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正,王崤峻先是向趙氏兄弟點頭示意,然後又向站在自己旁邊的錢遠山點了點頭,說道:“開始。”
後者點頭應諾,随後舉起右手,向前一指。幾乎就在錢遠山右手前指的同時,站在城樓高處的傳令兵使勁搖了搖手中的令旗。看到傳令兵手中令旗左右擺動,炮兵指揮也立即将手中的紅色小旗狠狠揮下。随着他的動作,早已做好所有準備的近百門各種口徑、各種類型的火炮幾乎同時開火,近百發炮彈在巨大的轟鳴聲中越過高大的關牆,呼嘯着飛向了三裏外的契丹軍大營。
片刻之後,契丹軍大營中便接連騰起近百股煙柱,并隐隐傳來一陣陣悶雷般的轟響,繼保興莊和幽州城之後,幽雲之戰的第三場大戰役就此打響。
無論是王崤峻等穿越衆,還是穿越團隊武裝麾下的衆将士,對于火炮發射時的聲響、火光與煙塵早已習以爲常,盡管此次是近百門火炮的集中轟擊,對他們來說也隻不過是聲音大了點、炮口焰亮了點、産生的煙塵多了點而已,并未覺得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可對于隻在保興莊一戰時遠距離觀看過火炮轟擊,從未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上親身體驗過火炮射擊的趙氏兄弟來說,火炮、特别是大、中口徑火炮發射時的巨大聲音、火光、煙塵卻是相當的駭人。
身爲兄長的趙匡胤還好些,雖然也爲巨大的聲光煙所震撼,但常年征戰加上在朝中爲官多年積累下來的城府與沉穩,使得他雖然心中無比震撼,表面上卻依然保持着大将該有的平靜與矜持,除了撚須的右手不自覺的停了下來、雙眼眨都不眨的望着數裏外的契丹軍大營外,并未表露出任何的異樣。而趙匡胤身邊的趙匡義卻完全不同。一來趙匡義的年紀要小上不少,二來其無論是社會閱曆、從軍經曆、還是爲官時間,都遠遠不及他的兄長。因此,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聲光煙沖擊,其表現就遠沒有他的兄長那般沉穩有城府了。随着接連不斷的火炮射擊聲,他不但面露駭顔、臉色發白,而且連身體都有些微微顫抖,不得不伸出雙手扶住面前的牆垛來穩住自己的身形。
對于趙匡義的這般表現,曾經親眼見過新兵被火炮射擊時的動靜吓得尿了褲子的王崤峻、錢遠山、王峰等穿越衆到是見慣不怪,并沒有當做一回事,其注意力一直都在遠處的契丹軍大營那裏。可在一旁的趙匡胤卻覺得面上無光,很是不滿意自己兄弟如此丢人的表現。可當着外人的面他又不好發作訓斥,隻得在自家兄弟面露難色的望向自己時,狠狠的瞪他一眼,以顯示自己對其如此膽怯表現的不滿。…,
面對兄長的眼神,趙匡義也知道自己此番表現不佳,也很想像兄長一樣保持沉穩與平靜的狀态——哪怕隻是表面上的。可身後傳來的那一聲聲巨大的轟響有如一下下砸在他胸口的重錘,讓他根本是欲靜而不能。對于兄長責備的眼神,他也隻能以歉疚的神情來回應,雙手卻依然牢牢扶住牆垛而不願意松開。
不過,令趙匡胤略感安慰的是,此時王崤峻等人的都在舉着隻有穿越團隊武裝才擁有的雙筒望遠鏡觀看遠處的契丹軍大營上,并未注意、或者是假裝并未注意到旁邊趙匡義的膽怯表現,到不至于令自己顔面掃地。于是,他在最後瞪了自己兄弟一眼後,也從懷中掏出朝廷配發給他的單筒望遠鏡,開始仔細觀看數裏外契丹軍大營中的情況。
與當初保興莊之戰時,蕭思溫所部遭到炮擊後一時間茫然不知所措,過了較長時間才派出臨時拼湊起來的少量兵馬沖擊穿越團隊武裝的陣地相比,關外契丹軍的反應要快得多。炮擊開始後僅僅五分鍾,一支兩萬餘人的契丹軍便已經沖出了大營,直奔榆關的關城而來——這支契丹軍分爲前後兩部分,前軍一萬餘人均爲騎兵,來自契丹最爲精銳的皮室宮衛騎軍。後軍一萬餘人均爲步兵,由善于攻城、并攜帶有大量攻城器械的關外漢人及渤海人組成。
此次契丹軍之所以能夠有如此迅速的反應,一方面,固然是因爲其已經從那些僥幸逃出保興莊的契丹敗兵那裏了解到了保興莊一戰的詳細情形,并從幽雲契丹軍主力的失敗中汲取到了一些經驗教訓,對于遭受火炮攻擊時該如何應對多少有了一些了解,也做了一些準備。另一方面,卻也是運氣使然。因爲就在穿越團隊武裝爲進攻契丹軍大營做着準備的同時,契丹軍大營内也在爲繼續進攻榆關做着相應的準備。當炮擊開始時,契丹人的攻城部隊其實也已經整裝待發,馬上就要出營了。因此,雖然穿越團隊武裝的進攻來的非常突然,但契丹軍卻能夠在遭到炮擊的同時馬上展開反擊行動。
或許是領軍将領想要盡快破城,以使留守大營的同袍少受些損失;或許是出營的軍兵想盡快遠離已然燃起烈焰、不時傳來同袍慘叫聲的大營。反正不管是因爲什麽原因,這支兩萬餘人的契丹軍出了自家大營後,便一路狂奔,沿着前一天攻城的行進路線,向着榆關關城沖殺了過來。
起初的兩裏多地還算順利,這支契丹軍攻城部隊既沒有遭遇對方人馬的阻截,也沒有受到對方火器的打擊,行進的速度很快。特别是跑在前頭的那一萬騎兵,連半盞茶的時間都沒用,便已經進到距離關城不到兩百步遠的地方。在這個距離上,有些臂力好、箭法精熟的契丹騎兵已經可以把箭射到對面的關城之上了。不過,這裏也是這一萬契丹騎兵所能達到的距離關城最近的位置。因爲就在他們前面五六十步遠的地方、在前日進攻時還是平坦道路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道寬達兩丈、深約一丈五尺、溝底插滿尖銳木樁的壕溝。不但如此,在這道壕溝的後面不過七八步遠的位置,還有兩道相隔不到一丈、由木樁和帶有尖刺的細鐵線紮成、高約七尺的籬笆。縱然契丹的皮室宮衛騎軍乃是契丹兵馬中最精銳的部隊、個個都是控馬高手,可他們依然沒有把握自己可以操作跨下的坐騎躍過那道兩丈寬的壕溝,并在短短幾步的距離内将馬加快到足夠的速度,跳過那兩道相隔不過一丈、高達七尺的鐵籬笆。…,
前路被阻的契丹騎兵不得不停下沖擊的腳步,等待遠遠落在後面的步兵上來填平壕溝、清除鐵籬笆。隻是,一萬餘人的騎兵大隊想要停下來哪有那麽容易。前面的人見到壕溝勒住了坐騎,後面的人卻還在不明所以的催馬向前,直到被停滞不動的戰友阻住去路才意識到出了狀況,并匆忙的停下來。很快,這一萬餘騎兵便在距離榆關關城不過一百五六十步遠的地方擁擠不堪、動彈不得、亂成一團。
眼見契丹軍的進攻部隊在昨晚連夜完成的障礙物面前被迫停下腳步,并亂哄哄的擠成一團,自打契丹軍進攻部隊沖出大營時便一直在關注着其動向的錢遠山知道時機已經到了。他在征得王崤峻的許可後,拔出腰間的配槍,沖着關下的契丹騎兵一指,在扣動扳機的同時大喊一聲“打!”。
随着錢遠山的動作與命令,早在關城之上憋悶了半天的“飛龍軍”第一步兵團一營和二營的所有官兵幾乎是同時扣動了各自武器的扳機。随即,一千餘支手槍、步槍、輕機槍、重機槍的槍口便同時噴射出了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