至此,範吾成除了長歎一聲、接受現實外,也是否别無它法。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隻有耐心等待自己妻兒的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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