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黃海點點頭道,“希望三排能擋住叛軍的進攻,也希望常茂那小子别出什麽意外才好,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去和常副營長說了。”
辛飛宇安慰道:“黃大哥不必擔心,敵我雙方都使用火器。對方的兵力不過是咱們的兩倍,三排長和常茂他們依托工事進行防禦,不會讓那些叛軍占到任何便宜的。”
黃海搖搖頭,說道:“話是這麽說,可戰場上充滿了變數,有許多事都是難以預料的。而且俗話說的好‘子彈是不長眼睛的’,看着弟兄們在岸上和叛軍拼命,我這個領頭人卻遠遠的躲在船上當局外人,實在是令我汗顔呀。”
辛飛宇繼續安慰道:“黃大哥您想的太多了。俗話說的好‘吉人自有天相’,以常茂這小子的戰技水平以及那股子機靈勁兒,哪是輕易會受傷的。再說了,自從這小子加入‘飛龍軍’那天起,就應該知道保護團隊的每一個人是‘飛龍軍’最主要的任務,是他們義不容辭的責任。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他就不配在‘飛龍軍’中當兵,而咱們組建‘飛龍軍’也就失去了其應有的意義。兄弟以爲正是三排長和常茂他們非常清楚自己的責任和義務,所以他們才會堅決請您上船出海,而自己卻留在海灘附近阻擊可能前來的叛軍。
況且,這三艘大福船是海盜所有船隻中最大的。咱們把它們開出來,一方面可以防止其爲叛軍所利用,被他們當成爲惡的工具。另一方面,萬一……,唔,我是說萬一三排沒能擋住叛軍的進攻,讓叛軍奪取了海邊的其他船隻。那麽,有這三艘大船在,咱們還有與他們一戰的能力。到時候,就算撞,咱們也能撞沉他幾艘小船,從而削弱叛軍的力量。”
黃海雖然覺得辛飛宇說的有道理,但依然心有不甘的說道:“我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我總覺得咱們這幾個人加上咱們的親衛也有十多個人,如果能留在岸上與三排一起作戰,就能使三排的戰鬥力增加一大截,阻擊叛軍進攻時也會更有把握一些。”
辛飛宇聞言又勸道:“黃大哥您也不是不知道,親衛們平時的職責隻是保護咱們這些團隊成員,随咱們出行的時候雖然也會帶着槍枝彈藥,但數量卻非常有限。他們所帶的那點彈藥對付個刺客和小股強盜或許還夠用,可面對與他們一樣裝備火器,并且人數比他們多許多倍的叛軍可就絕對不夠用了。與其到時候去分三排戰士的彈藥,不如讓他們将一部分彈藥留給三排的士兵,自己依靠這幾艘大船的優勢,來爲咱們建起最後一道屏障。即便到時候咱們無法與叛軍正面對抗,還可以從南面十裏之外的那條不凍航道直接開到外海去。一旦到了外海,憑借着咱們船大帆多的優勢,甩開叛軍控制的小船還是非常容易的。”
見黃海還要争辯,辛飛宇擺手攔住了他的話頭,沉聲說道:“黃大哥以爲五哥、七哥他們發來的電報中爲什麽要把保證團隊成員不受任何損失放在第一位,而把剿滅叛軍放在第二位。說白了,就是因爲在五哥、七哥的眼裏,你我的安危遠比平滅叛亂重要得多。他們甯可讓叛軍一時得勢,也不願意讓咱們有任何危險。”
辛飛宇說的入情入理,黃海盡管仍然有些不甘心,但理智告訴他辛飛宇說的是對的。對于王崤峻、張維信以及其他穿越衆來說,黃海等五名穿越者的價值遠非岸上那一個排的士兵所能比。在他們看來,不要說是用一個排換黃海等五人,就是用一個營換他們中的一個也是在所不惜的。士兵們損失了可以再招募、再訓練,可穿越者一旦損失了,卻是永遠無法彌補的。因此,黃海在思想鬥争了好一會兒後,終于不再說話,而是舉起望遠鏡,向海岸附近的戰場望去。
此時在距離黃海他們所在位置不過兩裏多遠的海灘附近,八連三排與八連叛軍的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眼見天色已經完全放亮,而自己的部下在三排頑強的防守下寸步難進,向博通盡管表面上依然很鎮靜、銀沉穩,但其心裏卻已經是心急如焚了。他很清楚,雖然現在是自己這邊連續猛攻,而三排那邊除了勉力招架外,沒有任何反擊的機會。但是真正處境危急的卻是自己和手下這班弟兄。
從自己開始和諸位副連長和正副排長密議叛亂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時辰。就算那個該死的三排長是在密議結束,回到自己駐地之後,經過一番準備,才趁機控制住了自己派到三排坐鎮的副連長沈沖,并去找黃海告的密。這會兒,黃海派出去的信使也早就到鹽場了。按照曾志林曾二十六爺對黃海等人的重視,肯定會在接到消息之後立即行動,派出有馬的遊騎兵小隊和騎兵連前來救援。而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騎兵們肯定是不會顧惜馬力的。
這樣一來,兩地五十裏左右的距離,騎兵們趕到這裏,也就需要一個多時辰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再加上信使耗費在路上的時間,也就是三個多時辰左右。也就是說,如果黃海确實派出了報信的信使的話,那麽現在“飛龍軍”的遊騎兵小隊和騎兵連應該已經距此不遠了。作爲在“飛龍軍”服役多年的老兵,向博通絕不會狂妄到以爲自己這不過兩個排的力量,能夠擋得住騎兵,特别是素質和水平高出許多的遊騎兵的沖擊。
現在對于向博通來說,最需要的就是時間。因此在久攻不下後,向博通立即改變之前由叛軍自己進行沖鋒的方法,采納了高恍的建議,派出部分兵士,從那些尚未逃走的海盜俘虜中,挑選了一部分,将他們押送到兩軍陣前。然後,叛軍便開始驅趕這些手無寸鐵的俘虜去沖擊三排把守的陣地。
這樣一來,要麽是三排的士兵不願意殺害無辜,大大降低了火力密度,給了跟在俘虜後面的叛軍沖上陣地的機會。要麽是三排爲了射殺膽敢靠近的敵人而将随身攜帶的彈藥消耗一空,最終隻能靠着刺刀去和數量遠超過自己的叛軍進行厮殺。
事實也正如向博通所設想的,三排雖然并沒有因爲婦人之仁,對沖陣的俘虜開一面,而是集中火力猛烈射擊,将俘虜隊伍打散,從而使得跟在俘虜後面的叛軍沒找到可以借以突破的機會。但是,在打死打傷數百名俘虜後,三排士兵的彈藥消耗也是非常大的。三排四十名官兵,平均每人還有不到二十發子彈和兩顆手榴彈。而達到了目的的叛軍依然源源不斷的将一撥又一撥的海盜俘虜趕向三排陣地,妄圖利用這種方法将三排所有的彈藥耗光。
三排的官兵們顯然也看出了這一點,大家一邊将手裏的彈藥集中起來,重點供應排裏的優秀射手,一邊也在做着最壞的打算。不少士兵将彈藥交給優秀射手使用後,便抽出刺刀挂在了自己步槍的槍管下,準備與叛軍決一死戰。
到了辰時正,随着三排射擊的槍聲越來越稀疏,沖陣的俘虜最後所能到達的位置越來越靠近三排的陣地,認爲自己機會來了的向博通一面讓部下将更大一撥的海盜俘虜驅趕向戰場,一面命令由二十人組成的突擊隊跟在這些俘虜的後面,伺機沖上對方陣地,爲大家掃清最後一道出海的障礙。就連一直沒舍得用的那兩門迫擊炮也在他的命令下被搬了出來,用數量有限的炮彈向三排阻擊槍聲最密集的地方進行轟擊。
随着一陣陣的爆炸聲後,三排士兵出現了較大傷亡,阻擊的力度大大削弱。這一大撥沖陣的俘虜在叛軍的驅趕下,腳步越來越快,與三排陣地的距離也越來越近。除少數手中還有彈藥的士兵還在斷續射擊外,大部分還能堅持戰鬥的三排士兵都已經給自己手中的步槍上了刺刀,準備和叛軍拼命了——在他們看來,自己現在是殺一個夠本,殺兩個還能賺一個。自己現在多殺一個,叛軍的實力就會弱一分,海上黃海等人就會安全一分,将來兄弟部隊爲自己報仇時付出的代價就會少一分。
眼見着沖陣俘虜的前鋒距離三排陣地不過數十步,自己這方馬上就能登船出海,殺出一條生路來,向博通不由得興奮起來。他一面命令身邊所有能戰鬥的叛軍士兵拿起武器準備投入最後的戰鬥,一面催促負責看押俘虜的部下将剩下的俘虜都驅趕過來,以便萬一這次沖擊再次失敗後,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内進行下一撥沖擊,從而不給已經疲憊不堪的三排以喘息的機會。
最後這一撥俘虜大約有二百餘人,他們在叛軍士兵的驅趕下,非常不情願的向前挪動着腳步。才走出沒多遠,原本還有些規矩的隊伍突然變得混亂起來,許多海盜俘虜甚至開始四散奔逃。而剛才還對他們有如兇神惡煞一般的叛軍士兵也威風不再,而是把槍一扔,與俘虜們一起逃跑。
如此混亂的情形自然令剛剛有點好心情的向博通異常不滿,他一邊命令一部分準備投入對三排陣地最後一擊的手下調轉槍口,以防潰散的俘虜沖亂自己的隊形,一邊從身邊親兵手中奪過一支步槍,準備射殺幾名與俘虜一起逃跑的手下,以免他們的行爲影響其他人。
可是,向博通還沒來得及開槍,他身邊的這些叛軍士兵,特别是那些調轉槍口,向本隊後方警戒的士兵也開始動搖起來。無論他們的長官如何喝斥,都不能阻擋住他們一點點向後退的腳步。而他們的後退,又給那些準備向三排陣地沖擊的叛軍士兵帶來影響,場面一時間變得有些難以控制了。
造成這一系列亂象的根源卻是一面旗幟,一面出現在叛軍身後的旗幟,一面繡着一隻飛舞金龍的旗幟。在這面大旗之下的,則是一支雖然隻有數十人,但來勢洶洶、殺氣騰騰,身穿黑色戰甲、肩披黑色鬥蓬,連胯下坐騎都被黑色皮甲覆蓋的騎兵隊伍。所有叛軍士兵都認識這樣的裝扮意味着什麽——“飛龍軍”中最精銳的遊騎兵來了。
如果說,在此前叛軍士兵們在向博通等人的煽動下,還都抱着僥幸的心理參與叛亂行動,并且在看到阻擋他們出海爲王的三排陣地即将被攻破時,士氣還有所高漲的話。那麽,“飛龍旗”的出現,特别是身着标志性服飾的遊騎兵的出現,則打破了他們的僥幸心理,也徹底擊碎了他們的鬥志。
盡管出現在他們身後的遊騎兵隻有五十人,但所有叛軍士兵都不認爲己方有與一個小隊的遊騎兵一戰的實力。而且,大多數叛軍士兵都相信,既然遊騎兵們來了,那麽随同他們一起剿滅海盜的那個騎兵連恐怕很快也會趕到。到時候,自己這不到兩個排的步兵要對抗的将是一個多連的騎兵,無論如何也不會有取勝的可能。于是,在看到遊騎兵的那一瞬間,整個叛軍隊伍便全線崩潰了。不但是士兵開始與海盜俘虜一樣四散奔逃,而且他們的長官很快也加入了逃跑的行列。
眼見最後一塊絆腳石就要被搬開,自己就要成爲一島之主,從此逍遙自在,卻最終功虧一篑的向博通,望着如沒頭蒼蠅一般亂闖的手下們,望着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飛龍大旗和那隊遊騎兵,心中雖然千般不願、萬般不甘,卻已經毫無回天之力。他對站在自己身邊的高恍說道:“高賢弟,如今大勢已去。你我與其被‘飛龍軍’抓住受辱,不如自行了斷,也算死得像條漢子。”
對于向博通的這個建議,高恍沒有任何回應。此時的他,已經被即将面對的下場給吓呆了,根本沒有聽到向博通跟他說的話。看着高恍那煞白的臉色、驚恐的眼神,向博通既無奈又不屑的搖了搖頭,長歎了一聲。随後,便拔出自己的配刀,抹向了自己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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