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皇宮,辛飛宇一馬當先,率“北平軍軍事顧問團”所有成員,在楊業的陪同下馳出玄德門,徑往十裏亭方向疾行。其實着急的何止是辛飛宇一人,楊業同樣是打馬如飛的往前趕,急切的想與自己的義兄楊相見——楊業上一次與楊新見面,還是去年年底楊新正式上任靈仙府總兵官時,自己在瓶形砦設宴爲對方接風洗塵、并祝賀義兄出任靈仙府總兵官。
快馬疾行,時間不大辛飛宇和楊業一行便抵達城外十裏亭。或許是由于辛飛宇等人來的太快,亦或許是徐紹安等人此行是來商議永結盟好之事而不是救急所以來得比較慢,當辛飛宇和楊業等人趕到十裏亭時,連徐紹安等人的人影都沒有看到一個。好在迎接自家兄弟也不是什麽十萬火急的事,所以辛飛宇在派自己兩名手下沿官道北上去迎徐紹安一行人後,便和楊業一起到十裏亭中暫歇,一邊喝着随從們帶來的香茶,一邊等着對方的到來。
徐紹安派人給辛飛宇報信時,說自己距離太原城還有二十裏。待信使進城報信、辛飛宇去找楊業一起進宮向劉鈞禀告、辛、楊二人得了劉鈞的吩咐出城迎接,這一系列的事情前後花費了大概有半個多時辰的時間。以一般使團行進的速度,辛飛宇和楊業快馬起到十裏亭最多也就再等上半個多時辰的時間,就應該能夠看到徐紹安等人了。可說來也怪,辛飛宇和楊業二人在十裏亭等了一個多時辰,幾乎把帶來的茶水都快喝幹了,官道上也沒見到徐紹安等人的影子。更爲奇怪的是,不但徐紹安沒出現,辛飛宇派去與徐紹安聯絡的那兩名随從也一直沒有再出現。
眼見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北平軍使節團卻一直沒有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裏,楊業不由得心中焦急。當然,楊業并不是介意徐紹安等人來得速度太慢,讓他等待的時間太長,他一方面是想快點與義兄見面,另一方面則主要是考慮到周軍在撤離太原時很可能暗地裏留下了細作或者小股人馬,用來刺探漢國消息、騷擾漢國地方,爲自己安全順利的撤回自己的地盤提供必要的掩護。而自北面欣喜而來,全無戒備之心的徐紹安一行很可能會成爲周軍小股人馬偷襲的對象。若果真如此,北平軍很可能會把自己節度副使及一衆兄弟遇險的怒火都撒到大漢朝廷身上。到那時,面對遠比周軍強悍得多的北平軍,大漢朝廷隻怕就在劫難逃了。
一念及此,楊業便再也坐不住了。他對依然在那裏怡然自得的品着茶水,一點都沒有焦急表現的辛飛宇說道:“辛将軍,這事情隻怕有蹊跷呀。從辛将軍得到徐副帥一行距太原城二十裏這一消息到現在已經過去近兩個時辰了。這麽長的時間,漫說徐副帥一行人是有坐騎和車輛的,就算是普通百姓徒步而行,這會兒也應該到十裏亭了。徐副帥等人遲遲不到,該不會是路上出了什麽差池?畢竟太原之戰剛剛結束不久,太原城周邊并不是很太平,匪盜、宵小之輩并不少見。依某看,吾等不如繼續北行,去迎一迎徐副帥,不知辛将軍意下如何?”…,
辛飛宇聞言笑着擺了擺手,說道:“楊将軍不必焦急。且不說八哥他們遠道而來,身邊不可能不帶侍衛親兵。單就以八哥的身手,縱然對方有個一二十人,也休想傷到我八哥一根毫毛。八哥他們來得較遲,想來是因爲衆人都是第一次來太原,一路上遊山逛水、東瞧西看的耽誤了不少時間。你我二人與其派人去迎接而壞了大家的雅性,不如稍安勿躁的耐心等待。說不定用不了多少時間,八哥他們就會出現在咱們面前了。”
見辛飛宇說的不慌不忙、心平氣和,一點也沒有擔憂、着急的樣子,再加上這一番解釋,楊業總算是壓下了馬上去迎徐紹安等人的沖動,靜下心來繼續和辛飛宇喝茶聊天,踏踏實實的靜待徐紹安的到來。
楊業又與辛飛宇閑聊等候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就聽自己一名在旁邊侍候的随從有些警惕的喊道:“有大隊人馬往咱們這邊來了。”
楊業聽了連忙扭頭去看,也不由得心中一驚。隻見北面的官道上塵頭大起,一支隊伍正向這邊開來。盡管距離尚遠,無法看清來者的确切數量,但從那被掀起的塵埃來看,對方的人數隻怕要在萬人以上。
這不可能是徐紹安和自己義兄一行——這是楊業在看到這支滾滾而來的隊伍後生出的第一個念頭。因爲據他從辛飛宇那裏得到的消息,徐紹安此來雖有包括自己義兄楊新在内的六七名“清園”兄弟相陪,北平軍那邊派出了不少人手爲他們提供警衛,但滿打滿算、連侍衛帶随從,最多也就有個三四百人的規模。而這三四百人即便是個個騎馬,也不可能揚起如此大的塵頭來。
這很可能是周軍暗中留下的伏兵,隻待太原城内軍民以爲敵軍已撤、解除戒備、放松警惕之時,對太原城發動突然襲擊,徐紹安等人隻怕已然被這支伏兵擒獲或者殺害——這是楊業看到這支萬人大隊後生出的第二個念頭。不過,這個念頭才一閃現便被楊業自己給否決了。一方面,周軍就算會暗中留下一些人馬監視、騷擾漢軍,以便自己能夠順利撤退,也隻可能是一些百十人的小股部隊,頂天也不會超過千人,不然是很難将自己隐藏起來不被漢軍發現的。而對面趕過來的這支隊伍至少在萬人規模,顯然不會是什麽周軍小股騷擾人馬。另一方面,即便周軍真的有違常規的留下萬人以上的大隊準備襲擊太原,其也應該是在不引起漢軍注意的情況下,以隐蔽的方式接近太原城,然後再突然發難,對太原城發起偷襲,而不應該在離城還有十幾裏的時候便如此大張旗鼓、聲勢逼人的往太原城進發——如果這樣的話,隻怕距離太原城七八裏之外就會被城上的漢軍發現,失去偷襲的機會。
更令楊業感到奇怪的是,辛飛宇在看到這滾滾而來的大隊人馬時,就像沒有發現那沖天而起的塵頭一般,依然不慌不忙的坐在那裏品着茶,有一搭無一搭的跟自己聊着閑天兒。眼見對方如此鎮定,楊業在疑惑不解的同時,心裏卻也不似剛看到這支突然出現的人馬時那般緊張,而是靜下心來,一邊繼續和辛飛宇海闊天空的聊着,一邊暗自轉着心思,琢磨着這支萬人大軍可能的來曆,以及其對自己和大漢朝廷是好事還是壞事。
或許是看出了楊業平靜表情下的心思急轉,或許是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而事先準備好了說辭,在又與楊業聊了一盞茶的工夫,那支萬人大隊離着十裏亭已然不過裏許的距離後,辛飛宇停止閑談,将話鋒一轉,說道:“辛某知道楊将軍此時心中疑窦叢生,猜不透北面來的那支人馬是什麽來曆。不過,北平城的幾位哥哥傳給辛某的命令隻是在向漢國朝廷和皇帝通報北平軍使者将至的消息的同時,将将軍您請到這十裏亭來。至于其他的事情,稍後自然會有其他人給将軍您解釋、說明。”…,
楊業聞言立生警覺,沉聲問道:“辛将軍的幾位兄長将楊某請到十裏亭意欲何爲?有什麽話辛将軍您不能告于楊某,非要等他人來講?”
說着話,楊業的右手已然按在了配刀的刀柄之上,而他帶來的那幾名随從也圍攏了過來,個個手握刀柄,緊盯着辛飛宇,随時準備出手制住對方——畢竟辛飛宇的随從有上百人,且個個亦都是北平軍中的精銳,如果他們不制住辛飛宇這個主将,隻怕轉眼之間就會被對方給斬盡殺絕。
面對殺氣騰騰的楊業和他的随從,辛飛宇一邊擡手揮退已經沖到近前,并舉槍上肩、瞄準楊業等人的親衛和手下,一邊鎮定自若的對楊業說道:“辛某若是想要對楊将軍不利,方才剛到十裏亭時便可下手,又何必等到現在呢。至于事情的前因後果,自有人會向将軍您言明。楊将軍還請稍安勿躁,略等片刻,那解說之人馬上就到。”
楊業聽了盡管疑惑依舊,但也知道對方此番雖行事詭異,卻并無要謀害自己的意思。因此,他緩緩松開了握住刀柄的右手,一邊警惕的盯着辛飛宇,一邊靜靜的等待着那個要來向自己解說一切的那個人出現。
盡管實際上等待的時間隻有不到半盞茶的工夫,但對全神貫注的楊業和他的随從來說卻似乎有好幾個時辰那麽漫長。就在楊業等得有些不耐煩,打算再次向辛飛宇發問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傳來,直到十裏亭外戛然而止。而後,随着腳步聲聲,一個楊業非常熟悉的聲音在其耳邊響起:“多日不見,賢弟一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