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相對應的,柴榮的這兩道旨意,特别是其中明發的那部分,在開封城卻是引起了不小的反響。那些不知道“内情”,或者對“内情”不甚了了的人,第一反應就是随着林小雨成爲賢妃,她的那幾位住在開封的結義兄弟自然也就成了皇親國戚——雖然隻是結義兄弟,但對于在中土沒有任何血親的林小雨來說,這些人絕不亞于其親兄弟。特别是那位此前就深得官家賞識的徐紹安徐将軍,今後必定是恩寵不斷、榮華不絕了。對于這樣一位官家跟前的紅人,自然是要想辦法去結交、去攀附的,以便爲自己今後的發展尋求一個進身之階。正所謂“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怨家多堵牆”,不管以後能不能用上,與這樣的貴胄寵臣拉上關系都不是一件壞事。
而那些知道所謂“内情”,了解劉光義與趙匡胤之間關系的朝臣的反應卻完全不同。他們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去和徐紹安拉關系,而是暗自思忖着是不是官家對那位黑臉趙老大有了什麽不信任,想要削弱他的實力。這罷掉其好兄弟劉光義神機軍的職權可能隻是其中的第一步措施,有了這一步的鋪墊,日後再罷掉趙匡胤神機軍都指揮使的官職,由副使徐紹安接任也就順理成章了——神機軍如今稱得上是大周禁軍中的佼佼者,而徐紹安又是這支數一數二的強軍的實際創建者,其在軍中的影響力其實是遠超過劉光義乃至趙匡胤的,拿這支隊伍來開刀乃是最佳選擇。
一旦有了上面的想法,那麽随之而來的就會是更多的猜測與顧慮。于是乎,就在那些不知道所謂“内情”的文臣武将們紛紛通過各種關系,想方設法與徐紹安攀上交情的時候,這些知道些所謂“内情”的朝臣們卻變得猶豫不決、左右搖擺起來。他們之所以會這樣,主要還是有些摸不準柴榮的脈。
一方面,如果他們的猜測是錯的,柴榮撤掉劉光義神機軍副都指揮使之職并非是對趙匡胤有什麽不滿,而确實隻是正常的職務調整,是爲了讓劉光義專心于龍捷右廂的軍務。那麽,他們這邊對徐紹安的結交與攀附就很可能會引起趙匡胤的誤會和不快。到時候對方不會對徐紹安這個皇親國戚怎麽樣,對他們這些沒什麽靠山的小人物可就沒那麽客氣了。
另一方面,就算他們的猜測是對的,也不代表自己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去和徐紹安結交。一來,據他們所知,驸馬張永德對徐紹安以及他那班一起從海外歸來的兄弟一直都存在偏見,雙方的關系一直都不好。如果他們與徐紹安走得太近,勢必會引起張永德的不滿。到時候,張附馬不便對同是皇親國戚的徐紹安下手,很可能會把火撒在他們這些人身上。
二來,自打唐末以來,天下一直是藩鎮割據,武人爲上。統兵大将推翻舊主,自己穿龍袍的事情屢屢發生。誰又敢保證日後趙老大或者張驸馬不會坐到當今官家所坐的那把龍椅上去——當今官家雖然雄才大略,但其身體卻并不好。而他的兒子宗訓如今隻有六歲,一旦當今天子駕崩,必定又是一個主幼國疑的局面,其結果是很難預料的。所以,爲今之計,還是明哲保身,少與像徐紹安這樣的朝中新貴走得太近爲好。,
不過事實證明,這些自認爲自己深知所謂“内情”、行事謹慎的朝臣們想得實在是有點多了。對于柴榮的這份旨意,趙匡胤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一方面,他趙老大如今依然是神機軍都指揮使,徐紹安依然是他的部下,大事最終還是要由他趙老大來做主。另一方面,由于徐紹安此前在與趙匡胤進行交往時,一直表現得非常謙躬、非常敬重對方,對其當初爲“南下觐見代表團”說好話、推薦徐紹安擔任神機直指揮使等事也總是念念不忘,一副對趙匡胤感恩戴德的樣子。因此,趙匡胤早就把徐紹安當成自己的朋友、兄弟、得力助手,或者說是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再加上此時的趙匡胤也還沒有生出想要犯上做亂、取柴榮而代之的念頭,所以在得知柴榮撤了劉光義在神機軍中的職銜,由徐紹安接替的時候,其并沒有任何的不滿和猜疑。在趙匡胤看來,自己與徐紹安的關系柴榮絕對是非常清楚的。如果這位天子想要削奪自己的兵權,絕不會前腳撤了自己義弟劉光義在神機軍中的職位,後腳就把這個職位交給與自己過從甚密的徐紹安來頂替——哪怕他現在算得上是皇親國戚了。畢竟在這個亂世之中,皇親國戚遠沒有手握重兵的大将或者封疆大吏吸引人,更何況徐紹安這個皇親國戚還隻是林小雨的結義兄弟。
于是,就在那些知道所謂“内情”的朝臣們瞻前顧後、遲疑不動的時候,在柴榮聖旨頒布的第二天,趙匡胤便已經派自己的弟弟趙匡義帶着厚禮到徐紹安府上祝賀其雙喜臨門去了。趙匡胤這個舉動自然也就代表了其對相關旨意的态度,而他的這種态度也當即打消了一部分猶豫不決的朝臣的顧慮,使他們也開始行動起來。
之所以隻是一部分人有所行動,是因爲剩下的人更在意驸馬張永德的态度,不想爲此事得罪對方,依然堅持着明哲保身、不與徐紹安交往的原則。
雖說隻是部分原先沒有動作的朝臣加入到登門拜訪的先烈,卻依然使得原本就已經被不斷上門的客人搞得有些不耐煩的徐紹安更加難以招架。好在老天爺可憐咱們的徐八爺,就在其被這種迎來送往搞得頭昏腦漲,快要得神經衰弱的時候,在顯德五年陰曆七月初一這天,柴榮發出的另一道旨意爲他解了圍——已經将北伐幽雲提上議事日程的柴榮,爲了增加周軍的實力,以便在戰争中取得更大的優勢,決定對“神機軍”進行擴編。一方面将其人數增加一倍,由原來的兩千五百人擴充到五千人。另一方面則将“神機軍”分爲左、右兩軍,由趙匡胤和徐紹安分别兼任兩軍的指揮使。
雖然在徐紹安看來,柴榮此舉多少有些急于求成之嫌——“神機軍”所用的燧發槍和前裝滑膛炮雖然隻是原始火器,但其對士兵的訓練過程遠比這個時代的普通士兵複雜得多,絕不是三天兩天就能完成的。如果在北伐之前新補充的士兵不能完成必要的訓練,無法形成全面的戰鬥力,那麽還不如不擴軍的好——新老兵混雜勢必會影響老兵的發揮,從而影響整個“神機軍”的戰鬥力。
但是,一方面出于對自己帶兵和訓練能力的自信,另一方面也是出于躲開那些令人不厭其煩的迎來送往之事的需要,徐紹安在接到旨意後,一刻也沒有耽擱,當即将接待來訪客人的事情一股腦全抛給了魯悅,自己則以不能辜負官家的重托與信任爲名,住進了“神機軍”的軍營之中,展開新補充士兵的挑選及訓練工作。
爲了圓滿完成新補充士兵的訓練工作,也爲了在不久之後将會爆發的幽雲之戰中取得好的戰績,徐紹安開始将“飛龍軍”的一些訓練方法用在了“神機軍”新兵——也包括老兵——們的身上。當然,考慮到兩軍的裝備區别,以及保密方面的需要,徐紹安對這些訓練方法的内容進行了必要的修改,使之既适合“神機軍”的實際情況,又不至于因此洩露了“飛龍軍”的真正實力和常用戰術。
由于“飛龍軍”的訓練強度,特别是體能和武器使用技能方面的訓練強度超出了原有的“神機軍”不少,因此在訓練方法轉變的初期,所有“神機軍”兵士、特别是那些剛剛被從其他部隊選拔上來的新兵,一個個都被訓練的苦不堪言。如果不是徐紹安在“神機軍”中的名頭極響、威望極高,同時其又是當今天子的寵臣、紅人,隻怕那些被他操練得快吐血的兵士們早就鬧事甚至嘩變了。
不過,凡事有“失”必有“得”。幾個月高強度的訓練不但讓那些新兵們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成爲了合格的“神機軍”兵士。而且還令整個“神機軍”的精神面貌和作戰能力有了大幅度提高,使得其在不久之後進行的北伐之戰中受益匪淺。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此時的“神機軍”兵士們是體會不到的。在每天被操練得半死之時,他們無不在背地裏将造成這一切“惡果”的徐紹安徐大将軍稱爲“徐大魔頭”,一如當初的“飛龍先鋒營”、現在的“飛龍軍”的兵士們背地裏對錢遠山、曾志林等軍事部兄弟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