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此,楊新不得不耐心爲楊業解釋“飛龍軍”與其他軍隊的不同,爲他解釋在“飛龍軍”強大火器的面前,漢軍在兵力上的優勢将會被有效抵消,除了徒增漢軍傷亡外,發揮不出其他一點作用。
對于楊新的解釋和提醒,楊業并沒有真正放在心上。在他看來,雖然當初楊新的護衛們在石台村用火槍——或者叫燧發槍更确切一些——擊敗了來劫掠的山賊,但面對那樣的一群烏合之衆,即便不用火槍想要消滅他們也是不費吹灰之力的。而說到周國皇帝柴榮手下的“神機軍”利用黑火藥和火炮等武器占據淮南之戰,火器的作用盡管看着很大,但其前提是周國除了“神機軍”之外還有十餘萬大軍在爲“神機軍”提供各種協助,而絕非隻有數千人的“神機軍”孤軍奮戰。
可是,如今在大堡戍裏的那支所謂的“飛龍軍”的處境與前兩者完全不同。一方面,漢軍的戰鬥力絕非山賊草寇可比。另一方面,“飛龍軍”在人數上處于絕對的劣勢,不可能像周國“神機軍”那般從容不迫的進行戰鬥——楊業在石台村見過燧發槍的射擊,知道其射速是非常慢的。因此,楊業便覺得自己義兄是小題大做,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誇大“飛龍軍”的實力,從而影響漢軍,特别是自己的軍心士氣,爲後面的戰鬥做準備。
隻可惜,楊業的眼睛光盯在了石台村的山賊和周國的“神機軍”上了,并把其對燧發槍的了解當成了火器的固有性能,卻忘了當初楊新正是憑借比他所見的火槍厲害得多的火器,遠距離射殺了意圖向他楊業放冷箭的山賊,
楊業的表現楊新全都看在眼裏,他很清楚楊業對火器的認識一直局限在當初石台村的經曆以及對周國“神機軍”的了解上,以此爲依據所得出的結論肯定是錯誤的。此時的楊新是非常想把“飛龍軍”現在所擁有的火器水平向楊業說清楚,可是一來這樣做有違團隊的政策,二來即便他說了,沒有事實擺在楊業面前,隻怕對方也不會相信他所說的。
因此,在多方勸說無效的情況下,楊新隻能退而求其次,說道:“既然賢弟不相信愚兄對雙方實力差距的判斷,那愚兄也就不強求你馬上就轉變對這場戰鬥的看法。畢竟很多事情在親眼看到以前,是很難相信的。不過,再怎麽說你也是愚兄的結義兄弟,你可以不相信愚兄說的話,但愚兄不能明知道你會有生命危險而不予理會。愚兄在這裏隻希望賢弟你能聽愚兄一句話,如果賢弟你真的非要進攻大堡戍不可的話,那麽在你發起正式進攻之前,一定要先派出一支小部隊進行一次試探性攻擊。然後,再根據這支小部隊攻堡的最終結果來決定是否還要繼續留在這裏。”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楊新的這個希望卻是與楊業之前與衆部下商論的結論一樣。因此,楊業一邊心中納罕事情的巧合之處,一邊順水推舟的答應了楊新的希望,說道:“不瞞大哥說,即便大哥今晚不來,明日漢軍也不會貿然攻堡,而是會派出來自瓶形砦的那支部隊來進行一次試探性進擊。不過,無論如何,小弟都要謝過大哥的提醒。大哥放心,小弟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聽楊業說漢軍這邊已經定下了先佯攻再全面進攻的戰術,楊新一邊感歎“英雄所見略同”,一邊轉換了話題,不再繼續勸說楊業撤兵,而是和對方談起了這兩年多來自己的一些經曆,并向楊業打聽其在漢國的生活。
随着話題的變化,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起了分别之後各自的情況,大帳中的氣氛也漸漸的由剛才的平淡變得熱烈起來。
兄弟二人就這樣一直聊了近一個時辰,眼見着子時已過、天近四更,楊新主動止住了兩人的閑聊,說道:“賢弟,現在已經過了子時,愚兄已經在你帳中待了一個多時辰了,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楊業此時卻是意猶未盡,見楊新要走,勸道:“大哥何必如此着急。咱們兄弟兩年多未見,小弟還有許多話要與大哥說,大不了咱們兄弟二人來個徹夜長談就是了。”
楊新聽了卻搖搖頭,說道:“賢弟的心意愚兄明白,其實愚兄也很想與賢弟徹夜長談。隻是,愚兄在來見賢弟前,曾與堡中的諸位兄弟約定。此次前來,無論能否說服賢弟退兵,都要在醜時正以前趕回堡内去。”
楊業聽了有些不解,問道:“這話怎麽說,難道大哥在堡裏的那些兄弟不相信大哥嗎?不然的話,大哥前來說服兄弟爲何還要限定個時辰?”
楊新擺擺手,解釋道:“非也,非也。之所以要約定個時辰,絕非是堡内的衆兄弟不相信愚兄,而是出于保護愚兄的考慮。”
聽楊新這麽一說,楊業算是明白了,他不忿的說道:“大哥在堡内的那班兄弟把我劉繼業當成什麽人了。您是小弟的結義大哥,難道小弟還能難爲自己的義兄不成,真真是豈有此理。”
楊新見狀忙勸道:“賢弟不必介懷,現在大堡戍内外畢竟是劍拔弩張的狀态,堡内的兄弟們想得多些也是常理。”
楊業有心多留兄長一會兒,可楊新卻是堅持要按時返回大堡戍内。楊業無奈,隻得點頭答應。兄弟二人又互相道了一番珍重後,楊業便提出要親自送楊新出營,省得楊新再費神去躲避大營中巡邏的軍兵。
對于楊業的提議,楊新并沒有接受,他說道:“賢弟的好意愚兄心領了,隻是現如今大戍堡内外畢竟還是敵對狀态,賢弟送愚兄出寨并不妥當。如果被有心人看到了,回到太原之後向那漢國的皇帝告賢弟一狀,賢弟隻怕會受到那劉鈞的懷疑。”
楊業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說道:“大哥太過小心了。想賢弟現在是陛下的養子,又爲大漢立下了那許多的功勳,正是聖眷正隆之時,怎麽會怕那些小人去進讒言。”
雖然楊業一再表示不怕别人說閑話,但楊新卻并不這麽想。“三人成虎”以及“衆中铄金,積毀銷骨”的道理他還是懂的,因此在他的一再要求下,楊業最終隻是把他送到了自己所住大帳的門内,兄弟二人便拱手告别了。
盡管沒有楊業在一旁陪同,離開漢軍大營對于楊新來說也沒有什麽難度——不然他也不可能人不知、鬼不覺的摸到楊業的卧帳之中。
送走了楊新,楊業坐在那裏又把剛才與楊新的談話内容在自己腦海裏過了一遍,在确認自己沒有遺漏掉楊新在兄弟二人聊天的時候所說的每一句話的真實做含義後,這才重新上床睡覺,等待着親眼目睹第二天對大堡戍的試探性進攻。
就在楊業仔細琢磨剛才楊新所說的每一句話時,楊新已經憑借其高超的武功以及現代夜視儀的幫助,成功從漢軍大營中脫身,在規定的時間以内來到了大堡戍城外。在被守城的“飛龍軍”兵士用竹筐提上城牆後,他顧不上此時已經到了深夜,除了少數負責值班的兵士外,其他絕大多數的兵士都已經進入了睡眠狀态,而是騎上早已備好的馬匹一路疾行,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飛龍軍”大營所在,并直接進到中軍帳内,與一直等在那裏的錢遠山等人見面,向衆兄弟講述他此去北漢大營的經曆,以及與楊業交談的結果。
前方指揮部的衆兄弟們因爲怕楊業不念兄弟之情将楊新扣留,這才與楊新約定了返回的時辰。而出于對自家兄弟安全的擔心,錢遠山等人從楊新離開大堡戍時起,一直到楊新全身而退,毫發未損的來到大家身邊這段時間内,一直在中軍帳中等待消息。爲了以防萬一,在錢遠山的指揮下,炮兵們将迫擊炮和前裝炮都已經被搬到楊業帥旗所在的北門,準備在情況發生突然變化時,将堡外的北漢大營化成一片火海。這也是當初楊新與衆兄弟的約定之一——如果楊新和楊業話不投機,楊業要抓楊新的話,大堡戍這邊便會将無數的炮彈送入北漢營地之中,将那裏變成一片焦土,變成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人間地獄。
好在,楊業雖百般的不願意,卻還是在楊新的勸說下放棄多留楊新幾天,以盡其地主之宜的想法,使楊新按時返回了大堡戍,從而避免了“飛龍軍”對漢軍的一次大規模殺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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